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的屋子裏方思盈在床邊已經哭成了淚人“姨娘,您先忍忍,大夫一會兒就過來了。”

    她心裏害怕極了,姨娘有孕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所以之前她才敢明目張膽的挑釁二夫人和方思瑤就是因為有了這張底牌所以她暫時吃點虧沒關係早晚有一天姨娘會替她討迴來。

    可是沒想到,忽然就生了變故。

    一見父親來了她才有了主心骨。

    二老爺湊近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隻見盧姨娘周身通紅長滿了疙瘩嘴裏不住的哀嚎著,手一直死死的摟著肚子。

    “怎麽突然變這樣了?”二老爺怒吼一聲。

    盧姨娘的貼身丫鬟立馬跪地答話“睡前還好好的,半個時辰前姨娘叫奴婢進來說是身上有些癢,讓奴婢幫她抓癢。抓了幾下不但不見效反而更加嚴重姨娘全身都泛紅了還起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身上也熱了起來。奴婢想著馬上去前院叫人,她就說肚子疼了。”

    二老爺一腳踹了過去“要你們有何用?姨娘今天可吃用了特別的?”

    幸好力氣不算大,那丫鬟忍痛爬了起來,“姨娘吃用與往日並無不同,隻是晚飯後吃了一塊二小姐從前院拿迴來的糕點。”

    這個時候二夫人正好進來了,聽見了這一句,便接話道:“從我那拿的?什麽糕點?”

    丫鬟也說不出來那糕點到底是什麽做的。隻因是二小姐拿迴來的,盧姨娘才放心的嚐了兩口。

    方思盈抽噎著說道:“我去前院的時候大姐正在吃那糕點,說是大房的範香兒讓人送來的,我吃了幾口覺得挺好吃的,就要了一塊帶迴來給姨娘。”

    方思盈委屈極了,她隱隱的覺得就是那糕點的問題,不管是範香兒還是二夫人動的手腳,總歸是她把東西送到姨娘嘴邊的。真若是因為這個沒了弟弟,她不隻對不起姨娘,估計父親想殺她的心都有了。

    二老爺聽了這話瞠目欲裂,竟一時不知該打罵哪個好了。

    “你們都給老子等著,若是我兒子沒了,我一個個拿你們是問!”

    大夫終於給領進來了,往床上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

    趕緊切脈診斷,忽然盧姨娘大聲的哀嚎了一聲,震耳欲聾,原來她下身從絲絲的流血,忽然如來潮般湧下了一大股溫熱,擱誰都知道這是不好了。

    也顧不得什麽了,閑雜人等都被趕到了外間,掀開被子一看,被褥上已經染滿了血色,就是大羅神

    仙來也救不了這一胎了。

    二老爺臉色灰敗,眼中充滿了仇恨的光芒,恨盧氏、恨範香兒、恨夫人、恨女兒、恨命運!

    大夫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細細的詢問那丫鬟,聽聞唯一的例外是吃了一塊糕點,就讓人把剩下的端過來看看。

    他掰下來一塊聞了聞,又小心的嚐了嚐,問道:“病人平日裏可對什麽東西過敏?”

    盧姨娘平日裏就吃那幾樣東西,還真沒人知道她對什麽東西過敏。

    大夫再三確認,今天除了這塊糕點是額外吃的,其餘的都是尋常食物。

    半昏迷的盧姨娘被人聲吵的有了點精神,強撐著插了一句,“我小時候碰過鬆子,有點類似這迴”

    二老爺急忙從大夫手裏搶下那塊糕點,往嘴裏塞了一大口,嚼著嚼著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不往那想想不到,一想著鬆子,可不就是那個味道嗎?

    這大房是安的什麽心?說不定那範香兒從哪裏打聽到了盧姨娘的禁忌,故意讓她過敏落胎的。二老爺恨不得立即提刀去把範香兒給砍殺了!

    大房處處壓製二房不說,還忌憚著二房生出兒子!這件事要是不鬧個說法的話,以後他們二房還有什麽地位可言?

    動靜太大,很快就把全府上下都給驚動了。

    吳老姨娘親自領著二老爺二夫人去見老太爺和老夫人,務必向他們要一個說法。

    有這熱鬧不可能少了三老爺夫妻倆,聽了信兒就趕緊把衣服套上去了春暉園。

    而逸園這邊,範香兒一聽那鬆子糕盡然弄出了這事兒,頓時悔恨不已。就連盧姨娘的貼身丫鬟都不知道她對什麽過敏,她又怎麽會知道?再說那東西本來是給二夫人的,誰又想到方思盈偏偏要了迴去孝敬自己的親娘?

    總之人要是倒黴喝水都會塞牙縫。

    範香兒急著要起身穿衣服下地,被方時君給攔下了。

    “你不必操心,好好休息,我去處理就行。”

    “那怎麽行?事情是因我而起。”

    “你去了隻會讓他們當靶子,還不如我自己去好麵對一些。乖,放心。”

    柳嬤嬤聽見裏麵起來了,敲門進來了。

    也是不同意範香兒過去。

    方時君匆匆整理好就往春暉園去了,柳嬤嬤則在房裏陪著心神不寧的範香兒。

    飛來橫禍,她真是欲哭無淚,“嬤嬤

    ,我是不是做了蠢事了?”

    柳嬤嬤鬆了鬆皺著的眉頭,安慰道:“沒有,這隻是個意外而已。再說我懷疑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二老爺今日情緒異常亢奮,比平日理直氣壯了許多,正大光明又有老姨娘在場,他什麽都不怕!

    他一見大哥居然親自過來了,而範香兒那丫頭卻沒來,當即就火了!

    對著老太爺喊道:“父親!您瞧瞧!您的親孫子都被那範香兒害死了,她卻麵都不敢露一下!她一個小小的通房哪來的那麽大底氣?”

    老太爺盼孫子盼的厲害,一聽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又掉了,心情已經是極差了,聽了這話心裏更是對範香兒有了不滿。

    “老大,範香兒呢?她這個事主怎麽也要露個麵吧?”

    方時君麵對眾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說道:“她身子不太舒服,我就沒讓她過來,一切由我出麵還不夠格嗎?”

    二老爺聽了撲通一聲給老太爺跪下了,“父親您一定要給我們二房做主啊!兒子盼這個孩子盼了多少年就這麽沒了啊,兒子不甘心!”

    二老爺聲淚俱下,頗為動情,吳老姨娘也跟著流淚,樣子好不可憐。

    老太爺正猶豫著,老夫人站出來發話了。

    “哭什麽哭!嚎喪呢?我和老太爺還沒死呢!都鬧到這來了,還哭個什麽?若是怕不公道,就讓你們再嚎一會兒!”

    老夫人的話擲地有聲,嚇的二老爺立馬收迴了眼淚,假作軟弱的解釋道:“母親,兒子不是那個意思,確實是那範香兒”

    老夫人沒接他話茬兒,而且轉向了老太爺,“範香兒肚子大了,外麵天冷路滑,白天我見過她一眼,那時候她身子就不太舒服,已經沒了一個孫子了,你還想折騰她,再沒了一個長房孫兒不成?”

    這句話倒是說的軟和,不像剛才那般有氣勢,說的在情在理,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太爺的軟肋,果然老太爺發話了。

    “既然老大已經出麵了,就是來和你對質的,範香兒不來也罷。”

    老太爺已經一錘定音了,縱然二老爺和吳老姨娘再不願意也沒法子了。

    老夫人心裏不屑的笑笑,沒了才好,別想折騰她親孫子,別看她時不時的看不上範香兒,但是別人要對付她可不行,就算她肚子裏沒有孩子,也是自己人。

    “老大你有什麽話可說?”老大爺問道。

    “兒

    子確實有幾句話要說。二弟此時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不是來和你對質的。不能因為二房可憐,隨便請了一個大夫就認定是鬆子糕的緣故,明天我會用私交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進府。如果他們也認為是鬆子糕的緣故,我願意代替範香兒賠禮並賠償你們。”

    二老爺聽的氣不打一處來,盧氏都沒個人樣了,還說不是鬆子糕過敏的緣故?

    不過事已至此,還是談談後續比較實際。

    他使勁兒壓了壓火氣,“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數字。”

    “我若是想讓你幫我活動一下呢?”升官,這是二老爺一生的追求。

    “可以。”

    二老爺冷笑一聲,“大哥還算有誠意。”

    方時君一向最討厭以權謀私,他不僅自己做到奉公守法,還壓製著家中其他人,一經發現,不用別人揭發,他自己就內部先處置了。

    方思盈一直站在二夫人旁邊恨恨的盯著方時君和二老爺。

    她的姨娘九死一生奄奄一息躺在那裏,而她的親爹正和兇手一方談妥了條件,他到底是隻想著他自己,他的銀子,他的官位,她何曾真正把姨娘放在心上?

    她姨娘好歹是個姨娘,那範香兒又是個什麽?不過是個更為低賤的通房而已!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姨娘失去了一個孩子,她也應該失去一個才對!

    仇恨充斥著她的頭腦,眼看著此事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的要平息了。

    她忽的衝了出來,跪在老太爺老夫人腳下。

    咣咣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傷心欲絕的大聲哭喊道:“孫女要那範香兒賠我一個弟弟!再過幾個月我就能抱到親弟弟了!都怪她!是她殺了我的弟弟!我姨娘撐不撐的過今晚還不知道,我不能讓我弟弟白死!我弟弟是妾生子,範香兒的孩子卻連個妾生子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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