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一斛樂嘿嘿的笑了,得到了二哥的認可,一路上的吃苦也值了。


    “二郎明日在家嗎?”


    沈蘭淑走進了穀倉,捋了一下青絲發梢說道:“四郎蹚出了一條商路,族裏往後能夠吃飽飯了,明日慶賀一番。”


    盧慶之、盧一斛兩人識趣的離開了。


    穀倉裏隻剩下了盧禕、沈蘭淑叔嫂二人了。


    盧禕笑道:“的確要慶賀,等郎從祖氏莊園迴來了,陪著嫂子一起喝兩杯。”


    沈蘭淑隻能喝幾口醪糟米酒,甜味勝過酒味,盧氏老窖喝不下去了。


    過去隻會陪著夫婿喝幾杯,自從夫婿病逝了以後,幾乎沒喝過了。


    沈蘭淑莫名紅了臉:“二郎早些迴來,莫要讓奴等急了。”


    這句話剛說完,沈蘭淑俏臉燙紅著離開了,頗有落荒而逃的意思,踏過穀倉門檻的時候,由於波濤過於洶湧,身體前傾,又走的比較慌忙。


    險些摔倒。


    沈蘭淑趕緊扶住了木門,抱怨道:“若是能小點就好了。”


    小點?


    盧禕一時沒反應過來,很快明白孀嫂沈蘭淑的意思了,歎息道:“多少小娘夢寐以求都得不到,哪怕隻有嫂子的一半也滿足了,可惜做不到。”


    沈蘭淑已經走遠,沒有聽到盧禕的感歎,不然又要伸出羊脂玉般的細長手指,輕點他的腦門了。


    盧禕看著穀倉堆滿了的糧食,聞著稻穀香,一時間不想離開了:“好哇!一趟就能賺來上百石糧食,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六七百石糧食了,族裏終於可以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了。”


    族裏也從一百二十畝田變成了五百畝田地。


    下一步可以蓄養部曲了。


    盧禕又去叫來了盧慶之:“五百畝田耕完了嗎。”


    塢堡裏有了充足的糧食,完全足夠十幾名族人,算上三名女童近二十人的吃喝了。


    盧慶之可以敞開吃了,左手拿著一根芤,右手拿著一張鍋蓋般大的蒸餅,用力咬了一口:“還差幾畝地就耕完了,阿尼說他從來沒見過五百畝地的寬敞,非要牽著黃牛耕完剩下的幾畝地。”


    盧禕說道:“族裏有糧食了,環首刀、筩袖鎧不用還給明府了,你明天跟著一起去祖氏莊園,先運送一批糧食給明府送去,另外找人幫你打造一身甲騎鎧。”


    甲騎具裝鎧是兩套鎧甲,分別把騎兵包成鐵罐的甲騎鎧,還有把戰馬包成鐵罐的具裝鎧。


    甲騎具裝鎧的騎兵經過精挑細選,全是精壯的高大士兵,還是需要借助戰馬才能行動。


    盧慶之不同,以他一身的蠻力,披掛了甲騎鎧也能行動自如,甚至健步如飛。


    隻不過,盧慶之身高九尺,需要根據身高專門打造一套甲騎鎧。


    盧禕想到身邊站著全身包裹甲騎鎧,手裏拿著大鐵戟的盧慶之,心裏說不出的亢奮,也可以徹底放心自己的安危了。


    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塢堡上方炊煙嫋嫋。


    灶房裏冒出了熱氣騰騰的白煙,沈蘭淑帶著幾名快要長成金釵少女的女童,開始在灶房裏忙活了,烹了蒸餅飯菜。


    盧禕昨晚去了一趟傳舍驛亭,留了一句話給賣炭翁,租借兩輛露車運送糧食。


    賣炭翁一大早駕來了兩輛露車,後麵還跟著一輛安車,幫忙運送了二十石糧食,每輛露車裝著滿滿的十石糧食。


    賣炭翁心裏驚訝寒門庶族哪來的二十石存糧,一句話沒問,習慣保持了沉默,隻是幫著運送到祖氏莊園。


    盧禕用了飯,跟著賣炭翁坐在安車車架上:“翾小娘也是去祖氏莊園。”


    翾風向來不與男人說話,難得從盧禕嘴裏聽到詢問,螺髻輕點:“祖公今天宴請士族好友,邀請奴過去跳白紵舞。”


    白紵舞是宮廷舞,對於伎人的要求極高,中原首富石崇養的兩名歌姬,綠珠善歌,翾風善舞。


    盧禕惋惜道:“可惜,郎沒有眼福了。”


    “嗬嗬。”


    安車一路前行,車廂裏傳出一聲輕笑:“還以為小郎君不在乎奴的身份。”


    盧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不是不在乎,是高攀不上。


    人貴有自知之明。


    翾風穿過的一雙絲履都能賣給天價,甚至讓殷乂成為了嫡長子祖渙的幸舍賓客。


    他怎會不在乎。


    臨近祖氏莊園的大門了,盧禕走下了安車,雙方需要分道揚鑣了,一個前往祖道重的院落,一個前往祖逖宴請好友的大堂。


    翾風突然提醒了一句:“高門士族的怪癖嗜好很多,小郎君記得不要收取祖約的任何賞賜。”


    不要賞賜?


    這是何原因。


    盧禕沒有問,記在了心裏:“郎記住了,多謝翾小娘的提醒。”


    “來的挺早啊。”


    周閎聽到了仆僮的稟報,放下了青釉碗急匆匆走了出來,看到了門口的兩輛露車:“這是...賓客過來拜訪明府,不用攜帶贄禮。”


    盧禕笑了:“周書佐誤會了,明府前些日子送了郎一批環首刀、筩袖鎧,舍弟從外麵經商迴來了,族裏有了些錢糧便想著買下來。”


    周閎拍了一下大腿,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送來了剛剛好,屬於及時雨了。”


    還沒等盧禕追問兩車糧食怎會變成了及時雨,就被周閎急匆匆的拉走了,一起前往了祖道重的院落。


    高門士族的莊園很大,田莊占地範圍廣大,多含帶山林川澤,瞿山的一部分就涵蓋在了祖氏莊園裏,田莊裏還能看到一條寬敞的大河。


    織機作坊、製瓷作坊、曬鹽鹽池等等一應俱全,盧禕還見到了一處船塢,一群光著膀子的匠人正在打造船隻。


    “簡直是自成一個郡國了。”


    盧禕感歎的同時,又羨慕:“盧氏塢堡何時能夠變成這般的門閥莊園。”


    周閎樂了:“你真敢想,本吏是士族都不敢妄想有這般大的莊園,守住現在的祖產,這輩子多占幾千畝田地就夠了。”


    範陽祖氏是僑望,還是剛剛搬遷過來沒幾年,換成了王謝庾袁以及本地郡望,還不知莊園壯觀到哪種地步。


    盧禕跟在周閎後麵,順著大道前行了很久,還是坐在露車前行,總算是到了一片比較小的院落了。


    祖氏莊園是祖氏六兄弟的族產,祖逖隻占了很少一部分,又把大部分錢糧用來練兵了,院落比起其他兄弟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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