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酒腦袋昏昏沉沉的,她隱約聽見幾句哭腔和爭吵,她想睜開眼睛。可眼睛像是被502膠水黏住了一樣,死活睜不開。


    她感覺有人把她扶起來了,那人捏著她的臉,強迫她張開了嘴,然後倒了點液體進她嘴裏。


    苦。


    苦死她了。


    時酒的眼睛騰的一下就睜開了。


    “呀,娘娘醒來了。皇上,我就說娘娘沒什麽大礙吧。您還不信。非要大半夜的趕來照顧娘娘。”一道嬌柔的聲音傳入時酒的耳朵裏。


    時酒的眼睛剛剛睜開,白茫茫的一片,有點看不太清東西。


    她順著那道聲音,努力的睜著眼睛看。


    過了一會,視線才漸漸清晰起來。


    她看著的那個人,是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裙,頭發半披在肩上的女人。


    “皇後,你病得可真夠久的。”


    時酒眨了眨眼睛,把視線收了迴來。看向扶她起來喝藥的那個人。


    是一個男人,臉上一片怒容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王霸之氣的男人。


    十有八九,是男主了。


    嗯。


    所以,她現在是皇後,這個男人就是皇帝嘍。


    見時酒醒來,皇帝扶她的手就抽開了,時酒的身體還很虛,使不上力氣,他這一抽手,時酒差點就倒了。


    還好時酒身體靈活,堪堪穩住了自己。


    “皇後姐姐可真是……弱不禁風呢。皇上不扶著您,您就連坐都坐不穩。”女人又出聲了,她蓮步輕移,走到了皇帝的身邊,把頭輕輕的靠在皇帝身上。


    “你是哪位?”雖然身體弱唧唧,但氣勢不能輸。時酒靠在床上,瞥了她一眼。


    宋清清:“……”


    宋清清還要繼續說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口了。


    她哪位?她哪位?


    皇後居然問她是哪位?


    她這些天獨得皇上的恩寵,她才不信皇後會不知道她是誰。


    一定是皇後嫉妒她,故意激她,想讓她在皇上麵前發脾氣。


    宋清清覺得自己想清楚了關鍵。


    “皇後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妾身是連續侍寢了一個月的宋美人啊。”宋清清覺得自己有底氣了。雖然對方是個皇後,但她身體有病,還老。哪裏比得上她鮮嫩。


    皇上都寵幸她寵幸了一個月了。


    時酒:“……哦。”


    宋清清還想著時酒會暴怒,結果她就來了個“哦”。


    時酒伸出纖纖玉……


    時酒驚悚,這爪子是誰的爪子?!


    不會是她的吧?!


    皺皺的,皮包骨……


    救命啊。


    “娘娘真是大度呢。”


    宋清清看見時酒的表情,還以為她是吃醋生氣了。故意揚聲說了一句。


    “滾。你算哪根蔥。”時酒惡狠狠地看著宋清清。白白嫩嫩的手變成這個鬼樣子,時酒心情十分之差,偏偏還有不知死活的東西湊上前。


    “皇後。”皇帝皺眉看她。


    “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當著我的麵,居然叫我封的美人滾?你身為皇後的氣度呢?你怎的如此粗俗。”


    時酒的眼皮跳了跳。


    粗俗這個詞,好久沒聽見了啊。還真是有點懷念啊。


    時酒柔弱地靠在床邊,嚶嚶哭泣。“皇上,您就是喜歡她,不喜歡臣妾,臣妾身為皇後,居然還不能說一個妃子……嗚嗚……嚶嚶嚶……臣妾心裏好苦啊……”


    皇帝:“……”


    宋清清:“……”


    皇後這是中邪了吧?


    皇帝和宋清清腦子裏齊齊冒出同一個想法。


    他們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


    “皇後,你剛醒,腦子還不清楚,剛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皇帝怕她真是中邪,打算跑路去請幾個和尚道士來驅邪。


    至於宋清清,她也害怕,皇帝都跑了,她也忍不住想跑。


    “皇後娘娘,我……我還要去繡花,先告退了。”宋清清草草的行了個禮,然後提著裙子跑了。


    時酒:“……”


    至於嘛。


    時酒抬手,看著自己幹枯的手,陷入了沉思。她不敢照鏡子,她雖然對樣貌不太看重,但是……也不能太離譜吧。


    手都跟枯樹皮一樣,臉……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時酒嚶嚶哭了幾句就沒哭了,因為她發現,這個身體,哭幾句就有點踹不過氣來。


    時酒的心啊沉啊沉啊沉……


    這輩子又是早死的一輩子呢。


    時酒最終還是照鏡子。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時酒有點悲傷。


    模糊度那麽高的鏡子,都這麽難看……


    好吧。


    也不是難看,主要是太瘦了,整個人都皮包骨了,看著特別嚇人。


    好歹五官還是好看的,養養吧,說不定養著養著就出現奇跡了呢。


    時酒樂觀的想。


    這是一篇古代虐戀文。


    女主溫芳華,鄭國大將軍的獨女。


    男主鄭淵,鄭國的眾多皇子之一。


    鄭淵是個小可憐,親娘是個舞姬,被皇帝寵幸過一迴就懷上了,生下孩子就被賜死了。


    留下鄭淵一個小孩,在深宮之中生存。


    皇帝是個風流的,生的孩子有幾十個,鄭淵在其中一點都不起眼。


    沒爹沒娘,還是在皇宮,皇宮裏的人都沒啥同情心,鄭淵活得很艱難。


    但他很聰明,且懂得隱忍。


    在他十七歲那年,溫將軍大敗敵國,得勝而歸,皇帝設宴為溫將軍慶祝。


    溫將軍赴宴之時,帶上了他的女兒,也就是溫芳華。


    鄭淵得知了這個消息後,設計與溫芳華相遇。


    被陌生的宮女引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溫芳華驚慌失措。


    也就是在這種時刻,她遇到了她一身的劫。


    杏花雨下,翩翩少年。


    溫芳華淪陷了。


    鄭淵一身白衣,溫文爾雅。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她,攻略她。


    中間各種寵,各種甜。


    因為身後有溫家,鄭淵在一群皇子中脫穎而出,成功當上了皇帝。


    當上皇帝後,鄭淵沒有什麽猶豫,讓溫芳華當了皇後,還日日關心她,怕她搬進皇宮不習慣,天天來陪她。


    溫芳華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殊不知,這一切隻是假象。


    她的父親,溫將軍,死了。


    在一場小小的戰役中,在那場明明沒有什麽懸念會贏的戰役中,溫將軍死了。


    溫芳華從小就沒有母親,隻有一個父親,父親的死,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她鬱鬱寡歡。


    這個時候,她被人下毒了,沒被毒死,但自此以後,她就病得離不開床了。


    沒過多久,選秀開始了。


    溫芳華撐著殘破不堪的身體,給鄭淵選了妃子。溫芳華並不想自己深愛的男人身邊出現別的女人。


    但是當鄭淵一臉愁苦,來到她的病床前,拉著她的手,跟她說大臣是如何如何的逼迫他開枝散葉之後,溫芳華心軟,答應了。


    溫芳華替鄭淵選了妃子,這些妃子中,有很多是大臣的女兒。


    後宮的妃子多了之後,鄭淵就以不能冷落她們,要安撫大臣為由,日日流連於後宮之中。


    漸漸地,鄭淵不再踏入溫芳華的宮中,皇宮裏的人都是見風掌舵的,見鄭淵不再寵幸溫芳華,都以為溫芳華是被皇上厭惡的,開始克扣溫芳華的東西。


    溫芳華雖是皇後,但因為她臥病在床,所以後宮的權利並不在她手中。


    一個空有皇後之名,但無皇後之權,且不得聖心的皇後,後宮的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甚至連新進宮的妃子都敢羞辱她。


    有一個新進宮,頗得盛寵的不知名妃子借著請安的名義,跑來溫芳華那裏去羞辱她,跟溫芳華說她和皇帝的床事。溫芳華受了刺激,一氣之下,下令打死了她。


    誰知這個妃子早有身孕。


    鄭淵對溫芳華十分失望,廢了她的皇後之位,將她打入冷宮。


    溫芳華身子差,冷宮的環境又不好,她剛一進去,人差點就沒了。


    多虧了一個小太監,偷偷給她送藥送食物,照顧她。


    小太監不是普通的太監,他曾經受過溫將軍的恩德,一直想報恩。


    小太監告訴溫芳華,溫將軍的死並不是因為溫將軍指揮不當,這一切都是鄭淵的陰謀。


    鄭淵當上皇帝後,怕別人覺得他是靠著嶽家才當上皇帝的,也怕溫家功高蓋主,在溫將軍打仗的時候,偷偷在溫將軍的軍隊裏麵安插了他的人,把溫將軍的行蹤泄露給了敵人。


    溫芳華沒有想到,她的枕邊人居然是她的殺父仇人,得知真相後,又暈了一次。


    夜裏,她發起了高燒,夢見了她的父親,她十分悔恨,發誓要報複鄭淵。


    但鄭淵已經是皇帝了,她隻是個廢後,沒有辦法接近鄭淵。


    小太監為了報恩,直接拿把匕首就去刺殺鄭淵。


    鄭淵沒事,小太監死了。


    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也死了,溫芳華徹底瘋魔了。


    她告訴鄭淵,說溫家其實還有一隻軍隊,她知道虎符在哪,讓鄭淵去見她。鄭淵為了軍隊,隻身前去見她。


    溫芳華拉著他的手,迴憶了一番他們的初見。


    “淵哥哥,我現在都還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場景,那時候我在想,世界上莫不是真的有神仙。”


    鄭淵聽見她的話,也頗為懷念。


    溫芳華就在他懷念過去的時候,一刀捅進了他的胸口。


    “可惜了,後來我才知道,並不是長得像神仙的人都是神仙,也可能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在鄭淵錯愕的表情中,溫芳華緩緩地說出了這一句話。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在說著情話。


    等鄭淵死得透透的了,溫芳華拿起帕子,細細的擦幹淨了匕首上的血跡,她不願沾染上鄭淵的血。


    擦幹淨之後,溫芳華朝著溫將軍戰死時的那個方向,遙遙拜了一拜。


    然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be。


    溫芳華的願望是,搶走鄭淵最看重的東西——皇位。她想把鄭淵拉下馬,自己當女皇帝。


    時酒看完後,有些頭疼。


    一方麵,她很敬佩溫芳華,想當女皇帝的都不是啥普通人。


    另一方麵,當女皇帝的不是溫芳華本人,而是她啊。皇帝一天天破事特多,也就是說,她以後可能要天天改奏折了。


    雖然現在還沒有把鄭淵拉下馬,但時酒是一個非常自信的女人,她已經想好自己登基後累成狗的場麵了。


    時酒伸手摸了摸臉,歎了口氣。本來就醜,登基後太忙,沒時間護理皮膚,更醜了咋整。


    “娘娘。”


    在時酒想東想西,想到自己以後的悲催日子的時候,一個宮女推門進來了。


    宮女看見時酒坐著在那照鏡子,很緊張,衝過來扶著她。


    “娘娘,您身體還有點虛弱,怎麽不叫奴婢過來服飾您呢?”


    “見青。”


    “娘娘有什麽吩咐。”


    “扶我迴去躺著吧。”


    “是。”見青攙扶著時酒走到床邊,然後伺候她脫了鞋,伺候她上了床。


    “娘娘,您有什麽想吃的嗎?奴婢去叫人備上,等您一起來就可以用。”見青在溫芳華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就跟著她了,也比其他宮女更關心溫芳華。


    時酒蓋著被子,眼珠子轉了轉。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後,道:“想喝粥,粥裏麵多放幾根千年人參。”


    見青:“???”見青懷疑她主子中邪了。粥裏放人參,還幾根千年人參。不說這味道好不好,也不說人參有沒有那麽多,主子的身體那麽弱,放人參也受不住啊。


    這粥真放了人參,主子也喝不了啊。


    “娘娘,您……沒事吧?奴才逾越了。”見青伸手摸了摸時酒的額頭,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


    時酒:“……我沒病。”說完又想起現在這個破身體的一身病,“不是,我沒發燒。”


    “娘娘,人參您用不得啊。”


    “不管,我就要用。我一個皇後,用幾根參怎麽了。”


    “可是,禦膳房怕是沒有那麽長年份的人參。”別說禦膳房了,這幾千年的人參,整個鄭國也沒有幾根。


    “你傻啊,禦膳房沒有,那就去皇上的私庫裏找。”她相信,鄭淵的私庫裏肯定有。


    “可是……”那是皇帝啊。


    她不敢啊。


    “沒事,你拿著我的牌子直接去,那些人要是不給你進去,你就告訴他們,皇上同意了的。”


    見青:“皇上同意了?”


    “是啊,皇上同意了。”隻不過不是現在的皇上,是未來的皇上。


    “出事了還有本宮頂著呢。去吧,多拿幾根啊,最好全部都加進一碗裏。”時酒一點也不客氣的吩咐她。這碗粥她是不會喝的,她惜命,但是她可以倒掉。


    見青有些猶豫,但頂不住時酒的眼神,最後還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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