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傷口愈和不了,夙燁宸每日蔫頭耷腦,那嫡仙似的人,似乎變成了睡美人般,整個在榻上昏昏欲睡,說不得幾句話,便又倒頭睡去。


    傾玥真懷疑他的靈魂是不是被人給拿走了!


    撐不住這種結果,傾玥心急之下暗暗吩咐葉蘭潛迴滄雲國,帶著她的秘製之藥,意圖要脅韓丞相,將下在夙燁宸身上的解藥換迴來。


    等了兩日,不見葉蘭有迴複,傾玥真是急了,在宮內書殿找尋醫療難題未果的情況下,她便對著血玉之中的醫書鑽研起來,看到有夙燁宸之症的,擔心找動物試驗會使醫效有偏差,而別人試驗,又怕會有錯漏,於是便找了自己實驗,沒想到醫治的法子被她給研究出來了,可是她卻覺得症狀雖減輕,但好像又有了副作用。


    這會兒正挨在榻上,虛喘著氣,仿佛隻剩最後一口氣般。


    因為解藥有副作用,傾玥也沒敢拿藥夙燁宸吃,每日淨研究那副作用如此祛除了,這下子倒是連夙燁宸也顧不得,就是她自己,小命也有些擔憂了。


    屋子裏麵這主仆倆人正在籲聲短歎,突然聽到外麵哐當一記,把紅箋嚇一跳,緊接著是嬤嬤的尖斥聲,“別把他放進去,抓住他!”


    有男子要進小姐閨房?


    紅箋心頭一警,看了眼垂垂欲睡的傾玥,她二話不說,從地上拎起平日用的掃打床榻的帚,便朝著門外衝了過去!


    “蕭傾玥究竟怎麽了,為何不願出來見我?!”


    肖胥根本就沒走,他又不傻,榮華院的丫頭所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蕭傾玥根本是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


    既然是病了,為什麽不看大夫,為什麽又把自己往外推,這其中定有原因!


    肖胥是個熱心人,初來的目的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本事,可是眼看著蕭傾玥病了,他竟然無法作到不理會兒,於是也沒顧上男女大防,腦袋一熱,便衝了進來。


    紅箋一掃帚打到他腦門上,肖胥眼前冒金星,他身後的小廝攔住了紅箋,厲聲責怪道,“不知規矩的丫頭,竟然敢打我家公子,活不耐煩了吧你!”


    肖胥繞開眼前推推搡搡的兩人,徑直便進了內室,衝鼻那刺激的藥味更濃鬱了。肖胥不禁一捂鼻子,內室的光線比外麵還要幽暗,梨花木的桌案上燃著矮矮的紅燭,已經聚了一大盤,顯然是日夜都是掌著燈的。


    柔軟的榻簾掀開一解,從淡青色鮮活的綢段薄被下,露出一堆雪白纖細的皓腕。


    肖胥心頭一動,濃眉微微一凝,疾步上前,繞過榻簾的綢布,他看到在那鮮活的薄被下,蓋住一小半纖柔的頸子,露出蕭傾玥淡若遠山般的清澈卻蒼悴的容顏。


    “蕭傾玥,你怎麽了!”


    肖胥一把抓住她的手!


    “大膽肖胥,你敢碰我家小姐?!”


    紅箋在後麵眼看著這一眼,眼圈都紅了。


    她家小姐雖然以前被稱為廢物,可是現在那是才智無雙的女子啊,而且還未出閣,這肖胥簡直欺人太甚,竟然敢闖進來,甚至敢摸她家小姐的手!


    若是葉蘭在這裏便好了,定然將這登徒子打得皮開肉綻。


    肖胥哪裏肯聽紅箋的罵語,他抓住蕭傾玥的手,指尖早搭上了女子的脈腕,他是大夫,並且世代為醫,做這種事早已經成了習慣,半點含糊都沒。


    一摸上那皓碗,肖胥微蹙的濃眉立即收緊,柔軟的麵部線條也變得陰鬱淩厲起來!


    紅箋還道小姐平時對肖胥簡直太寬宏了,現在惹得此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瞧不起小姐,這廂正待威脅。


    鉗製著她的小廝卻是不耐煩地喝止,“罵什麽罵,沒看到我家公子正在給你的小姐診治?你家小姐病了,莫非也不請大夫麽?我家公子究竟做錯什麽了,惹得你們一屋子的婢子婆婆咒罵?還不趕緊消停下來,讓外人看到,成何體統!”


    話音一落,紅箋倒豎的柳眉旋即頓了頓,有些不解地朝著那小廝看去。


    的確如此。


    小姐拿自己的身子試藥,這可都是保密的,紅箋也從來沒敢向外人知會。即使小姐的病情又加重了,紅箋也認為小姐是會醫的,還請什麽大夫。


    現在聽這小廝的話,似乎是很有道理。


    說不定給肖胥一治,小姐就好了呢。


    “你中蠱了!”


    下一刻肖胥的聲音響在耳畔,滿室靜颯!


    “紅箋,讓無關的人都退下去。”這時候榻上的女子才撐著虛弱的聲音令道。


    紅箋又驚又喜,那中蠱讓她瞬間渾身冒冷汗;而肖胥竟然診出了病源,又使得紅箋喜上眉梢。


    忙將一幹人都屏退下去,屋子裏麵頓時寬鬆了不少。


    紅箋扶著傾玥自榻上坐起來,這才想起還沒給肖胥讓座。


    肖胥虎著臉,不見半分和緩,直來直去道,“自己中了別人下的蠱竟還不知,我聞著你院子裏麵煎的那些藥,沒一樣能治得了蠱毒的,真不知你在折騰什麽!”


    傾玥虛白著臉衝肖胥一笑,朝不遠處的那紅木座椅指了指。


    那肖胥本來是極為不自在,說了傾玥一通,也不見她反駁,反而是要讓自己坐下。肖胥哼了一聲,倒沒拒絕,尋著椅子,這才坐下來。


    傾玥點點頭,“我隻是沒往這方麵想罷了。初時隻是試藥,隻覺得能夠好了。可卻沒想到這身子竟然每況愈下,現在若非你說出病因,連我也以為是不治之症了。”


    若非不治之症,傾玥也必是會找上夙燁宸的。


    “試藥?”肖胥溫潤的臉上露出一抹驚異,挑著眉問,“自己試藥作甚,你身邊如此多的忠仆,隨便找一個來不就成了?”


    “奴婢們也這樣想的,可是夙公子的病危在旦夕,小姐她心急,便自己試藥了。”紅箋在這個時候接話道。


    肖胥聽到“夙公子”三個字,有些不解。


    他轉頭朝傾玥看去,傾玥隻是低垂著長長的眼睫,在燭影之下,那眼睫纖弱而柔軟,撩人心懷,肖胥輕咳一聲,臉頰微燙地別開了頭去。


    “就是住在太子別苑的,滄雲國帝師夙燁宸,夙公子。”紅箋解釋著。


    然而肖胥這時候已經想到了夙公子是何許人也。


    隻不過讓蕭傾玥親自試藥救人,以至落到如此地步,肖胥轉眸,再次對上傾玥,看到那張小臉比自己上次所見之時更瘦了一大圈,那身子被寬鬆的衣裙包裹住,更好像隻剩下一隻大骨架一般。


    “哼!”


    把自己弄成這樣,就為了個男人!


    肖胥心頭升起不知名的滋味,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複雜地再度別開了臉。


    室內好一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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