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渙點頭,又問侯苒如何。

    “嗯,”其實她也不餓的,不過聽太子殿下似乎有借此示好的意思,怕拂了他的麵子,於是順著他道,“苒苒想要一份紅……”

    “不必了。”

    豈料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冷冷打斷了:“家妹戲言而已,怎可叫公子如此破費?”

    說的是客套話,但說話人的語氣卻一點兒不和善,明擺著就是讓她閉嘴別胡鬧了,侯苒自覺處處留心並未失禮,卻無故遭了他的教訓,加之今日這人全程都陰陽怪氣的,著實令她不解,一時胸悶,便抿著唇不吭聲了。

    “侯大哥客氣了,不破費的,都是長身體的孩子嘛,多吃點不礙事。”

    宋渙說罷,也沒顧上這話以自己現在的年紀有些不妥,轉頭便讓人送了幾味小菜來,都是些爽口開胃的涼品,既能解饞又不會吃撐了肚子。

    這迴他懶得一一去問了,橫豎侯譽風就是看自己不順眼,無論他好聲好氣地說什麽話,一概都會被他駁迴來的,倒不如主動做更省事,於是起身給兩個孩子都夾了點涼拌黃瓜。

    侯禹道過謝便默默吃著,到底是孩子,說得再懂事也耐不住口腹之欲,而且他自一早便起來跟著大哥練武,熬到此時已是餓得厲害,漸漸便吃開了,餘下不太餓也不喜歡黃瓜的侯苒,對著碗裏的黃瓜有點兒尷尬。

    別人夾到碗裏的東西,禮貌上要全部吃掉才行,可她又實在不想吃這個,皺著眉頭瞪了老久愣是不動筷子,打算等正菜上來後混著一起吃的,結果旁邊那冷淡的語調又幽幽飄了過來:“不想吃為何接受?浪費。”

    侯苒:“……”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本不欲理會的,誰知他還沒完沒了了,繼續道:“早拒絕不好?”

    “……”還不是怕得罪了太子殿下,將來怪到你的頭上嗎!

    侯苒實在不懂侯譽風今兒到底怎麽了,對她愛理不理便罷,對主動示好的太子也沒有好臉色,若不是礙著太子在旁,她真的很想問問緣由,心裏憋得太難受了。

    “無事無事,不愛吃便不吃吧,哥哥再給你夾別的。”宋渙出來打圓場,雖然他也是泥菩薩過河,但總不好叫小姑娘因自己而被責怪,心平氣和勸道,“侯大哥,孩子可不經嚇的,又不是什麽要緊事,你別嚇得她都不敢說話了。”

    “侯某有分寸,不勞公子指點。”侯譽風不鹹不淡地迴敬道。

    宋渙:“……”得,他閉嘴總可以了吧?

    侯苒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成功把天聊死了,尤其是罪魁禍首,不知說什麽才好,幸得此時有夥計進來上菜了,便暫且放下這茬兒,專心用飯。

    上好的菜品,一道接一道地足足擺了整圈,共八道菜,葷素湯皆全,可惜在座的除了單純不知事的侯禹外,其餘三人都似乎心事重重的,食不知味。

    宋渙倒是想給人夾菜的,坐一桌卻各有各吃像拚桌似的,不利於加深交情,可他一起身,手裏的筷子才剛下去,那邊就有人冷冷地看過來了,估計要是真了夾菜過去,他這頓飯都別想安心吃完了,於是隻好筷子一拐,將菜夾迴自己的碗裏默默吃掉。

    難得最擅場麵話的太子殿下都閉了嘴,這一頓飯下來,簡直安靜得讓人胃疼。

    好不容易熬完了,宋渙著人去結賬,自己則與侯家三兄妹一同下樓,直把人陪到馬車前才停住腳步,本想尋機悄聲讓小姑娘迴去幫自己說說好話的,可惜侯譽風一直抱著人走在前頭,他連個眼神兒都沒對上,隻能盼著自己今日做得夠好,給小姑娘留了個好印象。

    “今日謝公子延請,此禮他日定還。”侯譽風讓兩個孩子先上車,轉身與太子殿下告別。

    “侯大哥真是客氣。”宋渙笑道,他未經知會便橫插一腳進來,請客也是應該的,不過聽了侯譽風的後半句,立馬順著杆子往上爬,“好說好說,侯大哥何時得空了,派人給我遞個信兒,我定來赴約。”

    侯譽風根本無此意,故而隻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拱手告辭。

    “侯大哥慢走。”宋渙目送幾人乘馬車離去,身後的隨侍才悄然靠近,問他是否起駕迴宮。

    “走……”糟了,他忘記將母後與舅娘相議之事告知侯譽風了……哎,罷了,待過一陣子再借口見見他吧,“迴宮。”

    “是。”

    ******

    百香樓距國公府不遠,又因侯禹在旁,若三言兩語說不清的事,還是先別問的好,侯苒便打算等迴到府裏再說,但不知是否錯覺,她覺得侯譽風的臉色好像比來時更難看了,全程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待到了國公府,馬車剛停他便下了車,頭也不迴便往府裏走,隻留管家劉伯接他們進去。

    ……怎麽了,又有急事?

    侯禹先迴蘭苑去了,侯苒本也要迴自己屋裏歇午覺的,可躺在床榻後翻來覆去半個時辰,越睡越精神

    ,一閉上眼就看見某人那張冷冰冰的臉,想到他今日種種異於尋常的舉止,隻覺得快被心底的困惑折磨死了,再睡不下去,翻身起來讓丫鬟來更衣。

    “小姐要去哪兒?”

    侯苒心不在焉道:“找大哥哥。”

    “世子爺……”丫鬟從屋外迴來不久,低頭匯報,“世子爺在書房有要事呢,小姐現在去怕是見不到人。”

    “那我去等等吧。”

    反正躺著也睡不著,侯苒幹脆直接過去書房前守著,確實房門緊閉,連書童都被趕出來守門了,便沒有進去打擾他,隻在門外的花壇子邊隨意晃悠著等他。

    此時,書房內的侯譽風獨自坐於書案前,正手執一本厚厚的卷宗仔細閱覽,卷宗的封麵印有“先朝誌怪”四字,看著似講述鬼神妖怪的通俗話本,實則是侯譽風用於記錄前世記憶的白卷。

    起初重生後未想太多,但經過比武會一事,有些事確是早想起為好,否則錯失先機,不可能每迴都同上次那麽僥幸救到人了。時隔多年,許多事都記不太清,因此他想起什麽便立刻記下來,具體細節再慢慢迴憶,以防錯漏。

    卷中人物皆以化名為稱,所記之事大多尚未發生,封麵也是偽造的,即便哪日不慎被旁人翻閱了,大概也隻是不知所雲,斷不會深究。

    今日在百香樓偶遇太子一事,他很清楚前世裏不曾發生,當然這一世因侯府多了那個小姑娘,迴京後碰見的人和事都與前世不大一樣,此迴偶遇是有心還是無意暫且不談。

    他在意的,是宋渙的態度。

    上迴宮中一見已有端倪,此次再見有過之而無不及,宋渙說的話、做的事,無一不在極力討好他。

    說實話,一個十歲的少年郎,清澈幹淨,待人溫和有禮,難得如此願意親近自己,任誰也不會拒絕的。

    可侯譽風忘不了,上一世他重傷臥床,最後卻是被什麽人所殺。

    嗬……

    他輾轉沙場,衝鋒殺敵,多少次撞進了鬼門關硬是撿迴一條命出來,旁人都說他命硬,不曾想,這條硬命最後卻斷送在自己效忠十年的帝王手裏。

    ……怎能不恨?

    人心叵測,皇家人更是如此,即便現在的宋渙隻有十歲,誰曉得他有無受人指使?指使之人有何目的?為利抑或為權?牽涉其中的又是哪家的勢力?……

    侯譽風揉了揉眉心,被紛亂的思緒攪得太陽穴發疼。

    還有一點。

    宋渙三歲被殷皇後抱養,八歲立儲,自小尊養在宮中至今,衣食住行皆有宮人伺候周全,為何今日在飯桌上,他對斟茶倒水的活兒如此熟練,沒有半點兒照葫蘆畫瓢的僵硬,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次……

    對了,席間還聽他說了句話,當時並未在意,可此刻連起來一想,倒覺出些怪異來了。

    “侯大哥客氣了,不破費的,都是長身體的孩子嘛,多吃點不礙事。”

    ……都是孩子?

    宋渙自己不也是孩子?怎麽語氣如此老成,說得好像比他們倆年長許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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