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蟬鳴有些吵鬧,無止境的“知了知了”著,略有些悶熱的空氣中,是獨屬於夏日的味道。


    羽生秀和北白川千石兩人並沒有選擇人多的地方,而是選擇了河邊,慢悠悠的閑逛著。


    河水自東京灣的流入,貫穿大半個東京,河道兩邊種滿了櫻花樹,如果是在櫻花綻放的季節裏就能看到“櫻花河”的美景。


    隻是如今櫻花的花季還沒到,隻有青翠欲滴的綠色樹冠倒映在水麵上。


    東京這座城市到處都是繁華的景色,透露出大城市的奢華,一千多萬的人口居住在這座鋼鐵巨獸的身體內,生活節奏緊張而匆忙。


    不過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人願意在這樣讓人疲憊不堪的生活中,尋找一些能讓人放鬆,趕到開心的方式。


    “羽生君,看那裏!”


    走在河道旁,北白川千石忽然興奮的指向不遠處。


    羽生秀循著北白川千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幾個正在河邊玩遊戲的小朋友。


    道路距離河道本身還有一片草地的距離,所以也不必擔心小孩子有落水的危險。


    而這些小朋友玩的,那當然是小朋友玩的遊戲啦!


    “跳房子呀。”


    羽生秀瞄了一眼,雖然他沒玩過,但他還是知道這個遊戲的。


    “嗯!我小時候對這個遊戲很感興趣……”北白川千石目光亮亮的,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的三個小朋友。


    小朋友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是最童真也是最純潔的快樂。


    “小時候沒玩嗎?”羽生秀神色一動,意識到了北白川千石話語裏的另一層含義。


    北白川千石戀戀不舍的收迴目光,在羽生秀的注視下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沒,小時候沒人陪我玩。”


    “小時候我在鎮上的稱號是‘神社家的巫女小姐’,因為奶奶掌管著神社,並且經常用術法悄悄幫助鎮上的大家解決麻煩,所以大人們對奶奶還有我都比較尊敬,而與我年齡差不多的也都被各自的父母囑咐過要對我恭敬一些,所以都對我敬而遠之。”


    北白川千石語氣放的很輕,就好像風一樣。


    “想要玩這個遊戲至少需要兩個人,我找不到除了我之外的其它人一起,所以每次路過都隻能用羨慕的眼光看別人玩。”


    “原來像千石同學這麽乖的女孩,也會沒朋友嗎?”羽生秀撓撓頭,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為按照正常來說,像北白川千石這種舉止乖乖的,性格安安靜靜的女孩子,都是屬於最受長輩喜歡的類型,大家也都會很願意交朋友的那種。


    可沒想到卻因為巫女的身份,最後卻變成了這樣。


    “羽生君呢?你應該玩過吧?”北白川千石好奇的看向羽生秀,她幾乎沒怎麽聽羽生秀提起過小時候。


    “我?我也沒玩過,隻是大致知道遊戲的規則而已。”羽生秀撓撓頭,他和普通孩子也不一樣。


    正如北白川千石因為身份地位與眾不同而被人疏遠一樣,他則是因為超強的學習天賦被同齡人疏遠了。


    沒有人喜歡與眾不同的異類,而羽生秀即便是在異類中都還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被普通小孩排斥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羽生秀倒沒覺得有什麽好在意的,畢竟能讓小時候的他感到快樂的東西太多了。


    閑著沒事看看偵探小說和電影,空閑時間打打遊戲,周末去道場跟著大姐姐學習弓道還有劍道。


    即便父親很忙,也沒有同齡人一起玩,可小時候的羽生秀從沒覺得寂寞與孤單。


    聽完羽生秀的自述,北白川千石驚詫的看向羽生秀,糾結了好一會還是將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所以羽生君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按照羽生君所說的樣子,怎麽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鹹魚模樣啊。


    “就突然想通了。”羽生秀伸了個懶腰,迎著夕陽,眼睛微微眯起。“人的一生就這麽長的時間,何必讓自己那麽累呢?”


    “等等,是不是說反了?”北白川千石默默吐槽,正常人應該說的是人生苦短,更要精彩的過一生才對吧?


    該說真不愧是羽生君,能把鹹魚一樣的人生說得這麽堂而皇之。


    但北白川千石並不討厭這樣的羽生君,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如果強迫自己過上一種自己都不喜歡的生活,想必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吧?


    “所以,想玩嗎?”


    羽生秀忽然眨了眨眼睛,隨手在路邊撿起一塊石子,在地上畫出了和小朋友們腳下有一樣的格子。


    北白川千石愣住,看著地上的格子,神色竟有些恍惚。


    隻一瞬間,無數的記憶紛至遝來,從腦海深處湧現,讓北白川千石迴憶起了自己無數次在放學後拉著奶奶的手,羨慕的看著那成群結伴,在路邊玩著遊戲的同學。


    而她每次都隻是徑直迴到山中神社,跟著奶奶日複一日的學習著巫女的禮儀與知識,沒有任何屬於小朋友的快樂。


    雖然北白川千石並不討厭學習新知識,隻是偶爾的,她也會怔怔出神的從神社裏抬頭望向天空,眺望山腳下的小鎮,幻想著如果自己不是神社的巫女小姐,那會不會就可以有自己的朋友,也能和朋友在放學後一起開心的玩遊戲?


    可是直到長大,奶奶去世,來到東京,北白川千石這個願望才逐漸實現。


    至少她有了朋友!


    羽生君還有月島同學,都是她最最最重視的朋友!


    而如今,羽生君竟站在他麵前,邀請他玩一場小朋友們才會玩的遊戲。


    “這樣……會很奇怪的吧?”


    北白川千石神色有些遲疑,雖然周圍並沒有多少人,可兩個高中生竟然在河邊玩這種幼稚的遊戲,還是會引來眾人的目光吧?


    羽生秀沒有說話,隻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一把抓住了北白川千石的手腕,將其拉進了格子範圍內。


    “如果奇怪,那我就陪著你一起奇怪!”


    羽生秀的笑容才夕陽下被染成金色,落在北白川千石的眼中,卻如同看到了一輪升起的朝陽。


    “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嗯。”


    北白川千石看著自己被羽生君緊緊握住的手腕,心田流淌過一股暖流,笑著應道。


    “不過,這遊戲怎麽玩來著?”


    羽生秀撓撓頭,他雖然知道遊戲的規則,但如今第一次上手試玩還是一頭霧水。


    “我也……”


    北白川千石也是有些不明白,畢竟她不但沒有玩過,就連近距離看別人玩過都沒有。


    “啪!”羽生秀打了個響指。“我有辦法了!”


    還沒等北白川千石想明白是什麽辦法,就看到羽生秀壞笑著跑向另一邊正在玩遊戲的三個小朋友。


    在小朋友們怕怕的目光中,旁觀了一遍小朋友是怎麽玩的!


    再給三個小朋友一人一根作為酬謝,收獲了三聲“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你是好人!”的感謝後,羽生秀開開心心的跑迴了北白川千石身邊。


    “哼哼,我已經向三位大師請教過了!”羽生秀得意的叉腰。


    “大師?”


    北白川千石轉頭看著三個蹦蹦跳跳離開的身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大師說了,想要玩好這個遊戲,首先一定手穩,腳穩,心也穩。”


    羽生秀叭叭就是一大堆來自三位大師的經驗。


    “規則的話你也知道的,開始吧?”羽生秀已經躍躍欲試了。


    玩遊戲他可從來沒怕過的!


    “石頭,剪刀,布!”


    夕陽下,羽生秀和北白川千石兩人開始猜拳。


    羽生秀成功以“不算不算,三局兩勝”為借口,從北白川千石手裏失去了先手權。


    “可惡,想不到我也有失手的一天。”


    羽生秀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懊惱的歎了口氣。


    但事已至此,羽生秀也無可奈何,隻能在目睹北白川千石先一步踏進“房子”之後,才緊隨其後。


    兩個高中生,就這樣在河邊蹦蹦跳跳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


    “唿,累死了,小孩子的體力也太恐怖了吧?”


    遭遇人生滑鐵盧,第五局慘敗的羽生秀再也頂不住了,身體直接斜倒,順勢躺在了河邊的草坪上。


    “誒?不玩了嗎?”


    剛感覺玩的盡興的北白川千石氣喘籲籲的停下來,用指尖撩起了鬢間的發絲。


    河邊晚風一吹,竟有些涼意。


    感受著心髒砰砰的劇烈跳動,北白川千石捏著裙子,坐在了羽生秀身邊。


    “為什麽呀?”


    羽生秀還是滿臉不解。


    以他的遊戲天賦,這種益智類遊戲豈不是手到擒來?怎麽會連續五局慘敗呢?


    羽生秀直接輸到懷疑人生!


    從小到大,他還是頭一次輸這麽慘的,更過分的還是輸給了同樣是新手的北白川千石。


    “哼哼,可能羽生君,差點一點點運氣吧。”北白川千石笑吟吟的晃了晃腦袋。


    羽生秀側過腦袋,看著身邊北白川千石的側臉,狐疑的問道:“真的隻是運氣?”


    “難道羽生君懷疑我嗎?”


    北白川千石眨了眨眼睛,一臉懵懂與天真。


    看著滿臉好奇寶寶模樣的北白川千石,羽生秀有些語塞:“……那倒不至於。”


    可羽生秀沒有注意到的是,北白川千石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狡黠。


    她之前看羽生君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臭屁,所以才決定用一些特殊手段“打擊”一下羽生君的。


    不過也隻是一些小手段罷了,比如猜拳的時候加速了自己的視線捕捉能力,能讓自己掌握遊戲的優先權。


    至於最後的結果,真的是因為羽生君的運氣有些差而已。


    就連北白川千石都沒想到羽生君會五連敗,明明最後一局她都放了一片海了。


    “小孩子能玩這種遊戲玩一下午,有夠恐怖的。”羽生秀感覺自己跳一會就累了,那三個小朋友怎麽能玩那麽長時間的。


    “因為是好朋友吧!”北白川千石笑著迴答。


    “因為是好朋友,所以無論做什麽都會發自內心的開心,會感覺時光變的很慢,會覺得快樂永遠不夠。”


    “真是沒有煩惱的年紀呀。”


    羽生秀一想也是,自己在打遊戲的時候也容易記不得時間。


    “玩的開心嗎?”羽生秀忽然問道。


    “開心!”


    北白川千石重重點了點頭,這是她從沒有體驗過的開心!


    “這樣啊,那太好了。”


    羽生秀笑了笑,能彌補一些千石同學童年時的遺憾就好了。


    當然,彌補的也有他自己的遺憾。


    羽生秀雙手墊著腦袋,眯著眼享受著河邊的微風,看著金燦燦的夕陽將昏黃的陽光灑落在水麵之上,將河水染成同樣的金色,隨著流水而波動。


    有大叔在河邊安靜垂釣,也有畫家皺眉作畫,有年邁的老者帶著孫子閑逛,也有剛放學的高中生在河邊嬉鬧。


    “羽生君……”


    北白川千石側頭剛想說什麽,卻看到閉著眼睛,竟安靜睡過去的羽生秀。


    晚霞如輕紗籠罩了整個東京,昏黃的陽光將最後的一縷溫暖灑落人間,水麵裏倒映的金黃讓羽生秀黑色的頭發都變得有些泛黃。


    更讓北白川千石目不轉睛的是,熟睡中的羽生秀,眉眼竟是如此的溫和。


    沒有平日裏的鹹魚與死宅,沒有之前和天叢楓葉交戰時的淩厲與鬥誌,有的隻是平靜與安詳,真真正正的羽生秀。


    北白川千石下意識的俯下身子,低頭細細觀察著此時的羽生秀,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的樣子。


    伸出手,北白川千石輕輕揉了揉羽生秀那柔軟蓬鬆的頭發,因為陽光的緣故,發梢上還有些溫暖。


    北白川千石本來找羽生秀出來,是因為想和羽生秀探一探玉藻狐妖的事情。


    但沒想到兩人卻在河邊玩了整整一下午的遊戲,直接將出來的目的忘了個一幹二淨。


    但要說後悔嗎?


    北白川千石完全不後悔,因為這可能是她最開心的一下午了。


    而看著身邊熟睡的羽生秀,在看著即將浸入夜色的東京,還有水中的夕陽。


    北白川千石有寫明白羽生秀為什麽喜歡當一隻鹹魚了。


    不在乎他人的眼光,盡情享受自己喜歡的生活。


    可能這就是她喜歡羽生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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