晚上,許茂彬帶著大兒子迴到了許家村,許家兄弟三人坐在一塊兒吃了頓飯,飯桌上,許茂山拐彎抹角,表了一番兄弟情後,提到了借錢的事兒。


    許茂彬沒猶豫,一口應下,但他也沒往外借太多,隻道自家也艱難,眼下旱災,鎮上的鋪子已經關了,前些日子買糧食又花了一大筆銀子,所以,他隻能拿出二十兩來。


    就是這二十兩,也是動了家底的。


    這話是在暗示,借錢隻借一次,以後再打著供許懷玉讀書的名號,那也沒用了,給二十兩是全了兄弟情分,也算是投資,但他不是開錢莊的,啥時候想取就能取。


    許茂山原本因為兄弟沒推三阻四,心裏還很熨帖高興,結果又聽到這樣的話,臉上的笑就僵硬了幾分。


    許茂元冷眼看著,沉默不語,親兄弟明算賬,更別說他們早就分家多年,都是當了祖父的人,賬目上就更得分的清清楚楚。


    銀錢來往,適可而止。


    喝了一會兒酒,許茂彬一臉愁容的問及逃荒的事兒。


    許茂元淡淡的道,“已經定下了,過完中秋就離開,想走的就一道跟著,不想走的,就留下熬著。”


    許茂彬聞言,略感意外的怔了下,他有些天沒迴來了,但對村裏發生的事兒,多少還是了解的,可這次迴來,明顯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大哥的態度,冷淡疏遠了不少,他幹笑了幾聲,打著哈哈,“這樣啊,倒是也行……”


    話落,轉頭問許茂山,“二哥,你是個啥打算?”


    許茂山悶了口酒,意有所指的道,“懷玉去了青州,我還能撇下他走了?”說完,又反問他,“你呢?”


    許茂彬頓時神色糾結,“我還沒想好……”


    許茂山聞言,不由皺起眉頭,“你又不缺糧食,隻要存夠能吃到明年春的就行,老天爺還能年年不下雨?等明年就好了,沒必要撇家舍業的去逃荒……”


    許茂彬一臉凝重的搖搖頭,“沒這麽簡單,二哥,就算咱們糧食夠吃,可別人家呢?等到他們餓極了眼,會不會偷、會不會搶?最近鎮上,縣城,已經發生好幾起搶糧的了,都動了刀子,也有不少殷實的大戶人家,幹脆舉家搬去青州城裏住,這可都不是啥好苗頭啊。”


    許茂山聽了這番話,臉色便不太好看,“縣衙不是一直在抓人?還能由著那些盜匪猖狂橫行不成?再說,還有青州城裏的駐軍,那麽多將士在,誰敢不要命的鬧事兒?”


    許茂彬意味深長的道,“二哥說的也有道理,可就怕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許茂山哪裏會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這是傾向去逃荒啊,他忍不住有些煩躁,“這麽說,你是想走了?”


    許茂彬無奈歎道,“我再考慮幾天,就是不為糧食,鎮上的水井也快不夠吃了……”


    他又扔出這句話,讓許茂山臉色越發晦暗,“咱村裏新打了一口井,吃水不是問題,你可以搬迴來住。”


    許茂彬含糊道,“再說吧……”


    他這個二哥,是一門心思盯著兒子考秀才了,跟中邪一樣,完全看不到眼前的危機,明明以前整個許家,就他最會算計的……


    倒是家裏最老實巴交的三侄子,讓他瞧出點意思來,有勇氣淨身出戶不說,還玩了那麽漂亮的一手,把一眾欺負他的兄弟給狠狠扒了個痛快,大仇得報,偏偏還能占住理,不叫村裏人討厭,現在,據說逃荒的事兒,還是他最先提出來的,之後,也隱隱處於領頭的位置,連村長都在意他的看法,跟他商量起事兒。


    要不是礙著二哥的麵子,他今晚都想去親自會會這個脫胎換骨的侄子了,看看他到底哪裏得了村長的青眼。


    被他惦記的許懷義,這會兒,正跟便宜好大兒在下象棋。


    爺倆盤腿坐在炕上,廝殺的酣暢淋漓,旁邊擺著個圓形的攢盒,每個小格子裏放了點吃的,瓜子,核桃,栗子,還有石榴和青棗。


    他一心二用,下著象棋的同時,不耽誤手裏的活兒,核桃用力一捏就能裂開了嘴,挑出裏頭的果仁,再仔細的一點點把那層褐色的外衣給撕了去,不然吃著發苦,影響口感,栗子也是如此,剝掉外殼後,就都擱在個幹淨的小瓷碗裏,端給顧歡喜。


    顧歡喜晚上是不做針線的,太費眼,但黑了天也不能就隻躺著睡覺吧?於是,她就翻出本遊記來看,這不是房車裏的,而是原主父親顧幀的。


    顧幀帶著原主在外頭遊曆了十幾年,雖然物質生活略有些艱苦,但精神世界卻堪稱豐富多彩,最後在許家村落腳,給原主留下最寶貴的東西,不是傍身嫁妝,也不是給她挑選的上門女婿,而是一箱子書籍。


    旁人隻以為,顧幀把自己的書都給了許家,其實那隻是一小部分,還是原主練字手抄版的,真正的好書,都讓顧幀給留下了,就藏在這宅子裏。


    隻是以前原主並不是很看重這些,許懷義也不通文墨,這些在顧幀視為很珍貴的東西,便被原主兩口子給遺忘了。


    直到顧歡喜搬過來,才把那些書給翻找出來。


    整整一箱子啊,除了科舉用到的四書五經外,還有不少史書和遊記,甚至連算學和律法方麵的書都有。


    這才能傳家的寶貝。


    顧歡喜整理後,就把它們放進了房車裏,隻留了幾本在外麵看。


    遊記是顧幀寫的,也是她最感興趣的,這能幫她快速融進這個世界,她坐在油燈旁邊,吃著核桃仁和栗子,看的津津有味。


    她吃的坦然,許懷義剝得自然,氣氛十分和諧。


    誰也沒覺得不對。


    顧小魚深吸一口氣,他在慢慢習慣中,不就是丈夫伺候妻子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琴瑟和鳴,多麽美好!


    他默默落下一顆棋子,神情越發安之若素。


    顧歡喜往他手裏塞了一把,“你也吃啊……”


    顧小魚攥住,瞥見對麵許懷義略微哀怨泛酸的眼神,唇角翹了下,“謝謝娘,隻是,這是爹親手給您剝的,兒子怎好跟您爭?”


    顧歡喜沒聽出茶味來,很是自然隨意的道,“你現在還沒那個力氣徒手捏核桃,等再大一些,我和你爹可就等著你來孝順了,現在嘛,自是我們先照顧你,你安心吃就是……”


    “是,多謝娘親,那兒子就卻之不恭了……”顧小魚往嘴裏塞了一塊核桃仁,往常並不怎麽喜歡吃這個味道,但此刻嚼進嘴裏,隻覺得分外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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