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後,許懷義愁腸百結的跟媳婦兒說起這事兒。


    顧歡喜想也沒想的道,“你師傅說的對,那就苟著吧。”


    許懷義歎了聲,鬱悶的道,“之前苟著,是因為咱沒靠山,怕太出頭了被人算計。


    如今咱勉強也算有了身地位,還有好幾條大腿可以抱,結果,又怕被皇家忌憚,還是要苟著,你說這都是啥命?”


    顧歡喜道,“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咱們這命,算是頂好的了,雖說也遇上不少糟心事兒,但都有驚無險,遇難呈祥了,而你呢,還從大字不識的農家子,一躍成為伯爺,這要是還不知足,嗬嗬……”


    許懷義小聲嘟囔了句,“伯爺有啥用?還不是得苟著……”


    他再不甘心,也得照做,畢竟他不是一個人,背後一大家子,真弄個功高震主,還能造反不成?


    思來想去,給自己琢磨了個盼頭,“還是得抓緊把小魚給推到那位子上去,隻要小魚當了皇帝,咱家就不用再考慮這個,防備那個了吧?咱就能自由了點了吧?想幹啥就幹啥,本事再大,也不怕礙了誰的眼。”


    顧歡喜聞言沒說話,隻給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自由?


    他們對小魚是有養育之恩,小魚待他們也確實親近孝順,可人心總會變得,誰知道知道將來會如何?


    況且跟帝王談感情,就是個笑話。


    所以,僅靠那點恩惠,就想肆無忌憚,門都沒有。


    許懷義垮了臉,整個人喪喪的,哀嚎道,“早知道,不當這伯爺了,這爵位毛用沒有,淨是麻煩啊,簡直跟給咱頭上戴個緊箍咒一樣。”


    虧他之前還那麽費心謀劃,以為封爵是樁光耀門楣、封妻蔭子大好事兒,敢情是個坑。


    顧歡喜見他這樣,翻了個白眼,“要是旁人聽你這話,一準以為是凡爾賽,爵位怎麽就成麻煩了?那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你少無病呻吟!”


    “可是,咱以後頂著這麽個爵位,幹啥事兒都伸不開手腳了啊,那活的得多憋屈?”


    “你要伸什麽手腳?你肚子裏那點本事,也往外倒了七七八八了,還剩下啥?做生意,錢也夠花了,種地,高產小麥和玉米也都叫你給拿出來了,打仗,你也親身體驗還立功了,至於做官,四品將軍又是伯爺,還不夠?”


    許懷義聽著媳婦兒掰著手指頭一一數落,眨巴下眼,很不要臉的道,“聽起來,我人生確實已經達到了巔峰啊,實在沒有繼續奮鬥的必要了,咱又不打算造反,所以……以後可以躺平,吃喝玩樂、享受人生了?”


    顧歡喜定定的看著他,“難道你還有什麽目標?”


    目標當然有啊,許懷義想去戰場,平叛也好,去北邊驅逐韃子也行,反正他喜歡那種馳騁疆場的快意,熱血沸騰,意氣風發,有種重迴少年郎的誘惑。


    但他不敢說,一旦說了,媳婦兒非得炸毛不可。


    他搖搖頭,“沒啥大目標了,之前許下的目標都基本實現了,現在就想好好守著你和孩子過安穩日子,等咱閨女長大,再招個上門女婿,咱倆就可以在家哄孫子孫女玩兒了。”


    顧歡喜似笑非笑,“不覺得這樣的人生無趣?”


    許懷義一臉無辜真誠,“怎麽會?平平淡淡才是福呢,那種跌宕起伏的人生,也得有命去享不是?”


    顧歡喜道,“你明白就好,不要仗著咱們有房車,又有幾分前世的世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時代的人一點都不傻,相反,他們比咱們精明能幹多了,若是玩心眼兒,咱們完全不是對手,所以不要小覷他們,容易翻車……”


    許懷義辯駁,“我沒小覷啊……”


    顧歡喜沒理會他,繼續道,“你看孟瑤就該生出警惕了,她就是仗著重生,肆無忌憚,顯擺她那點重活一世的優越感,結果呢?明明傍上建興帝這條最粗的大腿了,卻還是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許懷義幹笑,“媳婦兒,她的下場,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嗎?”


    顧歡喜瞪他一眼,“她要是老老實實的不作妖,你會那麽對她?”


    許懷義搖頭,他又不是殺人狂,對付一個六歲的孩子幹什麽?


    顧歡喜道,“所以,她明明可以過的很好,卻因為不知足,瞎折騰,把上天給她的重生福利都給糟蹋了,你說冤不冤?”


    “冤!”許懷義斬釘截鐵,“她可忒冤了。”


    “那你以後?”


    “苟!”許懷義咬牙切齒,“一定好好苟著。”


    說完,在心底默默補上句,至少苟過眼前這段時間,至於以後,真要亂起來,他想苟,朝廷都不幹。


    要是皇帝命他去打仗,就怪不著他了吧?


    擺完慶祝宴後,許懷義就老老實實的苟了起來,每天兩點一線,當值,迴家,其餘時間就用來陪孩子們玩,低調的完全不像是封了爵位,倒像是犯了大錯在夾著尾巴做人呢。


    因為要苟著,此後麥種的事兒,他都沒再多摻合,跟孫鈺商量後,交給戶部統籌規劃了,隻餘下一小部分,放在自家的種子鋪裏售賣。


    就是為了低調,不再凝聚更多人氣和聲望。


    甚至,原本他們打算開的是農資店,現在也改成了種子鋪。


    農資店是綜合性的,除了各種種子,原來安排的是,還售賣比較實用的農具和化肥,都是改良優化的,但如今,是不敢再弄出來了。


    風頭太大,扛不住。


    光賣高產小麥種子,當天開業時,就人滿為患,不到一個時辰,全部售罄,門口還有人嚷嚷著不肯走。


    連其他糧食種子,後來都被包圓了,還有蔬菜種子,也沒放過。


    當時為了更有說服力,更隻管的表達他們家蔬菜種子有多好,所以在鋪子裏弄了幾個種植箱,安排了好幾種蔬菜,如今都長得非常茂盛出息,一看就知道產量低不了,誰能忍住不買?


    尤其是非常稀罕的番茄和番椒,是限量賣的,顧歡喜提前培育成苗,每人頂多五棵,夥計們一拿出來,就被哄搶了。


    搶不上的各種抱怨哀嚎,捶胸頓足,好像錯失了幾百兩銀子。


    店鋪隻開了一天,就無奈關門了。


    因為貨物都賣完了。


    顧歡喜之前還整理了一本自製化肥的書,原想著印刷出來後,在店裏售賣,為了不出風頭,也暫時歇了,而是給了孫尚書,讓他安排專關農事的官員去想法子推廣。


    如此,以後有啥功勞也是那些人的事兒,跟她帝王關係就不大了。


    許懷義為這事兒,還替她覺得委屈,“要是以你的名義來推廣,說不定還能把你的誥命再往上提兩個等級呢,現在白白便宜了別人。”


    顧歡喜很想得開,“我也沒出什麽力,無非就是照抄照搬而已,那書裏得內容又不是我費心研究琢磨的,真有功勞,也算不到我頭上,該是那些到處跑腿費心去宣傳的人領才是。”


    “那咱閨女呢?”許懷義很是不甘,“原是要在店裏賣化肥的,現在也夭折了,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顧歡喜好笑的道,“哪裏不取了?閨女收集的那些眼淚,稀釋後一點沒浪費好不?不能當成化肥在店裏賣,但都留著培育那些珍稀的中藥材了啊。”


    “真的?”


    “這還能有假?開春就在莊子上劈出地來種植了一些草藥,有專人看管著,那些特別珍貴稀罕的,都是阿鯉親自伺候,很多養不活的,現在都長得很好呢,焦大夫見了直唿稀奇,天天當寶貝盯著。


    等那些藥材成熟,就能入藥治病了,到時候就醫治許多疑難雜症,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你說這樣難道沒有意義?浪費你閨女穿越來的金手指了?”


    許懷義趕忙搖頭,一臉激動,“沒有,這更有意義啊,關鍵是還不顯山露水,沒有安全隱患。”


    “心裏舒坦了?”


    “嘿嘿,舒坦了,不過,媳婦兒你,還是太可惜了。”


    顧歡喜無語的道,“我就喜歡默默無聞行不行?倒是你,安生了這些天,是不是快憋不住了?”


    “沒,啥事都不管,清閑又自在,再沒有比這還愜意的了。”


    “嗬……”


    看他能忍多久!


    到了六月份,番茄番椒能成熟上市了,許懷義隻帶著孩子們去過了把采摘的癮,其他事兒,都是蘇喆出麵整的,村民們大賺了一筆,蘇喆的店鋪也因為顧歡喜貢獻的十幾張以番椒番茄為配料的菜譜再次紅火了一把。


    但這些熱鬧都跟許懷義無關。


    他把一應宴請都推給了,連借口都是現成的,之前在宮裏被炸成內傷,一直在喝藥調理,一年半載內都別想喝酒啥的,飲食也頗多忌口,所以出門赴宴就隻能光看著,那還去個啥意思?


    在羽林衛也很低調,他原本想盡快做出點成績,好站穩腳跟的,如今也不敢了,就隨大流吧,泯然於眾,就不會被人盯上。


    還有平叛的戰事打的很不順,他也沒敢主動請去支援,老老實實的安分了一陣子。


    這讓某些等著在看他笑話的人還很是遺憾,窮人乍富,難免輕浮放蕩,這時候特別容易鬧出樂子,但許懷義不但沒輕浮,簡直沉穩的像要隱世一樣,讓多少人都沒能看上戲。


    還有某些想趁機搞點兒事的,也沒找到機會,別人封了爵,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家裏的下人出門都趾高氣揚,容易鑽空子,但顧家,恰恰相反,低調的好像靖寧伯府是個假爵位。


    這一低調,就到了九月份。


    之前割完麥子後,接茬的玉米終於成熟了。


    去年留的玉米種子不多,勉強種了有百十畝地,但伺候的精心,所以長勢不錯,一根杆上有不少都是結了倆玉米棒子,且個頭還不小,扒開外皮,裏麵的顆粒金黃飽滿,瞧著就喜人。


    許懷義請了假,帶著孩子們去莊子上掰玉米。


    孩子們也興高采烈的,仿佛不是去幹農活兒,而是遊玩。


    玉米收割之前,他們已經吃過好幾迴了,選的嫩生的,直接煮,或是作為配料入菜,熬粥,烙餅子,味道都美得很,百吃不厭。


    現在到了檢驗產量得時候了。


    這次,孫尚書特意帶著戶部的人,親臨現場。


    連陸首輔也禁不住好奇之心,跟著一道來了。


    倆人也是吃過玉米的,許懷義孝敬了好幾筐,但因為府上人實在多,分一分也沒能吃多少,所以,沒少惦記。


    這會兒便想親眼看看,當然,最在意的還是產量問題,這才是關乎民生的頭等大事。


    玉米地頭,站滿了人,都在等著見證奇跡的時刻。


    許懷義一聲令下,就見十幾個精壯的漢子迫不及待的衝進了玉米地,各司其職,有掰的,有砍杆的,有往外搬運的,有條不紊,忙的熱火朝天。


    玉米到了地頭上,另有一波人開始扒皮,脫粒,晾曬,人多力量大,一畝地收完,沒用一個時辰,最後稱重,一千一百多斤。


    這產量比小麥還高,那會兒就有人欣喜若狂,此時,情緒就更崩不住了,又哭有笑,跪在地上,把蒼天大地,還有各路菩薩都感謝了一遍。


    戶部的人也十分激動,一遍遍的稱,不厭其煩,每次看到一千多斤的數字,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孫尚書都眼眶泛紅了,喊過忙得一頭汗的許懷義,由衷地道,“你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造福百姓了,比打贏倭寇的功勞還大,後世子孫,都要銘記你的恩德,你讓他們不用再挨餓了!”


    一千多斤啊,意味著一畝地就能養活好幾口人了。


    關鍵這玉米還好種植,耐旱,味道又比起蜀黍和豆子萊要美味,對百姓而言,就是莫大的福音。


    許懷義謙虛道,“玉米還沒曬透,再曬個幾天,恐怕還要失店水分,估摸著能有個一千斤左右吧。”


    孫尚書拍著他得肩膀,“一千斤也很了不起了,而且你選的這塊地,其實是中等田吧?要是良田,產量應該更高才是。”


    許懷義沒否認,“等會兒看一下平均數就知道了。”


    忙活一上午,得出來的平均數依舊維持在一千一百斤左右,這結果,無人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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