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大明宮肅穆巍峨。


    就在與大明宮隻有一街之隔的光宅坊內,某座生滿了槐樹院落,卻顯得陰氣森森。


    不久前剛剛被剝奪了爵位和散職的高僧慧範,拎著桶清水,蹣跚走在花園裏。用葫蘆瓢舀了水,沿著畦子的邊緣,緩緩澆下,將剛剛冒出地麵的新苗,澆得青翠欲滴。


    “師兄,師兄,師兄!”高僧慧明一溜煙兒衝入花園,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狂喜,“破解了,破解了,受安樂公主委托,司馬承禎……”


    “穩重!”慧範頭都沒抬,低聲提醒。手中葫蘆瓢稍稍傾斜,裏邊冷水均勻地分攤給五棵相鄰的新苗,沒有一滴濺出菜畦之外。


    “是!”慧明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垂下頭,合十受教。


    “說!”慧範丟下一個字,繼續用葫蘆瓢舀水灌溉。仿佛全天最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眼前的新苗一般。


    “是!”慧明沉聲答應,隨即,滿臉慚愧地補充,“前天中午,安樂公主委托司馬承禎,破解了火流星的奧秘!已經確定無誤,所謂火流星,乃是雷術,源自道家的五雷正法。激發條件極為複雜,並且需要長時間念誦咒語。”


    “確定?”慧範看了自家師弟一眼,拎著空桶,蹣跚走向遠處的池塘。動作略顯老態,步伐節奏卻始終如一。


    “確定了,司馬承禎演示了兩次。李仙宗又按照同樣的方法演示了一次,都成功催發出了火光。但是……”稍做猶豫,慧明低聲補充,“但是催發出的火球,都隻出現在十步左右的位置。無法飛得更遠。”


    “哦!”慧範笑了笑,繼續蹣跚著向池塘而行,不對慧明的迴答,做任何評價。


    “師兄!”慧明心中忐忑,快步追上去,彎下腰幫忙。慧範扭頭看了他一眼,從池塘中舀起一瓢水,奮力向遠處潑去。“嘩啦啦!”六七步遠的位置,水花飛濺,被透過樹梢的陽光一照,金光閃爍。


    “我知道,我知道距離太近了一些!還沒師兄一瓢水潑得遠。”慧明的臉,再度漲成豬肝般顏色。猶豫了一下,小聲解釋:“但張魔頭當日催發火流星之時,用了五口銅鍾。並且是在日蝕出現,至陽轉為至陰的刹那。而司馬承禎和李仙宗,都是前天正午時分做的法,隻有至陽,沒有至陰!”


    “距離終究差了十倍,威力恐怕也如此!”慧範拎著水瓢,有條不紊地將木桶裝滿。隨即,拎起木桶,繼續去澆灌新苗。對於司馬承禎和李仙宗二人的研究“成果”不屑一顧。


    “是,是近了一些,威力也小。”慧明大急,一邊邁步追趕,一邊用極低的聲音提醒,“可是師兄,這已經足夠了。知道了火流星的催發條件,就可以不給那魔頭催發機會。一擁而上將其斬殺!”


    “安樂公主建議你的?”慧範將水桶放在菜畦旁,直起腰,用雙手敲打自己發酸的後背。


    “是,是她的提議!”慧明不敢隱瞞,紅著臉,低聲迴答,“但我以為,咱們必須及早將那魔頭鏟除。眼下非但皇帝和聖女,都對咱們白馬宗日漸疏遠。那些原本將錢財委托給宗門打理的官員和世家子弟,也有人開始找借口撤出資金。從慧重師弟不幸被魔頭所噬到現在,前後不過才一個月時間,宗門所掌控的資金已經下降了十四萬多吊。再這樣下去……”


    “錢財乃身外之物。”慧範斜了他一眼,再度抓起水瓢。一邊灌溉,一邊緩緩補充:“別人將錢財放在白馬宗,委托宗門幫忙打理,乃是信任我白馬宗能以錢生錢,並且做事講究規矩。而不是信任我白馬宗有多大的權勢。否則,他們何必不將錢財交給某位貴人。”


    “是,是,師兄教訓得極是!”慧明不敢頂嘴,繼續搗蒜般點頭,“可眼下外界都在謠傳,是咱們鬥法輸給了姓張的魔頭。還有謠傳,說咱們修得不是真經。尤其是禪宗那邊,甚至公開宣稱,白馬宗已經誤入歧途!”


    “一群喜歡鼓弄唇舌的瘋子罷了,你搭理他們,才上了他們的當!”慧範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兒變化,站起身,不屑地撇嘴。


    “我當然不會讓弟子們理睬禪宗那群瘋子,但禪宗在姑蘇一代信眾甚多。任由他們顛倒黑白,我怕江南百姓被他們欺騙,真的對咱們白馬宗生出誤會!”慧明抬手擦了下額角,繼續小聲補充。


    “鼓弄唇舌者,死後必下拔舌地獄!”慧範看了他一眼,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


    “是!”慧明肅然拱手,“我馬上就安排伏魔金剛去做。我佛雖然慈悲,卻也不能準許人當麵羞辱。”


    “你打算怎麽對付姓張的魔頭?如果那火流星真的無法倉促激發?”慧範俯身拎起木桶,蹣跚著走向下一個菜畦。


    “師兄,你同意動手除魔了?”慧明大喜,追著慧範的腳步追問。沒等得到後者的迴答,就迫不及待地介紹,“我原本打算是,多派一些伏魔金剛,埋伏在路上,將其一舉擊殺。但是公主認為,此舉過於冒險。上次刺殺無果,那百騎司肯定有了提防。所以,公主建議,由她想辦法將張魔頭調出長安,遠離巢穴。然後,再由宗門雇傭山賊和死士衝擊他的車駕!”


    “嗯——”慧範停住腳步,低聲沉吟。


    “銅鍾沉重,那魔頭不可能隨身攜帶。他是文官,身邊護衛數量也有限。並且,此人還不喜歡雇傭家丁。”為了贏得自家師兄的支持,慧明想了想,將對於自己這一方的有利條件,一一列出,“還有,公主會提前將他的行程,告知宗門。並盡最大可能,延長在外地滯留的時間。”


    “安樂公主想要得到什麽?”慧範越聽,眼神越銳利,不知不覺間,目光就亮成了兩把無形的橫刀。


    “公主,公主想要做白馬宗的下一任聖女!”慧明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地迴答。


    “就這些?”慧範卻不肯信,冷笑著搖頭。


    “她還想做皇太女,等神龍皇帝百年之後,由她來繼承皇位!”慧明又打了個哆嗦,小心且快速地補充,“咱們必須像當年推她父親上位那樣,不惜代價來輔佐她。作為交換,她如果能登上皇位,就封佛門為護國之教!”


    “你答應了?”慧範眉頭輕挑,腰杆挺直,無形的殺氣透體而出。


    被殺氣迫得踉蹌後退,慧明慘白著臉擺手,“沒,沒有,師兄,我沒敢答應。事關重大,總得先向師兄請示了才行。我……”


    “答應她!”一個聲音忽然從池塘畔槐樹下的茅草小屋中傳來,清晰且果決。


    “是!”先前還滿身殺氣的慧範,忽然就又變迴了老態龍鍾的高僧模樣。轉過身,衝著茅屋合十行禮。隨即,再度將身體轉向慧明,居高臨下,“法王有令,可以答應安樂公主的請求。至於張魔頭那邊,還望師弟從容處置,切莫再像上次那般,引火燒身!”


    “是!貧僧謹遵法王鈞旨!”慧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了地上。先衝著聲音來源方向磕了三個頭,然後滿臉虔誠地迴應。


    “去吧!”茅屋中,又傳來了清晰地命令聲。鎮定且幹脆,宛若出自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之口。


    “貧僧告退!”慧明又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倒退著走出花園。雖然從始至終都沒看見那位法王長什麽模樣,卻已經緊張得汗流浹背。


    “太平公主的請求,不妨也答應下來!”茅屋中,再度傳出了法王的吩咐,不是給慧明,而是給白馬宗宗主慧範。“最近大唐太安靜了,總得有些波瀾,才能令世人更加明白,我佛的慈悲!”


    “是!”慧範的身體哆嗦了一下,立刻彎下腰去,鄭重行禮。


    在他身側的菜畦中,幾支剛剛破土沒多久的曼陀羅花新苗,隨風搖曳!


    ……………………


    “師兄,師兄,你看這是什麽?”郭怒用陶盆托著幾枝細細的新苗,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書房。


    書房中,張潛正在跟王毛伯兩個人,琢磨如何最大程度將風車上既有配件,利用於水車。聞聲抬起頭,朝郭怒手上看去,恰看到兩片熟悉的葉子,在陽光下微微搖曳。


    “玫瑰,你從哪找來的?”顧不上再管水車,張潛丟下碳筆,縱身而起。直接落在了郭怒身前,一把搶過了陶盆,端在眼前仔細打量。


    的確是玫瑰,不是月季。雖然還沒多高,莖稈上已經能看到細細的小刺。鵪鶉蛋大小的葉子邊緣,也能看見尖銳的鋸齒。


    “一位朋友家,他家祖上有人給隋煬帝做過花匠。”郭怒笑了笑,滿臉得意的炫耀,“他家裏至今還養著各種各樣的花卉。這東西名字就叫玫瑰,跟師兄你去年說得一模一樣。早在漢代就有人種。但最近幾年風行的,是波斯種和漢種混接,每年可以從春天開到入冬,並且入冬後搬進屋子裏,烤上火盆,也能繼續照開不誤!”


    “就是它,就是它!跟你那朋友商量一下。他有多少,咱們買多少。在我的莊子裏,先種幾十畝出來。再種幾百棵在花盆裏,冬天好挪進屋子!”張潛興奮得直搓手,命令聲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從去年秋天找到現在,他終於把做提煉精油的最佳原材料給找到了!怎麽可能不激動莫名。


    要知道,玫瑰花的精油含量,是菊花的上百倍。並且隻要溫度合適,養分跟得上,此花一年四季都能盛開不斷。


    “幾十畝,恐怕弄不來那麽多花苗。”跟著張潛做了這麽久花露,郭怒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大師兄為了一個花苗而激動到如此地步,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迴應,“大師兄,這個玫瑰,精油會很特別麽?”


    “有多少你要多少。然後,請他幫忙收集玫瑰。這東西是插枝的,從枝幹上剪下一條來,插到濕泥裏頭,就能生根。非常好種!”張潛心中興奮未消,毫不猶豫地擺手,“至於精油是否特別,等花開之後你自己提煉一些,配成花露就知道了。可以說,有了它,花露才能真正成為花露!”


    這話還真不是他信口胡柴。根據他去年剛開始做花露之時,查到的資料。玫瑰花精油,堪稱精油之王。非但氣味而濃鬱可人,並且天生就具有令人精神愉悅和催情的雙重功效,用來調製香水的話,再合適不過。


    並且,玫瑰精油還具備除痘、消炎和減輕雀斑顏色的功能,直接滿足了女士們的多方麵美容需求。把此物加入六神花露之中少許,就能讓花露的檔次邁進一個新的台階。而那些加了迷迭香的所謂大食國正宗花露,屆時恐怕降價到二十文一合,都未必還會有人問津。


    “這東西喜陽不喜陰,也不喜歡黏土,還怕澇。種在遠離河岸的坡地上才好!”談起種植,王毛伯可比郭怒和張潛兩個加一起都在行,在旁邊聽得心癢,忍不住低聲插嘴。“另外,這東西需要雞糞。根部放了雞糞,花開得才更香!”


    “你以前種過?”郭怒和張潛詫異地扭頭,齊聲詢問。


    “沒,我家地少,以前種糧食都不夠吃,哪有膽子種花。但是見別人擺弄過!”王毛伯咧了下嘴,訕訕地擺手,“長安周圍,很多大戶人家的花園都有。這花生得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是未央宮。具體位置,距離咱們的軍器監沒多遠。未央宮在漢代就是禁苑,裏邊奇花奇草極多。眼下雖然割出了一小半兒做了禦林軍駐地和軍器監,但很多草木都在地裏生了根,哪怕沒人管,春天時照樣會抽葉發芽!”(注:玫瑰是中國原生植物,漢代就已經廣泛栽培。但品種與現代玫瑰略有差別。)


    “你說什麽?”張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高聲追問。


    如果未央宮裏也有很多玫瑰的話,自己可真是想種多少畝,就種多少畝了。


    作為一名不貪圖享樂的皇帝,李顯對未央宮毫無興趣。除了春冬兩季校閱禦林軍之外,其餘時間根本不會在未央宮露麵。而因為軍器監就座落於未央宮內,自己出入未央宮,卻跟出入自己家一樣簡單。花點錢,請照管未央宮的農圃監丞,剪千百條玫瑰枝迴家插種,簡直易如反掌。


    “玫瑰,月季,種得太多,都容易生病。最好跟不同花草間隔著種,才會長得更好!”最近受張潛的恩惠比較多,王毛伯已經徹底對他死心塌地,因此,凡是自己知道的,都如實相告,“那樣話的,占地可就廣了。少監家的地雖然多,可如果不種糧食,光種花,肯定會引來言官的彈劾!”


    “種糧食啊,怎麽可能不種?你剛才不是說,玫瑰喜陽,還怕澇。我在莊子高處種玫瑰,低窪處種糧食,不就沒人能挑毛病了麽?”雖然早就領教過大唐言官的無聊,張潛依舊滿不在乎迴應。


    “低窪處,隻能種高粱,還長不太好。哪怕已經排過了淤,但地裏存著堿,至少兩三年之內,隻能種高粱!”王毛伯笑了笑,極為內行地,指出了張潛的一廂情願。“而家中的莊稼大部分都是高粱,雖然言官不會挑毛病,卻難免會有無聊者,將此事當做笑談。”


    長安人喜歡吃麵,實在沒錢的人家則吃粟,高粱向來不受歡迎。隻有家中土地實在過於貧瘠,或者管家和莊戶們太懶,才會胡亂種一些高粱,看天吃飯。


    而張潛身為從四品高官,一言一行,都會被很多雙眼睛盯著。家裏成片成成片起了青紗帳,省事兒是省事兒了,糧食自給自足就成了問題。如果家中有上千畝土地,還要從外邊購買糧食吃,毫無疑問,會被父老鄉親們,偷偷鄙視為敗家子!


    然而,對於王毛伯的提醒,張潛卻絲毫不當迴事兒。略作沉吟之後,立刻做出了決定,“無妨,玫瑰種在向陽的緩坡上,盡可能地多種。低窪處,還有剛剛排過淤,不適合種麥子的田地,全都種高粱。高粱這東西,原本就不該用來當飯吃,釀酒,才是它的最佳出路!”


    “釀酒?”這迴,輪到王毛伯驚詫了,瞪圓了眼睛,喃喃追問,“高粱能夠釀酒,那麽澀的東西?”


    “釀米酒肯定不成,釀白酒麽,卻是上上之選!”張潛笑了笑,信心十足地握拳。


    擊敗了有長公主做靠山的珍寶閣,給他帶來的,不僅僅是大筆的財富。同時,也讓他心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很多原本會小心翼翼的事情,他不再小心翼翼。而許多需要反複考慮才付諸實施的步驟,他開始悄悄地加快了實施節奏。


    作為張潛的師弟,郭怒對自家師兄身上的變化感覺很直接。猶豫了一下,就準備出言提醒。然而,還沒等他斟酌好說辭,就看到崔管家興衝衝地跑了進來。


    “東主,郭少郎,王主事!”一改數月之前那種冰冷兇悍,如今的崔管家,無論見到誰,都滿臉堆笑。先向張潛、郭怒和王毛伯拱手行禮,隨即,笑嗬嗬地匯報,“啟稟東主,學堂今天入學,張山長問您,是否有空過去看看。順便說上幾句話,鼓勵一下學童們上進之心!”


    “去,當然要去!”張潛聞聽,果斷笑著揮手。“師弟,毛伯兄,要不要一起去!”


    “求之不得!”郭怒天生就愛熱鬧,而王毛伯,則擔心張潛再遇到不測之事,有心貼身保護。所以,雙雙笑著點頭。


    兄弟三人,笑嗬嗬出了書房,跳上馬車和坐騎,一路向東而行。不多時,就來到了原本的白馬寺,現在的成賢書院之前。


    由於張若虛擔任了山長,並且由神龍皇帝李顯親手題了匾額,張潛原本擔心的那種無人前來就學的情況,根本未曾出現。相反,渭南,新豐、霸陵等地許多不需要節省飯錢和束脩的殷實人家,也把適齡子弟送了過來。


    故而,計劃中第一期八十個入學名額,根本不夠用。甚至有人專門托了孫安祖的關係,往裏邊塞人。害得張若虛不得不將名額提高到了一百二十人,才堪堪滿足了要求。


    聞聽深受皇帝寵信的秘術少監張潛,準備給學子們訓話。許多送孩子前來就讀的家長,也紛紛停住了腳步。大夥聚集在書院前的空地上,翹首以盼。都期待那位傳說中極為會做官的張少監,能給自家子弟麵授機宜。或者虎軀一震,福氣四散,讓孩子們也將來也能有機會,跟他那樣平步青雲。


    然而,當張潛終於走到了台階上,開始訓話。不少家長,卻大失所望。原因無他,第一,張少監的話,居然非常通俗易懂,讓人隻要聽在耳朵裏,根本不需要細琢磨,就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第二,張少監對學子們的要求,非常低,低到已經對不起匾額上的題字。


    “……所謂小學,我曾經說過,乃是與大學相對。不講如何治國安邦,也不講如何代天子牧守一方,隻是為了開蒙,解惑,使人獲取最基本的學問,以便更好地在世間立足。”目光掃視書院前,那一張張稚嫩,或者已經老去的麵孔,張潛笑著,重複自己的心願。


    因為站的位置較高的緣故,大人們臉上的失望,他能看得一清二楚。孩子們臉上的喜悅和困惑,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隱藏在人群後的宦官和百騎司飛騎,他同樣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今天,他卻不想遷就任何人,


    “你們當中,也許有人將來會轉到其他學堂。也許有人長大之後,會出將入相。也許有人,這輩子都過得很平庸,甚至默默無聞。但是,成賢書院,卻依舊願意,成為你們每個人,共同的家園。”略過那些市儈、興奮或者麻木的成人,他把目光集中在孩子們身上,就像看著一棵棵新苗,“我這裏對你們的希望不多,隻期待,你們讀了書之後,對是非善惡,都能有最基本的判斷。不要人雲亦雲,也不要為了顯示自己特立獨行,而特立獨行。希望你們能學會思考,凡事能多問幾個為什麽?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如果你們將來心中能對蒼生保留一點兒悲憫,對同類生出幾分共情,則我一定會以你們為榮。因為,那是本書院建立的意義所在,也是本書院與別家書院最大的不同!”


    忽然心中有些激動,他笑了笑,衝著台階下的所有人,輕輕抱拳。


    他忽然感覺到,縱使穿越時空,其實自己也從未孤獨


    因為,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自己,注視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並且深深以自己為榮!


    第二卷萬家燈火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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