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解決小孩托育問題是學生會成立以來, 做的第一件事。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卻跟很多學生的生活學習息息相關, 所以學生會的成員們都非常積極, 散會就開始搜集資料。


    第二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餘思雅剛出教學樓就看到徐佳佳抱著書,喘著大氣跑過來, 將兩張表格交給她:“餘主任, 都調查清楚了,這是我跟周佳琪統計謄抄的, 總共有25個孩子, 最大的六歲, 最小的才兩歲, 其中男孩14, 女孩子11人!”


    餘思雅不常迴宿舍, 不大了解這些,沒想到人還真不少。也是他們這棟樓都有四五個孩子,其他宿舍樓加起來, 有個二十幾個也不稀奇。


    “這個六歲的還沒去上學嗎?”餘思雅擰著眉問道。這麽大的孩子了, 該上小學了, 她翻出這個孩子的資料, 是個叫陳慶的男孩, 他爸爸帶著他住在男生宿舍。


    總算看到個爸爸帶孩子的了。


    提起這個男孩,徐佳佳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小孩特別可憐, 他媽也是下鄉的知青, 老家是遼省的, 離咱們這裏幾千裏呢。生他的時候因為大出血去世了。他爸家裏好像也沒什麽親戚了,聽說是親生父母去世, 被人收養的,到了年紀就下鄉了,在鄉下一呆就是十幾年,估計跟家裏也沒什麽往來了。這些年都是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他很乖,不吵不鬧,天天跟著他爸去上課。”


    餘思雅神色古怪:“他跟著去能聽懂嗎?”


    徐佳佳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應該不能吧,可總比鎖在宿舍裏強。他這麽大,已經懂事了,安靜地坐在後排不吵不鬧,老師也不會說什麽。”


    也是,隻是他爸還要念三年大學,等他爸工作他都九歲了,還去跟一群五六七歲的小孩湊在一起念書,總歸是不大好,也耽誤孩子。


    好在距小學開學還有半年,暫時可以擱下,迴頭想想辦法。


    餘思雅將陳慶的事擱一邊,低頭看統計數據。這25個孩子中,僅僅隻有兩個是爸爸帶著的,其他都跟著媽媽,有12個都是男孩子,大多三四歲,等畢業的時候,都六七歲了。宿舍裏有這麽大的男孩子,其他人換洗衣服,說話什麽的恐怕都不方便。


    這個事要是不及早解決,除非這些父母找到安置孩子的辦法,不然以後宿舍裏的小矛盾和磨擦少不了。


    統計表隻寫了父母的籍貫,大致的年齡,什麽時候下鄉之類的基本信息,但對品行什麽的,那就說不清楚了。


    餘思雅看完了統計表,對徐佳佳說:“你跟周佳琪通知一下統計表裏的這些人,讓他們明天下午放學後到學生會開個會,五點半準時開會,遲到的就不等了。”


    徐佳佳連忙點頭:“好的。”


    到了次日下午,餘思雅提前五分鍾出現在了會議室,裏麵熙熙攘攘坐著二十來個同學,有的胡子拉碴看起來特別滄桑,有的麵目白淨,嫩生生的,看起來就二十來歲出頭。他們這屆考生的年齡跨度真是特別大。


    見餘思雅進來,原本在說話的人馬上停了下來,期盼地望著她,昨天學生會的同學來統計,說是學生會準備跟學校商談他們孩子的問題。


    有辦法,誰願意把孩子帶到宿舍呢,像陳慶那麽大的還好,那種兩三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不懂事也沒法講道理的,孩子遭罪,做父母的也擔心,還要得罪室友和隔壁宿舍的同學。


    所以如果學生會能幫他們解決這個問題,那對他們來說不吝為一件天大的好事。


    餘思雅走到上首的位置,數了一下:“總共來了23位同學,還有2位同學沒來,不知道是在來的路上了,還是有事情耽擱了不能來。大家有了解這兩位同學情況的嗎?”


    大家都搖頭,才開學一個來月,大家也就熟悉了同宿舍和班上的同學。


    餘思雅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那咱們再等三分鍾,五點半準時開會。”


    沒來的一個是賈宜蘭,還有一個化學係的女生,叫譚淑玉。


    過了三分鍾,兩人還是沒出現,餘思雅決定不等了,誰的時間不是時間呢?


    “好,時間到了,咱們現在開會。我知道,大家下課就過來了,還沒吃飯,宿舍裏還有孩子在等著,我就長話短說。你們23位同學帶著孩子上學,很不容易,也很不方便,學生會打算向學校申請,給你們單獨安排一棟宿舍樓,可能位置會偏一些,比現在的宿舍條件還要差一點,但會盡量安排兩個學生帶著孩子住一間屋。此外,學生會準備向學校申請一間教室,每天上課前,大家將孩子送過去,你們這些家長輪流去照看,相當於差不多每個月每個人都要請一天假,至於耽誤的課程,隻能你們自己課後補上來。對此,你們有什麽看法?”


    同學們都感覺這主意還不錯,作為父母,將孩子每天鎖在宿舍,其實他們也提心吊膽的。可不鎖吧,這麽小的孩子,跑出去走丟了怎麽辦?


    “我們沒意見,不過餘主席,學校能同意嗎?”他們擔心的是這個,他們這算特殊待遇了,別人都八人間,他們雙人間。


    餘思雅笑著說:“這個事情我負責,不用你們操心。不過大家應該也知道,這是學校對你們的額外照顧了,所以我希望每個月,你們能騰出一天帶著孩子在學校裏做些簡單的義務勞動,比如拔草,給食堂搞個大掃除之類的。活不重,但這樣一來,其他同學不會有意見,同時也能教會孩子們感恩。”


    餘思雅倒不是指望他們能幹多少活,隻是不希望他們覺得學校對他們的照顧是理所應當的事。同時在申請報告上寫上“帶孩子的學生願意周末參與學校的義務勞動”來表明學生們都是知道感恩的,這樣更好說服學校裏的領導。


    這些帶孩子的學生也不是沒幹過活,在鄉下他們什麽樣的苦沒吃過?隻是帶著孩子除草擦擦窗戶拖拖地而已,不要太簡單,大家都沒意見。


    “我們聽餘主席的。”


    餘思雅含笑點頭,將手裏的申請表遞給了左手邊的同學:“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在申請表上簽個字吧,簽字之前看看內容,都是我剛才跟大家說的。”


    “好。”第一個同學拿起申請表跟旁邊同學一起看,確認無誤後,快速簽了字,接著傳給下麵的同學。


    趁著大家簽字的功夫,餘思雅又給大家講了一下後續的安排:“以後你們這23個同學的交際會非常多,孩子們湊在一起,也是一個小班級,學校和學生會隻能給你們提供場地,其他的隻能靠你們自己。等你們大家熟了,可以選一個小組長,來統籌相關的事宜,有什麽合理的需求也可以向學生會反映,我們會幫你們替校方轉達。希望大家以後好好照顧孩子,對每個孩子負責,今天你愛護別人的孩子,明天別人也會同樣關愛你的孩子!”


    雖然覺得這些都是大學生,不至於虐待孩子,但五根手指都有長短,人也總有私心,如果做的太過,肯定會引起矛盾。所以餘思雅提前提醒他們,大家輪流來,你會照顧別人的孩子,別人也會照顧你的孩子,大家都對孩子盡心點,盡量做到不偏不倚,這樣才是對自己孩子最好的。


    簽完字的同學們紛紛點頭:“餘主席說得有道理,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每個孩子都當成自己的孩子那樣照顧。”


    “行,你們比我有經驗,我相信你們。”餘思雅含笑說道。


    聊了幾句,申請表上都簽好了字。


    餘思雅接過申請表站了起來,宣布:“散會,等學校批準後,會有學生會的同學跟大家聯係,你們有什麽事可以找秘書處的周佳琪同學。”


    她隻負責拿著申請表去說服學校,餘下瑣碎工作準備交給其他人去辦。


    坐在後麵的周佳琪站了起來,跟大家打了個招唿,然後散會。學生家長們都急著迴去看孩子,也沒人留下來跟餘思雅套近乎,餘思雅跟周佳琪落在了最後。


    兩人出了門,鎖上了會議室的大門,轉身看到賈宜蘭扭扭捏捏地出現在樓道口。


    餘思雅挑了挑眉,沒搭理她,跟周佳琪一邊說著工作上的事,一邊下樓。


    賈宜蘭見兩人經過她身邊都沒有絲毫理會她的意思,這才繃不住了,扭頭喊道:“喂,餘思雅?”


    餘思雅停下腳步,迴頭看著她:“有事?”


    “不,不是通知我來開會嗎?我來了,要開什麽會?”賈宜蘭站得高,感覺氣勢足了一些,昂著下巴說道。


    餘思雅淡淡地看著她:“會已經開完了。”


    “那,那我怎麽辦?”賈宜蘭追問道。


    餘思雅聳了聳肩:“我怎麽知道?”


    學生會好心幫他們解決問題,來不了不請假,也不說一聲,自己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別人都得配合,誰慣得她?


    賈宜蘭一噎,感覺餘思雅是在故意為難她,委屈地說:“餘思雅,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們學生會不是為學生服務嗎?我有事耽擱一會兒怎麽啦?你就這麽故意整我?”


    跟這種人說不通,餘思雅懶得搭理她,對周佳琪:“走吧,後麵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周佳琪瞥了一眼賈宜蘭,嘴角揚起不屑的笑容,跟在餘思雅的身後說:“好,餘下的我來,佳佳說過了,你特別忙,這些瑣事就交給咱們吧。”


    被無視的賈宜蘭快氣炸了,她不就晚來了一會兒嗎?餘思雅至於這麽上綱上線嗎?她已經被害得這麽慘了,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宿舍裏的其他六個人也不搭理她。把她害成這樣,餘思雅還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刻意針對她,真是氣死她了。


    出了大樓,周佳琪問餘思雅:“那個,賈宜蘭要是迴頭找咱們學生會,怎麽處理?”


    餘思雅淡淡地說:“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按規矩辦,她還有另外一個缺席的同學,如果想加入,讓她們自己寫一封申請表,讓她們多跑幾趟,再酌情考慮。”


    要不是看在同寢,隔壁,樓上樓下的同學太遭罪了,小孩子也可憐,餘思雅根本不會搭理這種自我,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的人。


    她們不是不把別人的時間當迴事嗎?那自己多浪費點時間試試。


    賈宜蘭這樣的小人物在餘思雅心裏起不了任何的波瀾,說過她就忘了這號人物。


    第二天中午,她抽空拿著申請表去找了張老師。


    張老師接過資料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說:“你們這動作挺利索的啊,才幾天啊,你這都把計劃書,申請表,場地都找好了,隻等我找領導給你簽個字,批準就行了。”


    餘思雅笑著說:“這不是著急嗎?宿舍裏住了八個人,瓶瓶罐罐的,桌子上全是書,還堆了箱子,要是砸到小孩子,出了事算誰的?一天不早點把事情安排好,我這一天心裏就不踏實。”


    “餘廠長確實是幹實事的,報紙一點都沒誇大。”張老師看完後讚道,這計劃做得很好,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學校隻需要提供幾間空閑的宿舍和教室就行了,不需要額外的成本。而學校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教室,宿舍也能找到。


    餘思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老師,在學校我就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生。你還是叫我名字,或者餘同學吧。”


    張老師點頭:“好,餘同學,申請表和資料放這裏,下午我去一趟教務處,把這個事批下來,下午放學你過來拿。”


    “好,那麻煩張老師了。”餘思雅高興地答應了。


    當然下午放學,餘思雅就拿到了學校的批準同意書。


    有了學校的同意,一起就好辦了。


    不過做事,尤其是做好事,那就得讓人知道才行。餘思雅可不相信什麽默默奉獻的說法,你悄悄摸摸地做好事誰看得到?


    學生會一成立就切切實實幫大家做了事,自然要讓大家看到,這樣以後他們才會更相信學生會,支持學生會。


    所以餘思雅並沒有急著現在就將通知發下去,而是組織了幾個幹部開了會,下達了新的任務。周佳琪負責聯絡溝通這23個家長,徐佳佳負責找個書法好的同學,張貼公告,並讓人在校報上發表一篇文章,等搬完了家記得把稿子發表了。另外體育部和生活部的同學,在星期天都全體出動,幫這23個家庭搬家,務必要將這件事的效果發揮到最好。


    周五那天,徐佳佳就讓人張貼了公告。


    周日,學生會成員並組織了一群十幾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幫忙給這些同學搬家,一行幾十個人,帶著孩子,拎著箱子,端著盆子,拖家帶口的,在宿舍樓下穿梭,非常顯眼。


    不知情的都要問上一句:“他們這是幹什麽?”


    立馬有知道的說:“學生會的組織人幫他們搬家呢。聽說是學生會的跟學校申請了另外的宿舍,以後帶孩子的都去那邊住,兩個人一間,不對,應該算四個人,兩個大人加一個小孩一間屋。這下好了,再也不用半夜被吵醒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前兩天,咱們樓上那小孩子聽說是生病了,不停地哭,哭了大半夜,搞得半棟樓的人都沒睡好。學生會可算是幹了一件實事。”有人心有戚戚焉地說。


    另一個明顯是餘思雅的忠實擁躉:“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當主席。餘廠長果然是處處為咱們學生著想。”


    這話馬上得到了很多同學的讚許。


    不到一天的時間,全校大部分學生都知道了剛成立的學生會解決了大家樓裏有小孩,經常哭鬧的這個問題。


    大家都對此讚不絕口,別看事小,但牽涉的同學多啊。學生會不光是解決了帶孩子同學的難題,也間接解放了相關同學,大家再也不用擔心迴到宿舍,東西被小孩子翻得亂糟糟的,宿舍裏出現屎尿,半夜被小孩哭得吵醒之類的事了。


    可以說,這個事雖然不大,但是個開門紅,給學生會刷了一波極強的好感。


    後續的工作,餘思雅沒再管。最近學校裏風平浪靜,國內省內也沒什麽特別的新聞,學生會也不宜搞太多事,天天刷存在感,頻率太高會引得人反感的。


    學生會的事情告一段落,餘思雅開始忙工作。


    自從3月8日的省報出來後,最近不少人找她,都是打電話過來主動表示可以賣車子給他們的。


    因為省城這邊還沒裝電話,所以都是打到養殖場去的。小李將電話號碼和對方的單位、身份記了下來,讓人帶給了餘思雅。


    餘思雅看了一下,除了一家是省城的單位,其他幾家都是省內其他城市的單位。現在交通這麽不方便,去了當天肯定趕不迴來,學校隻有周日放假,就一天,那她就得請假。


    要是事情辦成了還好,要是沒辦成,太耽誤時間了。所以她準備提前跟對方打個電話,先了解一下車子的大致情況和價格,對比一下,心裏有數之後再決定究竟先去哪一家。


    不過這會兒門市部還沒裝電話,餘思雅隻能厚著臉皮去找孟蘭借電話用一用。


    既然要去第二百貨公司,餘思雅當然要先去門市部轉一轉。因為周日的緣故,門市部的生意很好,餘思雅進去剛有兩個顧客買了東西離開,還有一對年輕男女在櫃台前挑選。


    看到她,葉梅特別詫異,趕緊將工作交給了旁邊的售貨員,然後大步出來:“餘廠長,你怎麽來了?你看到潘永康了嗎?”


    “潘永康?沒有啊,他今天送貨過來吧,你臉色這麽差,身體……”餘思雅還沒問完就被葉梅拉到了後麵。


    瞧著葉梅這反應,餘思雅馬上意識到應該是公事,連忙問道:“是廠子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葉梅焦急地說:“其實大前天潘永康才送了一批貨過來,還沒賣完呢,今天本來不是送貨的日子。半個小時前,他突然過來,說是養殖場出了點狀況,梅書記讓你迴去一趟,具體怎麽迴事,潘永康沒來得及說。剛才他已經開著車子去省大找你了,你們沒碰上?”


    餘思雅搖頭:“我坐公交車來的,應該是在路上錯過了。今天周末,學校不上課,他應該知道我會來門市部,我在這裏等他,你安排一個人去省大那邊看看他還在不在?”


    潘永康開著貨車去的,那麽大個車子,挺顯眼的,應該很好找。


    “好。”葉梅跑出去安排了一個男售貨員騎著自行車去省大找潘永康,這樣萬一在路上碰到了,也能及時聯係上。


    安好好後,她又跑了進來,看著餘思雅,一臉焦急。


    餘思雅看了她一眼:“有顧客來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廠子的事有我。”


    葉梅心稍安,出去後,過了幾分鍾又迴來,給餘思雅端了一杯熱水:“餘廠長,你坐會兒,我先去忙了。”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廠子不會有事,你們安心工作,不要一驚一乍的,門市部要是出了亂子,你們就卷鋪蓋走人吧。”餘思雅提醒葉梅。


    葉梅還是不夠老練,一聽說是梅書記找她就慌了神,深怕養殖場出事,工作沒了。


    葉梅趕緊點頭:“餘廠長,你放心,我保證看好門市部。”


    餘思雅擺了擺手,低頭思考,梅書記為什麽會特意讓她迴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不是小李找她,而是梅書記。


    還沒琢磨明白,潘永康已經迴來了。


    餘思雅連忙起身,出去對葉梅說:“下班的時候,麻煩你去省大找龔教授,讓她幫我請幾天假,我得迴去一趟。”


    “好,餘廠長你放心迴去,我下午就去省大替你請假。”葉梅連忙保證。


    餘思雅點點頭,跟著潘永康出去了。


    車子就停在門外,今天是潘永康一個人來的,副駕駛空著,餘思雅正好要向他了解情況,就坐到了前麵。


    等車子發動後,餘思雅問潘永康:“到底怎麽迴事?梅書記為什麽會特意讓我迴去,咱們養殖場沒出問題吧?”


    潘永康一邊開車,一邊迴答她的問題:“沒有,不是咱們養殖場,咱們養殖場挺好的,一切都正常。昨天下午,馮主席突然打電話過來,問咱們能不能聯係上你,說是梅書記要見你。正好今天周日你放假嘛,李主任就安排我送貨到省城,順便接你迴去。”


    餘思雅聽說自家養殖場一切正常,頓時鬆了口氣。


    “這樣啊,那看來得等見了梅書記才知道是什麽情況了。成,我眯一會兒,到了你叫我。”雖說不是自家的事,但能讓梅書記特意找她,肯定事情也不小,餘思雅琢磨著今晚是別想睡好覺了,所以提前養養神。


    潘永康趕緊把窗戶關上:“好,餘廠長你休息一會兒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急著趕路,兩人連飯都沒吃,終於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到了縣城。


    潘永康直接將車子開了縣政府。


    餘思雅一下車就看到馮主席小跑著過來:“餘廠長,你可算是迴來了,梅書記等你半天了。”


    餘思雅按了按空蕩蕩的胃,讓潘永康先迴去後,然後跟著馮主席一起往裏走,邊走邊問:“馮主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們這麽急把我叫迴來?”


    馮主席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自責地說:“這事都賴我。現在好些公社的養殖場爆出沒飼料,糧食不夠這個問題,我當初應該跟他們說清楚的。”


    餘思雅扭頭詫異地望著他:“怎麽會不夠?今年新加入的養殖場他們第一次養的數量都不算多,一般就一兩千隻鴨子,隻有小部分達到了三千隻。鴨子又不是隻吃主糧,菜葉子、青草這些都吃,混著喂,怎麽會不夠?”


    雖然這個事主要是馮主席在管,但當時餘思雅也跟著跑了一個星期,對這些公社的大致情況有所了解。第一次嘛,沒經驗,也沒資金,所以大家都比較保守。


    看到這個數量後,餘思雅覺得有他們這四個養殖場的經驗在前麵學習,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便沒再過問。


    馮書記剛想迴答,胡秘書已經跑到了樓下,如釋重負地看著餘思雅:“我在樓上就看到了你們養殖場的車子,下來一瞧,果然是餘廠長你迴來了。梅書記在等你,跟我來吧。”


    馮主席隻好暫時停止了話頭。


    三個人上樓,來到梅書記的辦公室。


    梅書記一臉沉色,朝餘思雅點了點下巴:“坐,馮主席跟你說了大致的情況吧?”


    餘思雅搖頭:“沒,剛起了個頭,就碰到了胡秘書,聽說你在等我,我們就馬上上來了。”


    “這樣啊,馮主席,你先跟餘廠長說說現如今的狀況吧。”梅書記平靜地說。


    馮主席點頭,快速地跟餘思雅說明了情況。


    確實,大部分新養殖場的鴨子數量都控製在一兩千隻。但也有幾個心比較大的,養了三五千隻鴨子,目前,全縣21個養殖場加起來,鴨子的數量在七萬隻左右,已經形成了一個比較大的產業集群。


    其中清河鴨養殖場和三公養殖場等四家前麵成立的養殖場占了總養殖規模的近一半左右。餘下的四萬隻在另外17家養殖場,平攤到每個養殖場,也就兩千隻出頭。


    數量看起來不大,但架不住這麽多公社都養鴨。鴨子小的時候,吃的量不大,但養了快兩個月後,現在食量比之剛孵化出來的時候翻了好幾倍。


    而且現在正值春天,青黃不接之時,溫度也不是很高,作物生長得不是很快。即便社員們家裏有儲備的糧食,但水稻、玉米等作物都要八、九月份才能大規模收割,還有好幾個月,這幾個月總要吃飯,社員們也不願意賣糧食。


    這就導致前期沒做好規劃的公社慌了神,眼看鴨子再養一個月就能賣錢了,這時候要是餓瘦了不長了,甚至是直接餓死了,那公社就虧大了。於是個別有點積蓄的公社便開始到處去別的公社收購糧食,其他公社知道了這個情況,也擔心自家養殖場的糧食不夠,也跟著搶購,沒錢的就學清河養殖場,去貸款。


    短短幾天下來,鄉下的玉米價格竟然翻了一倍,米糠、麥麩這些也長了五成。貸款的規模加起來高達上萬塊,事情鬧到這麽大,迅速傳到了梅書記的耳朵裏。


    為了穩定住情況,梅書記馬上下發了通知,禁止任何公社向社員購買糧食,一旦發現,嚴肅處理。


    雖然事態是控製下來了,但事情並沒有解決。


    計劃委員會的蔣主任上次就跟餘思雅鬧得不愉快,他就堅決反對成立養殖基地的,這會兒聽說了出了事,那個幸災樂禍,還鼓動了一批計劃委員會的同誌來找梅書記,表示餘思雅這套行不懂,還是得按照以往的規矩來,按計劃實行生產,沒計劃隻會出亂子。


    雖然針對的都是餘思雅,但這個事最後可是梅書記拍板的。蔣主任跑來幸災樂禍,分明是打梅書記的臉。


    梅書記氣得不輕,可蔣主任之所以敢來梅書記麵前說東說西,是有依仗的。他上麵有人,梅書記也不好動他,而且即便找借口訓斥蔣主任一頓也解決不了目前的問題,於事無補。


    當務之急是處理好各養殖場缺糧的問題,隻要解決了這個,蔣主任就是把腿跳斷了也蹦不上天。


    餘思雅聽完後,有些詫異:“事情怎麽會傳這麽快?”


    她跟馮主席跑遍這些公社,可是花了整整一個星期,而且還是坐的拖拉機。


    梅書記已經查過了:“蔣主任他們放的風,到處煽風點火。現在,餘廠長,你去了省城,應該對目前的局勢有所了解吧。”


    餘思雅點頭:“知道一些。”


    目前整個國家都處於轉型期。後世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這一年發生了影響極為深遠的一件大事,那就是改革開放。我們從曆史書上讀到這件事,感覺是順理成章,極為簡單的一件事。


    但實際上要踏出這一步並不容易,我們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鑒,隻能摸著石頭過河,領導人也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在具體的大答案公布之前,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爭論。


    這種思潮在民間,在地方也會有所反映,到辰山縣,蔣主任顯然是保守一派,梅書記則是改革派,大家政見不合,可不得相互拆台。尤其是,梅書記主導的事情成功了,實際上是在削弱計劃委員會的影響力。


    從梅書記旗幟鮮明地支持餘思雅,並落到實際中開始,其實雙方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這種矛盾不可調和。


    梅書記歎了口氣:“現在蔣主任在一旁虎視眈眈,咱們養殖基地絕對不能出了岔子,被他抓住把柄告到上麵,否則養殖基地隻能半途止步,前麵投進去的人力物力都白費了。”


    這是他們共同勞動的心血,誰也不希望半途而廢。這也是梅書記緊急把餘思雅叫迴來的原因,比起其他人,她顯然對養殖場更上心,關鍵是搞經濟,她最拿手,而且點子層出不窮。


    “這樣啊,梅書記,反正這些公社都貸了款,手裏有錢,你給批個條子,讓他們去糧站買一批糧食,不行嗎?”餘思雅覺得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梅書記卻沒用,莫非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


    胡秘書在一旁苦笑道:“一開始梅書記也是這麽打算的,但蔣主任先去找市糧站告了咱們一狀。說梅書記胡亂批糧食給你們幾個養殖場。雖然市糧站管不了咱們縣委,但他們給縣糧站發了通知,不許再這樣大規模賣糧,要先保障市民的生活供給。而且這個季節,縣糧站的儲蓄糧也不是很多了,所以現在指望能從縣糧站拿到大規模的糧食不現實。”


    好個蔣主任,一直不死心,到處給他們下絆子呢。


    餘思雅有點窩火,這條路被堵死了,那隻能想其他辦法了。其實向社員借糧或者讓他們種植一些快速長成的青菜、蘿卜之類的也是個好辦法,這些鴨子雖多,但公社的麵積也更大,家家戶戶門口種幾個白蘿卜,都夠鴨子好一段時間的口糧,但因為有些公社前麵的搶糧行為,為了穩定下麵,目前肯定不能出這一招了。


    不但不能跟社員公布難處,還要表現出一副淡定的樣子,表示他們能解決目前的狀況,以免引起混亂,被蔣主任抓住把柄。


    “餘廠長,我跟馮主席商量了一天,如果暫時沒法解決糧食這個問題,你看這批鴨子能不能提前宰殺了。這些鴨子都有兩斤多重了,大的有三斤,提前一點殺應該也沒問題吧?”梅書記問道。


    這也是他找餘思雅迴來的原因之一。如果要提前宰殺一批鴨子,那得清河鴨養殖場收購,得先征求餘思雅的意見,這麽大的事,廠子裏其他人做不了主。


    餘思雅堅決不同意:“梅書記,這批鴨子明顯還沒長大,分量很小,賣出去,老顧客一看就知道有問題,搞不好還懷疑咱們得了鴨瘟,賣病鴨子給他們吃。這會敗壞清河鴨的名聲,絕對不行。”


    他們清河鴨好不容易打出今天這個招牌,怎麽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廢了呢,那她前麵做的那麽多工作不白費了?


    梅書記也知道這是個下下策,他按了按額頭,問道:“那你有什麽其他的好辦法嗎?馮主席問過了,幾個養殖場的飼料大概還能撐十天左右。”


    餘思雅擲地有聲地說:“有。糧食這個事必須得解決,不然即便今天把鴨子宰殺了,那以後怎麽辦?剛建起來的養殖基地就這麽廢了嗎?”


    她不關心其他公社的養殖場廢不廢,但這會影響清河鴨這一年的發展。她得在改革開放之前,就將清河鴨的先發優勢建立起來,所以今年必須得擴張。


    “我們也不想,餘廠長,你有什麽辦法趕緊說。”馮主席催促道。


    餘思雅抬頭看著梅書記:“蔣主任的關係都在市裏吧,那咱們找市裏,恐怕這事不是很好辦,成功率比較低。那省城呢?我就不信他的手還能伸到省城。梅書記,我們明天一起去省城找糧,先解決這個燃眉之急,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你看怎麽樣?”


    說是商量,但梅書記看得出來,不管他同不同意,餘思雅都下定了決心,要去省城。


    看著她還有些稚嫩的臉上一片堅定,野心勃勃,梅書記也跟著心念一動,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娃都這麽敢拚,他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麽不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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