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愁這事兒之前還得先過春,正月裏的京城紅火一片,處處洋溢著歡慶的氣氛,那日侯老夫人在席上便隨口提了,說是他兄妹倆常年不在京城,難得迴來了還成日待府裏不像話,趁著年節外頭熱鬧,多出去走走才好。

    侯苒當時並未表態,年前幫著侯老夫人操辦府中事務已是夠累了,之後又忙著招待進出國公府拜年的客人,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她是真不太想出門,而且小時候侯譽風便沒少帶她出門逛,這些年也不覺京城變化多大,因此興趣缺缺。

    沒料到侯譽風卻上了心,行事還如從前一般不講道理,自個兒定下日子,一大早便派人過來她這邊通傳,不過比那時好的是,他隻吩咐人通傳,見她未醒也沒強行叫她起來,交代完丫鬟便先迴去等了,好歹讓她睡到自然醒,出門的心情也愉悅不少。

    市集離國公府不太遠,兩人乘著馬車去到附近便下來走。

    過了早市,大小商鋪都紛紛開門做生意,街道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熙熙攘攘的,她與侯譽風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並肩走著,都不是話多的人,時而閑談幾句罷了。

    倒是常有背著雜貨架的少年郎湊過來問要不要買點兒什麽,兩邊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倒也不顯沉悶。

    走過一個路口,她便遠遠看見了前麵高掛起的牌匾——聚寶閣。

    京城當下規模最大、生意最好的首飾鋪有兩家,排前邊的是華玉樓,隻用最好的材料,隻做最上等的首飾,自然那價格也貴得令人咋舌,尋常人家恐怕連一枚小小的耳墜都買不起。

    不過無妨,它打造的首飾主要是麵向王公貴族、高級官員及其家眷,甚至皇宮裏的貴人主子們也時有托人來光顧,門麵上雖稱不上火熱,但進賬的盈利絕對不少。

    比起高高在上的華玉樓,聚寶閣卻顯得親民許多。

    這家鋪子賣的首飾分為上中下三品,樣式五花八門,用料各有優劣,但外觀上各有各的別致精美,無論是官家夫人,抑或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都能夠在此處尋到滿意的首飾。

    侯苒平日裏對打扮自己不大上心,也並無添置首飾的打算,經過門口時仍舊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目光一直在裏頭流連,似乎頗感興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雖不想買,但瞧一瞧那些別出心裁的新樣式也是十分有趣的,反正嘛,光看又不花銀子。

    侯譽風察覺身旁姑娘的心思,便

    停住腳步道:“進去看看?”

    侯苒迴頭,衝他微微一笑:“都是些姑娘家的東西,將軍不嫌無聊?”

    “不會。”侯譽風本就是陪她出來逛的,自然想事事順她的意,語氣縱容道,“喜歡便進去看。”

    聞言,侯苒也不客氣了,提著裙角踏上台階,很快便有熱情的夥計迎過來,問二位是否來買首飾的。

    “嗯,先看看。”

    聽她這麽說,夥計便知這是無需他跟著的意思了,笑容不改,照樣禮貌又不失恭敬道:“好的,近來咱們鋪子打了不少新的首飾,客官隨處逛逛,小的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失陪。”

    侯苒點點頭,等夥計走後轉頭看了眼,見某人已經自覺地跟上來了,臉上依舊淡淡地無甚變化,似是默認了她的安排,於是便安心了,邊看邊往鋪子裏頭慢慢走。

    聚寶閣不如華玉樓大,但首飾樣品同樣是琳琅滿目,叫人眼花繚亂,可惜侯苒並非是頭一迴來,這兒的許多樣式都見過了,就最初看的幾件新做的首飾有些新意,後麵看的總覺得大同小異。

    再者,侯老夫人疼她,每迴她從懷虛穀迴京城來,老夫人都會讓華玉樓的工匠專門送些新首飾上府來,供她挑選,選好了便送給她,數年下來眼光都養刁了,故而一時還真尋不到能入她眼的。

    侯譽風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抬臂在她身前微擋了擋,道:“樓上還有,上去看?”

    侯苒當然曉得還有,隻是樓上那些屬中品或上品,價格也比這層的高得多,她微微挑眉,抿唇望著身旁的男人道:“我聞說二層的首飾皆價格不菲,將軍不怕破費嗎?”

    想到他尚在漠北時,給她買過的銀簪子那般樸素……便禁不住覺得他會是個勤儉節家之人,因此帶著點點私心,問了他一句。

    未料侯大將軍毫不猶豫道:“若為你高興的,破費又如何。”

    他沒那種賺了銀兩得留給將來孩子們花的想法,那是他辛辛苦苦在外用命和血汗拚迴來的俸祿與賞賜,自然是該用便用了,留著除了能養一堆好吃懶做的米蟲外,有何好處?還不如買件首飾哄小姑娘高興更有意義……

    侯苒聽得心口一甜,唇邊的笑意也更深了幾分,伸手輕扯住他垂下的袖角,也沒說什麽,拉著他便往樓上走。

    恍若明白了她心底所想,侯譽風跟著她走了兩步,便反客為主,大手往前一握,將那隻粘在他袖角的柔軟小手握在了掌心裏。

    侯苒掙了一下沒掙開,眼角微微含笑,沒看他也沒停下腳步,隻當不知地繼續走。

    ……也並不如想象中那般木訥啊。

    哎,隻望他能早日看清自己的心意,莫要讓她等得太久了。

    上樓後,一位四十出頭的婦人便邁著小腳顛顛兒迎上前來,目光略過侯譽風時微微一頓,隨即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便揚起了親切有禮的笑容,例行詢問:“請問二位可有證明身份之物?”

    侯苒來過,知這兒上樓需驗明身份的規矩,猜侯譽風鮮少迴京,硬是不曾進來過的,正準備取出自己的腰牌來予那婦人看,卻見侯譽風已然遞了什麽過去,婦人隨便一掃眼便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將他們引到了一間廂房處。

    “二位貴客,請進房稍待,奴家這便去吩咐人取些式樣過來。”

    侯苒先進了門,侯譽風比她稍晚半步,因而她並未看見他淡淡望了那婦人一眼,很快又別開視線,示意她可先行退下。

    “……是。”婦人應了一聲,垂首匆匆離開。

    過會兒便有夥計端了茶水和幾樣糕點進來,不知是店家換了還是有人特地吩咐的,總之與她前幾迴自己來時不同,都是些紅豆做的小點心,很合她口味,吃了一塊嘴饞,忍不住又夾了好些來吃。

    “將軍不吃嗎?”她剛咽下去半塊,筷子上還夾著半塊,扭頭問他,“不膩的,嚐嚐?”

    侯譽風自小便不怎麽愛吃甜食,但對她卻是來之不拒的,未作多想便湊上前把她筷子上的那剩下的半塊吃進了嘴裏,瞥見小姑娘嘴角沾了些紅豆蓉,還順手用指腹給她抹了,動作自然得仿佛是給自己擦的,叫侯苒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將軍怎麽吃我吃過的呢?”

    “……你不是吃不下?”他奇怪道。

    “我何時說過了?”

    侯譽風倒是很有道理:“我以為你飽了,問我嚐不嚐,是要我替你解決……”

    侯苒:“……”

    她有這麽幼稚的嗎???

    還、還又吃她口水,真是的……

    侯譽風剛喝了口茶,給小姑娘也倒的時候,不經意見她的臉似乎紅了點兒,有些莫名,正想問她為何,門外卻傳來那婦人的聲音,說是首飾拿過來了,是否現在要看。

    侯譽風喚了她進廂房來,姑娘家的東西他是一竅不通的,隻留著婦人在旁給侯苒逐一介紹,自己坐在桌邊靜靜地

    品茶,侯苒因方才的事還不太好意思,便也強迫自己專心聽婦人說話,沒再在意另一邊坐著的男人。

    過了片刻,他狀似隨意地起身,道是有事出去一下,侯苒隻當他是要去方便,依舊沒有在意。

    但離開廂房的侯譽風並未往茅房的方向走,反而拐了個彎,朝另一長廊走去,一路深入,行至倒數第三間,推門跨了進去。

    剛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門外便傳來三下敲門聲——

    輕,輕,重。

    他目光微沉,道:“進來。”

    木門被人輕輕推開,一身灰袍的男子悄無聲息地走入,反手掩上門,對侯譽風恭敬地作揖道:“將軍,大公子讓烏善來傳幾句話。”

    侯譽風頷首:“說。”

    烏善道:“遵照將軍的吩咐,大公子已利用聚寶閣將殷家的事情散播出去了,那些人一時半會兒壓不下去,皇上估計也很快會得到消息。”

    侯譽風“嗯”了一聲:“華玉樓呢?”

    “有消息了,朱平啟自新納了一房小妾後,連著一月,夜夜宿於她房內……還有李培,近來身體愈發不好,為了保住統領之位,一直未曾上報病情。不過,看著像是時日無多了,興許等不到我們動手,便……”

    侯譽風心下冷笑,隻道:“讓人繼續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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