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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斯年察覺到我的異常,嚴肅的說:“這關乎朝廷的安危,任何私人恩怨都要讓位。”他轉頭對指揮使說,“當然我隻是建議,指揮使還是按照自己的章程來做就是。”


    指揮使笑道:“卑職明白。皇上的意思,與國公相同。隻是讓卑職來問問國公的意見。”


    周斯年沉默片刻,低聲說:“這杜淩君,本來就不該活著,斯年雖早發現他逃脫,都是斯年一時心軟,才惹今日之禍……”


    指揮使說:“國公也不必這樣愧疚,是毒瘤,總要發作,早發作更好。隻是可惜這次還是沒有抓住匪首。又讓他跑了。”


    周斯年這才笑道:“義父年輕時號稱鑽地鼠,在地上怎麽可能抓住他?早從地下逃跑了。”他收斂笑容,嚴肅的說,“這次我建議派兵鎮壓,是想告訴天下人,誰敢支持叛亂,誰就會被亡族滅種。”


    “好!”指揮使笑起來,“皇上真是了解國公,皇上說,國公在沒有感情牽絆之時,殺伐決斷,遠勝於他。”


    周斯年勉強一笑,說:“皇上這是折煞微臣了,斯年所做一切,都是以陛下利益為先,一切與之相悖的人和事,都不是斯年能容得下的。”


    指揮使笑道:“國公這番話,還有剛才的自責,以卑職愚見,何不親自進宮,對皇上言明?”


    周斯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最後說:“指揮使說的有理,我會上表,向皇上請罪的。”


    指揮使告辭離開,周斯年去書房寫奏表,我追上指揮使:“指揮使留步!”


    他仿佛知道我要來追他,走得很慢,聽到聲音,很快迴過頭來,溫暖的笑著,悲憫,寬容,理解。我被他感動的內心潮熱,想說什麽,又覺得對方都知道。


    “他必須死。”指揮使悲憫的看著我,“國公說得對。”


    我心裏難受,但不奇怪他會這麽說,安靜的等他說下去。


    “公主等我消息吧,”他平靜的說,“我來替他收屍,我們一起讓他入土為安可好?”


    我點點頭,眼睛濕潤了,喉頭更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誰知指揮使再次登門時,右手臂是纏著繃帶來的,他的手臂被人砍傷。他在給杜淩君收屍的時候,遭遇了很多神秘人的圍攻,屍體也被搶走。


    杜淩君早就隻剩半條命,每天躺在龍禁衛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奄奄一息。


    當執行秘密處死杜淩君命令的人趕到監獄,發現他已經死了。龍禁衛監獄死人太正常了,誰也不覺得奇怪,按照龍禁衛的慣例,死了的犯人,往亂葬崗子一丟了事,有收屍的收走,沒有收屍的,最後都會喂了豺狗與禿鷲。


    龍禁衛丟屍的亂葬崗,並不是真正的亂葬崗,而是各種死刑犯的棄屍之地,這些死刑犯,無論有沒有人收屍,都要去亂葬崗走一遭。


    時間一久,就有大批的豺狗與禿鷲在那裏紮下窩,若死刑犯有家人收屍的,就必須緊跟丟屍人去亂葬崗,以免親人屍骨成為這些畜牲的口中餐。


    指揮使不願被人知道自己替要犯收屍,就暗中跟在丟屍的人後麵,等這些人走了以後,去亂葬崗子給杜淩君收屍,誰知和一夥神秘的黑衣人撞了個正著。


    這夥人武功很高,路數也不像中原本地人,他們也不戀戰,搶了杜淩君屍體就跑了,不然指揮使說不定會迴不來。


    我歉疚的說:“都是因為我,為了一具屍體,差點害了你的性命。”


    周斯年皺眉說:“對呀,一具屍體而已,有必要這麽搶嗎?”


    指揮使疑惑的說:“國公的意思是……”


    周斯年搖搖頭:“我隻是猜測,這杜淩君也不是第一次死了。上次盯杜府盯的那麽緊,都讓他逃了。”


    “可這次的確是看著他死了,才丟屍的。”


    周斯年在室內走來走去,沉吟著,最後問:“誰驗的屍?怎麽驗的?”


    指揮使說:“國公懷疑他假死?這不太可能,他一直關在龍禁衛監獄,不要說假死,他就是想真死,都死不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看我,才說:“我趕到的時候,他的屍體正被豺狗圍著,腿已經被豺狗咬下來了。”


    我裂了咧嘴,壓住惡心:“那不可能是活人了,若不是指揮使,豈不是要被狗吃掉。”


    周斯年卻問:“腿呢?”


    指揮使笑道:“卑職知道國公會要看,讓人看住了那片亂葬崗,腿在原處沒有動。”


    周斯年說:“去看看。”


    我說:“我也去。”


    “你去幹什麽?又臭又髒。”周斯年不以為然,“說不定會有穢物。”


    我想起地下城那些籠子,怨尤的看著他:“比這更臭更髒的地方你橫豎也曾經把我丟在那裏過。”


    周斯年不再說話,隻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連亂葬崗都少了陰寒肅殺之氣,若不是半遮半露的屍體,沒有人會想到這個鬱鬱蔥蔥的地方,是做什麽用的。


    在龍禁衛畫出圈圈的“杜淩君棄屍處”,最顯眼的就是那條斷腿,周斯年俯下身去,仔細看那條腿,然後用安慰的口氣對我說:“不要緊,這條腿被豺狗咬掉之前,就已經壞死了,被咬也不會疼的。”


    我聽了他的話,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應該傷心。已經壞死的腿,難道一開始就是壞死的嗎?


    周斯年象是讀懂了我的內心,解釋說:“這條腿不是用刑打殘的,而是一種藥,假死藥。”


    他轉過頭,笑著對指揮使說:“怎麽樣?龍禁衛也不是鐵板一塊。這假死藥,你不要告訴我,是杜淩君自己帶進大牢的。”


    指揮使說:“當然不是,”他想了想,說,“幾天前,在龍禁衛大牢負責送飯的女人死了,死於中風。這個女人是個寡婦,沒有任何親人。從龍禁衛組建開始,就負責給龍禁衛做飯。”


    周斯年嘲弄的看著他:“這麽快就想結案?說不定隻是巧合呢?這個女人要是想弄死你們,弄點藥給你們下鍋裏,幾個月就能讓你們因各種病而死。”


    指揮使臉色蒼白:“卑職會繼續追查下去,絕不會隨便結案。”他眼睛裏殺意一閃,“如果龍禁衛真的出現內奸,我不會饒了他。”(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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