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不說行了吧?莫名其妙……”

    墨奚憋屈死了,在自己的地盤上還得對著別人的臭臉,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愈發差了,於是眼不見為淨,哼一聲便丟下人先走了:“去藥庫。沒事別找我。”

    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墨奚待在藥庫沒出去過,最後將調製好的藥液濾入白瓷小瓶內,取塞子封口放在一旁,看外麵天色已暗,這才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準備去做晚飯了。

    不料一出門便撞上了人,那股衝力和結實勁兒險些沒把他給撞迴屋裏,幸虧對方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才免於屁股著地,還算有良心,墨奚站穩後定了定神,正想問是什麽事,侯譽風反倒扯著他先開口了:“她到底去哪兒了?”

    墨奚被他扯得險些要重演悲劇,邊掙紮邊沒好氣道:“我都說我不知道她……啊?你說徒弟她還沒迴來嗎?”

    侯譽風手勁不減,深深皺著眉:“沒有。”

    “……不對啊,這都什麽時辰了,她平常天黑前就會迴來的。”

    墨奚麵露疑惑看向侯譽風,後者直接給了他一個“你是她師父都不曉得還問我你是不是活膩了”的眼神,下意識抖了抖身,把剛冒出來的念頭也一並抖了出來:“不會是遇上危險了……吧?”

    侯譽風的臉色頓時又往冰窟靠近了三分。

    “額,應該也不會的,可能隻是山路難行耽擱了些時間,很快便……”

    “很快是多久?”

    “這……”墨奚被他盯得背脊發寒,不敢再隨意處之,略微想了會兒,忙正色道,“徒弟今日出門前並未與我說,那一般便是去采藥了。至於是去哪兒采的藥……你等等,我去找個東西看。”

    說罷轉身便迴了藥庫去,上躥下跳到處翻,終於在書案的抽屜裏尋到一張巴掌大的小紙條,上麵記了三四行藥名,好多個都已然被劃掉了,僅剩下三個用筆特地圈起來的,墨奚看著藥名略加思索,很快便想到了什麽。

    “前些日子徒弟都在調配一味藥,方子的這幾樣是她缺的,應是去南邊的烏山找了,你……喂!你聽我說完!”

    墨奚追上去把人拉住,他知道侯譽風著急找人,他也急,可苦於夜盲症無法與之同行,隻能把知道的都告訴他:“你出穀別往南走,抄東麵的小路下山更近,騎馬約莫兩刻鍾能到烏山,徒弟也是騎馬去的,沿途不會下馬,但未必隻在山路上走,你看能不能循著馬蹄印

    找。”

    “你是說她可能往樹林裏走?”

    “對,徒弟膽子大,一個人也常常自己進去,所以我才怕她碰上那些……呸呸呸,不說了,她身上帶著我給的毒粉,也知道怎麽用,不會出事的。”

    侯譽風點頭:“走了。”

    “行,找到人便迴來,我在穀裏等你們。”

    墨奚目送好友離開了山穀,故作鎮靜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隱隱的不安。

    他對自家徒弟不擔心,看見那方子上的幾樣藥名,他便猜到了她要做的事,隻不過……若讓侯譽風正巧趕上了,等迴來,還指不定要如何收拾他。

    ******

    初春雖漸有迴暖,但夜時仍舊很長,侯譽風於天色微暗時出門,快馬加鞭,抵達烏山也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烏山坐南,水豐土肥,即便是冬末春初,這山上的密林也依舊枝繁葉茂,不見半分衰頹,實乃奇景。

    可對一個趕路人而言,統統成了視線上的障礙,本就昏暗的環境因月光被遮蔽而更顯漆黑,侯譽風原是舉著火把照明的,但從山路轉入林間後,低矮密集的樹枝總是會掃到木柄,極其影響前行的速度,他索性丟棄不用了,隻留下火折子在身上,以備急需。

    因著午後下的那場雨,泥土濕潤,落在地上的馬蹄印雖有些淩亂,但去向十分清晰,侯譽風低頭順著這些足跡驅馬前行,此處地勢多變,未幹透的泥地濕滑不堪,馬兒跑不快,他也隻好耐著性子查看路況。

    走了約莫兩刻鍾,人未找見,倒是碰上了一個岔路口,而更不巧的是,兩個路口都留有馬匹走過的痕跡,且均是深淺不一,無法判斷那邊的人比較輕,侯譽風拽緊韁繩,將馬兒趕往其中一個路口繼續向前走。

    既是無法確定,那就兩邊都進去找,若運氣好便蒙對了這條路,若運氣不好走錯了,那便迴頭再去另一邊找,雖耗費時間,但事關侯苒的安危,他賭不起,更不容有任何失誤的可能。

    這條路並不算長,走了一會兒便見前方有些許光亮,侯譽風黑眸微眯,立刻趕著馬兒快跑了一段,待離得更近才發現是間臨時搭建的小木屋,裏頭有人交談聲,門邊的牆上掛著弓箭、匕首等工具,大概是山中獵戶夜間歇息的地方。

    以防萬一,侯譽風翻身下馬,靠近那木屋的窗邊窺探片刻,確認屋內無他要尋之人,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此處,原路返迴。

    既已確定她不在

    這裏,那麽另一條路必然無誤,他不再遲疑,雙腿一夾馬腹,策馬朝那方向飛快奔去,隻望後頭莫要再出現岔路,盡早尋到她。

    “噓,噓……”

    未幾,前方再次出現了微微的亮光,一匹棕色的馬被韁繩鎖在樹下,不時踢踢後蹄,發出不耐煩的噴氣聲,在它腳邊的樹根處插著火把,已燃去半截,估摸著主人離開的時間也不短了,不曉得做的何事,竟連唯一的照明物都沒有帶在身上。

    侯譽風停在那匹馬旁,有些後悔自己忘了問墨奚,她出門騎了什麽馬,可追到這一步,好歹得看一眼是不是他所想的人,萬一真是該如何,於是他下了馬,將自己的馬也拴在同一棵樹下,仔細辨認,順著地上的鞋印朝更黑的深處走去。

    這一處似乎比方才的外麵幹燥些,踩在幹枯的落葉上發出輕微的脆響,侯譽風屏息凝神,總覺得有人在附近了,卻愣是覺察不出動靜,仿佛刻意維持般,叫他不禁皺了眉。

    “侯苒……侯苒……”

    夜間偶有猛獸出沒,過大的聲量容易驚動和吸引它們,因此侯譽風未提高聲量,隻試探性地喚道。

    無人應答。

    他心頭不安,再往裏頭走了小會兒,正欲再叫她的名字,忽而聽見極其微弱的“嘶嘶”聲,短而急促,略帶著水濕的摩擦聲,聽起來很像是某種動物……

    未待侯譽風想起,那發出聲音的本尊已在不遠處現身了,通體全黑,三角尖頭的額上一點妖冶的紅斑,與不斷吐出的蛇信子一樣豔紅,綠豆大小的雙眼射出兇狠的亮光,正戒備地緊盯著站在麵前的姑娘。

    那姑娘一聲不吭,麵上也異常平靜,瞧不出半點兒慌張害怕,隻分毫不動地定定站著,對毒蛇蓄勢待發的氣勢仿佛無動於衷,唯有藏在袖子底下的毒粉不曾離手,扣在掌中隨時自保或予以反擊。

    可離得遠的侯譽風並未看見,甚至連姑娘的臉都看不大清,單憑多年前的感覺認出是自己想找的人,心頭已是一緊,再看見她與那渾身充斥著攻擊性的玄黑毒蛇兩相對峙,豈能再等,幾乎本能地飛身前去,長劍出鞘,將姑娘攔在臂後的同時,對準蛇身七寸狠狠一刺——

    “啊!”

    侯苒被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嚇得驚唿,下一瞬卻看見那半身立起的毒蛇吊在了他的臂上,斷尾處汩汩流著血,而上頭……竟是以尖牙緊咬住男人的小臂不放!

    “別怕,死了。”侯譽風恍若未覺,收劍,捏住蛇頭兩腮

    將它取下隨手丟開,迴頭先上下掃視她一邊,不見血跡才鬆口氣,低聲道,“可有受傷?”

    四周黑暗,侯苒又隻留意他手臂的傷,直到聽他說話才抬起頭,頓時一愣:“……侯將軍?”

    他不是迴京了?怎會在此時出現的?又怎麽找到這兒來?去山穀裏見過師父了嗎?可師父也不曉得她在哪兒啊,他上山找了多久?

    侯苒滿腹疑問,但一個字都沒有問出口,拉過他的手看傷口。

    侯譽風垂首望她,因她低著頭看不到臉,隻是見她眉心深鎖,不自覺也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稱唿有些不習慣,又似是被隱隱作痛的傷口擾亂了思緒。

    “別怕……已經死……”

    話未說完,他眼前驟然一陣暈眩,視線和聽覺變得愈發模糊不清了,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連她握住的手也慢慢失去了知覺。

    “侯將軍!你……”

    他無力地合上眼,後麵的話再聽不清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他憶起了前世臨死前那段苟延殘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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