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少。”


    祖道重的嘴皮子哆嗦了,難以置信的說道:“你確定是四...四百萬錢?!”


    估稅收取以前,祖道重壯著膽子想了一個大致數目,最多三百萬錢,已經是他的癡心妄想了。


    甚至不敢奢望三百萬錢,能夠個百萬錢就心滿意足了。


    誰也沒能想到,居然有四百萬錢的驚人數目。


    祖道重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五銖錢,作為高門士族的一員,今天也算是開眼了。


    “本將看一看。”


    衛策扔掉手裏的馬槊,直接衝了過去,認真查看了盧禕手裏的賬本。


    的確是四百萬錢。


    得到了確認,衛策依舊是不敢相信,遲疑了:“小郎君沒有算錯估稅的最終數目?”


    盧禕的稱唿,已經從小郎,變成了小郎君。


    親近了許多。


    盧禕揉了揉發脹的腦門,疲倦的笑了:“未曾算錯,衛督護若是不信,可以親自清點五銖錢的數目,也應該清點,畢竟其中有兩成屬於衛督護。”


    這句話像是在說衛策不信任盧禕。


    放在過去,衛策當然要親自清點了,四百萬錢的兩成是八十萬錢,不能有半點的差錯。


    當前不同了。


    衛策說道:“不用了,比起八十萬錢更看重小郎君的為人。”


    誰也不能在人市裏賣到八十萬錢,除非是翾風,真要是她被賣到了人市,八百萬錢都不止了。


    衛策不僅是牙門軍的督護,還是士族子弟,張嘴閉嘴喊一個寒門庶族為小郎君。


    還認為盧禕比起八十萬錢更加值錢。


    盧禕意外了。


    祖道重驚奇了:“看來盧禕得到了衛督護的認可,不過,小郎君的稱唿私底下喊一喊也就行了,遇見了士族還是稱唿小郎吧。”


    衛策心裏一時激蕩,四百萬錢的估稅給他帶來了很大衝擊:“哈哈,祖令說的是,私底下稱唿小郎君比較好,免得給本將還有盧禕招來麻煩。”


    估稅已經收上來了。


    多達四百萬錢。


    祖道重按耐不住了:“本官立即帶著盧禕迴一趟祖氏莊園,向家公稟明這件事,還請衛督護押著所有的錢箱子去內城的官署,一定要看好了。”


    五銖錢的數目高達四百萬錢,即便是在京口,值得賊人鋌而走險了。


    衛策鄭重其事的說道:“祖令放心,必不會少了一文五銖錢。”


    內城有很多賊捕幹駐守,衛策又安排人前往鐵甕城抽到了上百名牙門軍,固若金湯了,不會有賊人搶走四百萬錢了。


    盧禕終於能夠見到祖逖了,心裏激蕩,瞧了一眼天色還是穩妥的說道:“天色快要黑了,郎不是傳舍賓客,隻是一個末等閑散賓客不能坐在莊園裏,另外也沒有沐浴更衣,等到明天再去拜訪祖公也不遲。”


    祖道重點頭了:“你放心,等到家公見到了四百萬錢的估稅,本官定會幫你爭取一個傳舍賓客。”


    賓客的各種吃穿用度全是耗費族裏的錢糧,賓客的升遷不是族人說了算,族人可以招攬賓客,卻不能決定賓客的升遷。


    隻有盧禕這般的族長才能決定賓客的升遷,也是宗族族長的權利之一。


    盧禕目送軺車和四望車離開了,專門叫上了兩名賊捕幹一起離開了外郭城,沒去坐賣炭翁的露車,憑借良好的人情關係找到周閎要了一樣安車。


    安車抵達了盧氏塢堡的門口,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高門士族有著自己的規矩,不會去報複出謀劃策的賓客,也有著自己的倨傲,不會自降身份報複一個寒門庶族。


    豪族更是不敢報複範陽祖氏的賓客。


    盧禕不得不防,畢竟涉及到了自身的安危:“多謝兩位吏公了,不忙離開,在塢堡裏吃過飯再走。”


    兩名賊捕幹說了句客氣話,喜滋滋的走進了膳堂,等著吃膏粱。


    旗亭的賊捕幹裏早就傳開了,誰去了盧禕族裏幫忙,頓頓都能吃膏粱,也能成為一名膏粱子弟了。


    等到盧慶之端著酒菜走進了膳堂,紅漆食案上果然是擺滿了膏和粱。


    兩名賊捕幹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臨走以前說道:“小郎君下次有事,盡管說一聲,咱們是自家人理應幫忙。”


    盧禕笑著目送兩名賊捕幹離開了,轉頭問道:“算日子阿尼早在昨天就應該迴來了,怎會拖到今天還沒迴來。”


    海路經商有不少的風險,雖是靠著州郡岸邊行船,避免了風浪,還是有遇到海寇的風險。


    劉徵、韓雍兩人便是有名的海寇,沒少給輔國將軍、都督兗州諸軍事郗鑒帶來困擾。


    等到祖逖北伐以後。


    駐守京口的都督將帥變成了郗鑒,打造了北府軍的前身。


    最讓盧禕印象深刻的是郗鑒女兒,書聖王羲之的夫人女中筆仙郗璿。


    盧禕心道:翾風已經是風華絕代了,不知道郗璿是何等的風采。


    “二哥。”


    塢堡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盧一斛牽著黃牛從地裏迴來了:“郎迴來了。”


    盧禕急忙轉頭,看到了黑瘦的盧一斛,終於可以放心了:“迴來了就好,可曾患了疾病?可曾遇到了海寇?”


    盧一斛見到了二哥,沒有追問賺了多少錢,隻是關心他的身體,心裏一暖。


    別人眼裏奸詐的盧一斛,撓了撓腦袋笑了:“二哥放心,郎奸猾的很,不會患病,更不會遇上海寇。”


    “二哥快來。”


    盧一斛獻寶似的拉著他去了穀倉:“嘿嘿,交州的米糧著實廉價,郎已經留下了一半,還是帶迴來很多糧食。”


    盧禕走進了穀倉,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還是驚了。


    滿滿當當。


    一袋袋糧食堆滿了穀倉。


    少說也有五十袋,每袋是一石,也就是足足五十石糧食。


    還隻是一半。


    盧禕趕忙走了過去,打開一袋稻穀,抓了幾粒放在嘴裏品嚐,更加驚喜了:“全是新糧,不是堆放了幾年的陳糧。”


    盧一斛得意的說道:“那是當然了,郎是誰,交州商賈坑騙的了別人,騙不了郎。”


    盧禕細細清點了穀倉裏的糧食,剛好五十袋:“帶迴來了一半,總共買了一百石的糧食,阿尼這趟帶去了五百壇甘蔗酒,按照你的說法交州的稻穀一千文一石,這麽說來一壇盧氏老窖的價格是二百文。”


    盧一斛佩服了:“二哥還是像過去一樣聰明,隻從郎帶迴來的稻穀數量,就算出了酒水賣價。”


    盧禕彈了一下盧一斛的腦門,笑了:“別給二哥戴梁冠了,前往交州一路上風險頗多,你的功勞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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