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沙丘上,呆呆地望著砂龍。


    砂龍轉過頭,朝我遊過來,張開長滿尖牙的嘴,要把我吞下去。我下意識地向側麵翻滾了一步,爬起來,趕緊逃跑。可砂龍比想象中要快很多,我沒跑幾步,砂龍已經到了我的身後,我隻得再向側麵翻滾。不過這一滾,我滾下了沙丘,沿著坡一直滾到了底。


    大概是幾日相同的光景麻痹了我的神經,身體已經不如從前靈活了。我躺在沙子上,仰望天空,腦子裏一片空白,好想就這麽躺在地上。可砂龍的一聲吼叫立刻讓我清醒過來,我吃力地爬了起來。這時,砂龍突然從沙丘上撲了下來,我也趕緊撲向側麵。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這些格鬥技巧如烙印一般刻在我的身體上,流淌在我的血液中。


    砂龍又撲了過來,我卻沒有躲,隻是右腳一蹬地,立刻閃到砂龍旁邊,待它衝到我身側,我把手中的短刀向右一偏,便在砂龍身上劃下一個口子。傷口雖然很淺,但總歸是造成了傷害。既然跑不了,那就和這大塊頭拚個你死我活。砂龍叫了幾聲,轉過頭又向我撲來。看來這家夥也隻會拿嘴咬人,應該不難對付。我也重複剛才的方法,閃到側麵,右手向上一揮,又在它身上劃了一個口子。


    砂龍被傷了兩下,沒有要走的意思,轉過頭來繼續找我麻煩。這家夥真是不長教訓,我還是重複剛才的方法,幾次在它身上劃上幾刀。見它仍然不退縮,那我也沒辦法,就奉陪到底,不過這樣下去顯然是我贏。


    我想盡快分出勝負,就趁它撲空的時候,跑上沙丘的坡去,然後反身跳到它的背上。不過萬萬沒想到,它的身體竟然跟火爐一樣燙,隔著鞋子都能感覺到熱流湧動。我趕緊跳下去,不過順便把刀插在他的後背上,從上往下劃了很深的一個口子。這一擊好像效果不錯,砂龍扭動著身子,看起來好像很痛苦。見它吃了苦頭,我身體也有些放鬆了,這家夥總該跑路了吧。它鑽進了沙子裏,朝沙丘上麵遊走了,我見它走掉了,我也迴頭去找行李。


    一瞬間,我感覺到了殺意,仿佛像惹怒了的街頭混混,提著斧子從身後砍我的那種感覺,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向了側麵。身後突然發出了撞擊沙子的聲音,我迴過頭,才發現砂龍撲了個空,又鑽進了沙子裏。我好像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砂龍又遊到了沙丘上麵,突然從沙子裏衝出來,撲向我。憑著直覺,我向前翻滾,剛好躲過了砂龍的攻擊,我就順勢在它的肚子下麵劃了一刀,不過大概是出手慢了,隻傷到了它的尾巴。不過沒關係,既然這樣可行,隻要重複幾次,這傻家夥總會倒下的。


    砂龍又鑽進了沙子裏。它的背鰭露在沙子外麵,在茫茫的沙漠中格外顯眼。無論它進攻多少次,我都能準確把握它進攻的時機和方向,它大概自己不知道它有這樣致命的弱點吧。這一次,砂龍遊向了另一麵的沙丘上,我緊盯著它的背鰭,不敢錯眼珠。


    它又一次衝了出來。這次可能是我離得有些近了,隨著砂龍身體濺起的沙子飛進了我的眼睛裏,我隻得向側麵翻滾,起身後立刻揉了揉眼睛。還沒來得及我睜開眼睛仔細看,我又聽到了砂龍衝出沙子的聲音,我隻得又一次滾向側麵。


    有了這麽幾個迴合,我也逐漸熟悉了砂龍的攻擊方式,更加輕鬆地應對砂龍。砂龍大概也是禁不住我的消耗了,遊向了遠處。可這次,我沒有放鬆警惕,緊盯著砂龍的背鰭。突然,它浮出沙麵,以之前幾倍的速度向我衝了過來。我見形勢不對,立刻向側麵跑。砂龍像閃電一般從我身邊衝了過去,真的是擦肩而過,我差點就被它撞到了。我立刻迴頭看砂龍,砂龍從遠處兜了一個圈子,又朝著我撞過來,我也隻好向側麵跑了。砂龍就這樣折騰了幾個來迴,看著它在不遠處停下了,應該是累了。可我卻在這幾個來迴中熱血沸騰,真是好久沒有這麽刺激地打一場了。我朝著砂龍跑過去,在它身上猛劈幾刀。它也是累的不行了,很緩慢地鑽進了沙子裏。我趁勢一刀插進沙子裏,砂龍立刻從沙子裏蹦出來,在地上打滾。


    這倒是有些新奇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它來迴打滾。不過我卻不敢太靠近它,怕它狗急跳牆,弄出些什麽新花招,我不好躲。


    砂龍打夠了滾兒,又鑽進了沙子裏。可這次,它的背鰭卻沒有露在外麵。我有些不詳的預感,往後退了幾步,閉上眼,仔細聆聽風的唿嘯聲,沙的摩擦聲。逐漸地,我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這股震顫越來越強,越來越近,在要湧出沙麵的一瞬間,我往後跳了一步。可我還是跳晚了,砂龍從地下衝出來,立刻張開了嘴,咬向我,牙齒快要碰到了我的腿。我立刻收腿並後空翻,剛落到地麵上,砂龍的嘴已經收進了地下。


    這真是棘手。在看不到砂龍動向的情況下,不僅要躲開它的嘴,還要想辦法對它造成傷害,這可真是有難度。我環顧四周,發現了剛才那堆白骨旁邊的甲胄。我跑過去,把短刀別在腰間,拿起一件殘破的甲胄,想嚐試用它塞住砂龍的嘴。


    地麵又開始震顫,砂龍馬上又要浮出沙麵了。由於甲胄有點重,我想把握著時機,早一點起跳。沙子的震顫越來越強,我感覺到砂龍馬上就要衝出來了,於是立刻起跳。這迴砂龍離我有了一定的距離,我瞄了一下,立刻把手裏的甲胄扔進砂龍的嘴裏。


    大概是我時機把握的很好,鐵疙瘩剛好卡住了砂龍的喉嚨。我落地後,腳一蹬地,立刻拔出腰間的短刀,朝著砂龍捅過去。又是一記重傷,砂龍甩了甩頭,把嘴裏的甲胄也甩了出去,然後鑽進沙子裏遊到了遠處。這迴砂龍竟遊得很慢,背鰭也露在外麵。我追上去,對著沙子又捅了幾刀。突然,砂龍的上半身從沙子裏探出來,轉過頭來張嘴咬向我,我來不及躲了,下意識地用刀倒。可在它咬到我的一瞬間,它停了下來,頭倒在了沙子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到了,心跳突然加速,喘著大氣,見它不動了,拿刀捅了幾下,它還是不動,就癱坐在沙子上。這家夥總算是倒下了,我的神經也總算是能放鬆了。這一番搏鬥真是把我累得渾身發軟,手還在抖著。我把刀扔到一邊,躺在沙子上,仰望著天空。陽光還是那麽刺眼,藍天白雲依舊是那麽迷人。


    最後的那一下,我恐怕是躲不開的,如果砂龍沒有倒下,我應該就被它吃了。好多年沒有被如此嚇到了,我以為過了這麽多年,我應該已經不懼死亡了,可剛才搏鬥的畫麵仍然曆曆在目,我仍然在最後一刻退縮了。真的是這些年磨練出的本事救了我。


    迴想起小時候,我和哈維等一幫貧民窟的小孩子,經常去綠洲城的各個店裏偷吃的,為此受了不少人的追罵喊打。等我們長大了,就和綠洲城街頭巷尾的那些小混混扭打在一起,有時遇到兇狠的,就有一群人提著斧頭拿著刀來砍我們。在這樣的混戰中,我也受了不少傷,但後來也逐漸掌握了技巧,能夠打贏那幫惡劣的混混了。再後來,我們也能自力更生了,也懂得了些道理,就去給那些商人貴族打工。可那幫人的嘴臉還不如街上的混混來得真實,一張張笑臉背後是無盡的貪婪,肮髒的欲望。給他們打工真算是看得起他們了,可麵對現實,不能再去偷東西吃了,也隻好給他們打打零工。偶爾碰到好的主顧,也願意主動多做些事情,即便拿不到更多的錢,卻也無可厚非。然而最近這些日子,商人仗著當地貴族的勢力越發過分,不僅隨意克扣工資,甚至還對手下動手動腳,我的幾個兒時的夥伴就被那幫商人貴族這樣活活打死了。遇到這樣的事又能怎麽辦呢?


    甲金比起那些商人,雖然好些,卻也好不到哪去。畢竟是綠洲城最有錢的商人,行業口碑是有的,但人品卻不咋樣,我也隻是因為他給的錢多才願意去。可如今也被甲金當作賊看,綠洲城算是沒法待了,多待一天就多被喊打一天。從綠洲城跑出來,也沒想過能活著迴去,或者幹脆就不迴去了,能找到工作就好了,找不到也要想想辦法混下去。


    可我萬萬沒想到,在綠洲城混了這麽多年,練就的一身本領,全都用來絆倒這隻砂龍了。但迴想曾經的一幕一幕,這樣的場景也隻有幹架贏了的時候,癱躺著地上,望著被巷子兩邊房子所夾的那一小片天空,卻也覺得心情舒暢。如今,我躺著大沙漠裏,整片天空都在眼前,卻心有餘悸,就算是那次打架,都沒有怕過,或許真的是今天死亡向我招手的那一刹那,使我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太陽快要落山了,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迴到白骨堆那裏,我才發現,行李連同駱駝都喂給砂龍了,身上隻剩下一個水袋,一點幹糧,口袋裏的一點零錢,和剛才扔到一邊的短刀了。這下連走出沙漠都難了。不過餓肚子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迴想起小時候,被肉店的店長打傷了,一連好幾天沒辦法出去偷東西吃,隻能餓著。


    我迴到砂龍的屍體那裏,剖開它的肚子,引血喝,挖下一塊肉吃。雖然不好吃,但總比餓肚子強。吃飽喝足了,準備起身要出發了,突然想起那年,有個人搞到一片火龍的鱗片,賣了不少錢,砂龍的鱗片摸起來也很棒,說不定也能賣大價錢,就從屍體上刮下來一大堆的鱗片,把皮扯下來將這些都包起來,就上路了。


    沒有了駱駝。這些鱗片顯得還是有些重的,背起來確實有點沉。不過曾經餓肚子一連搬了幾天的磚,這點事算不了什麽,不過就是個沙漠。


    就這樣,沒日沒夜地一直往前走,走得已經失去了意識,但腳還在動。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眼前不再是黃沙了,可我已經逐漸忘了我在做什麽,見到了人也好像在做夢一樣。一瞬間,我反應過來那是活人,心噗通一跳,但身體實在是沒法支撐了,也就這樣昏過去了。


    “嘿兄弟,你終於醒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名大漢。


    “這裏……是哪……”我使不上力氣,用微弱的聲音問。


    “這裏是阿克塞爾,這是我家。我是這兒的一名商人,我叫彭克。昨天見你從東南麵的沙漠走來,真是嚇了我一跳。真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從東南的沙漠走過來的。你是從哪來的?”


    “綠洲城……”


    “綠洲城?我的天啊,你可真厲害,那麽遠的地方你竟然一個人走過來,還背了那麽重的一個包裹。不過你這包裹倒是蠻好看的,裏邊的東西卻沉的要死,難不成你在裏邊裝了石頭?”


    “怎麽可能……”


    “嗯,看你這個樣子,你還是在我家住幾天吧,等你能像正常人一樣能搬磚的時候,在走也不遲。”


    “那……錢……”


    “哎,還提什麽錢不錢的。你都能從綠洲城走過來,就憑這個我就佩服你五體投地,這幾天就當我是請客好了。”


    阿克塞爾的商人就是不一樣,看來我是來對地方了。


    就這樣,我在彭克家住了幾天,身體也開始恢複了正常了,可腿總是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大概是走沙漠落下的後遺症吧,過幾天就好了。


    不過還是出去走一走比較好,畢竟腿總是不由自主地動,總窩在屋子裏也不是辦法。我換了衣服,隨手拿了幾片鱗片,就出去了。


    阿克塞爾真是個大都市,街區上真是什麽店鋪都有。不過最吸引我的是魚攤,大概是在綠洲城沒見過這些東西吧,不免有些好奇。當然,再大的都市也會有陰暗麵。我很順理成章地就找到了這裏的黑商。


    這裏的黑商竟然也有店,隻是店在巷子裏,偶爾也有客人光顧。說是黑商,其實常見的東西價格還是和其他店鋪是一樣的,隻是獨有的東西賣得特別貴。


    “嘿,哥們,想要點什麽?我這裏可是有奧瑟的神秘水晶,據說能讓武器變得十分鋒利。還有一些從奧瑟進口的優質武器防具,看你是個習武之人,不知對這些有沒有興趣?”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片砂龍的鱗片,他驚唿一聲。


    “龍鱗可是稀有的東西啊,兄弟,你想換點什麽?”


    “我看這個水晶不錯,換一塊中等大小的就行。”


    “好嘞。”黑商手腳麻利,立刻找了塊合適的水晶遞給我。我正要接過水晶,可他卻攥得很緊。我立刻遞過去鱗片,他接過鱗片,緊攥著的手才鬆開。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塊水晶,能感覺到這水晶好像有生命一般,流動著大自然的能量,是個神奇的東西。


    “老板,這東西怎麽用啊?”


    他隻是笑了笑。


    我反應過來了,又掏出一片鱗片,遞給了他,他接過去,然後說:“看來你也混過這道啊,懂得這些規矩。不瞞你說,這水晶隻要嵌在武器上,武器就能按人的意願變化。雖然表麵上看不到變化,但實際已經被強化過了。所以你要是期待武器更鋒利的話,就想著更薄的刃,要是期待武器更有力的話,就想著更沉重的材質。”


    我掏出腰間的短刀,照他說的試了試,確實有些變化。不如說,這水晶太神奇了,絕對是黑市的搶手貨。


    “這水晶有使用次數的限製嗎?”


    “據可靠消息,是沒有次數限製的,你盡管放心使用。如果還需要的話,歡迎再來。”


    “對了老板,我想打聽一下關於阿克塞爾的情報。”我又遞過去一片鱗片。


    他接過鱗片,說:“好,我一定知無不言。阿克塞爾比起托列姆其他城市要好很多,因為國王是個年輕有為的人,許多政策都很得民心。但是托列姆環境惡劣,路況也很差,想要控製其他城市,在阿克塞爾是做不到的,所以其他城市都沒有這裏治安好,看你這樣子大概也能感受得到。這裏物產豐富,還常有跟奧瑟、達布林島的貿易船,所以阿克塞爾可以稱為這片大陸最繁華的城市了。不過呢,近幾年,由於奧瑟跟阿美尼亞的戰爭,與奧瑟的交易越來越少了,許多好貨都是我們這些人才能搞到,普通的商人是搞不到的,而且由於沙漠裏砂龍的出現,讓許多沙船沒法出航,與托列姆其他城市的交易也變少了,隻有與達布林島的貿易往來一直沒有減少。”我愣了一下,大概是因為他提到了砂龍吧。“不過呢,因為國王真的是年輕有為,阿克塞爾市的發展也從沒停下腳步。可國王現在要愁的事情除了砂龍,也就是其他城市的治安問題了。”


    大致了解了這裏的情形,我也放心了。在這裏找份好工作肯定是沒問題了,以後的日子總算是好過了。我把口袋裏剩下的幾片鱗片給他換了錢,就離開了。


    不過這鱗片真是換了不少錢,迴去的路上買了不少想買的東西,才隻花掉了一點點。看來剩下那一包砂龍的鱗片能夠我吃一輩子的了。


    我提著買的一大堆東西,迴彭克的家。一推開門,我愣了一下。屋裏有幾個士兵,正在質問彭克。我覺得有些不妙,準備掏出嵌有水晶的短刀。那幫士兵轉過頭看著我,其中有個衣著不太一樣,像是士兵長的士兵走過來問我:“你就是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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