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素捂著眼睛,氣鼓鼓地瞪著聶鐸,其實小手遮住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一眨不眨地盯著聶鐸。

    聶鐸被她這副好笑的模樣逗得樂不可支,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屏風之後。

    葉素素不明所以,緩緩地把手放了下來,眼睛緊盯著那扇繡了水墨山水的屏風,一直沒挪開。

    聶鐸很快就從屏風後麵出來了,他換了一身衣服。原本那一套極為明顯的皇家禁軍的服飾,被他換成了更加鮮豔的皇家內侍服飾。

    葉素素簡直欲哭無淚,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麽好!

    聶鐸人高馬大,筆直如鬆,就算是穿上了內侍太監的衣服,看起來也根本就不像個內侍。哪個內侍能有他這麽英俊魁梧?

    聶鐸係好內侍衣服的盤扣,發現葉素素正一臉發呆地看著他,瞬間就笑著逗她玩,“怎麽樣?我無論是做內侍還是護衛,都很合格吧?郡主殿下,可要給小的賞賜?”

    葉素素又羞又急,腮幫子鼓鼓的,他既然想玩,她就陪他玩。她朝著門口大喊:“樂竹,進來!”

    樂竹聽到了自家郡主的召喚,立即就一路小跑地跑了進來。葉素素朝著她伸手:“打賞的最大荷包!”

    樂竹已經看到了聶鐸的裝扮,壓下了心頭滿滿地驚訝,聽話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大封紅交給葉素素,立即又退了出去。

    她是看出來了,這是郡主和聶公子的小情趣,她可能不能沒有眼色地去打擾。

    葉素素手裏拎著荷包,故意挑眉看向聶鐸,眉眼間帶了狡黠,“小鐸子!”

    聶鐸隱著笑意,像模像樣地應道:“在!”

    “賞!”

    ……

    兩個人在畫舫的廂房裏玩的不亦樂乎,守在門口的樂竹和香竹麵麵相覷。這個聶公子是什麽人,她們是隱約知道的。兩個人都是從小就在葉素素身邊伺候的,自然也見過少年時的聶鐸,知道聶鐸的真實身份。

    如今,她們家郡主滿心滿眼裏都是聶鐸,兩個人不免有些替葉素素擔憂。聶鐸畢竟是南郡聶家人,葉家是無法和聶家結親的。可能連她們家郡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提起聶公子或一看到聶公子,她滿心滿眼都是歡愉,眉眼間不經意中全是笑意。

    樂竹和香竹守在廂房門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個人眼裏都是濃濃的擔憂。

    廂房之內,葉素素和聶鐸鬧夠了,

    聶鐸才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我剛剛是去禁衛軍那邊調查事情,所以換了禁衛軍的服飾。上畫舫時太急,就隻能到畫舫再換內侍的衣裳。”

    葉素素苦著臉看他,憋著想說:鐸哥哥,就你這一張臉,換什麽衣服也不像是個內侍啊!

    聶鐸不以為意,繼續跟葉素素道:“事情或許會有些麻煩,你心裏有個準備。”

    葉素素立即緊張地眼睛都不自覺地瞪圓了幾分,擔憂不已,不知道聶鐸遇到了什麽麻煩的事。

    聶鐸說:“從昨天出事到現在,查了這麽久,寧王世子和大公主勾結的證據,一點也沒有找到。”

    葉素素一愣,脫口而出:“鐸哥哥……你喬裝打扮去禁衛軍,難道是為了去找找這件事的證據?”

    也就是說,他是為了她去的?!

    聶鐸說:“不僅是禁衛軍,禦膳房,內侍所……但凡有可能的地方都已經查過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大公主和寧王世子有過來往。”

    寧王世子算計葉素素,一定是有人在驪山院做了內應,這個內應地位並不低,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人滅口。可是,竟然沒有任何證據指大公主!

    葉素素也不免跟著發愁。

    如果沒有證據,那麽寧王世子受傷一事定然就會成為寧王要挾皇上的借口。寧王世子算計葉素素雖然是鐵定的事實,可是為了閨譽名節,葉素素也隻能啞巴吃黃連,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無法作證。到時候,皇上無法解釋寧王世子受傷一事,也就沒有理由牽製雄霸一方的藩王,隻能任人宰割。

    聶鐸繼續道:“據我所知,趙從嘉那邊也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證據,所以這件事情變得很棘手。”

    如果太原國皇帝處置不當,寧王很可能借著這樣的機會起兵造反。從寧王的一貫行事作風上推斷,寧王不是沒有腦子易於衝動之人,他當然不會直接就率兵攻打大原國,定然會聯合其他蠢蠢欲到的藩王共同行事,到時候兵弱馬瘦的大原國無力抵抗,根本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

    誰,都想分一分這塊肥肉。

    葉素素腦子裏迅速地思索著,飛快地想著應對政策。她看向聶鐸,問他:“鐸哥哥,如果你是大原國皇上,你會怎麽做?”

    聶鐸笑道:“其實法子很簡單,就是不知道你們的皇上想不想得出來。”

    葉素素垂頭斂眉,猶豫了片刻,小聲開口:“其實,大原國的皇上不像世人像的那樣平庸

    ,他定然會想得出來的。”

    聶鐸眸中帶笑,低頭看著眼前站著的小姑娘,目光落到了她的發頂,“這麽說,你已經想到法子?說來聽聽?”

    葉素素抬起頭,眼睛裏帶了堅定:“如果我是大原國的皇上,不管寧王世子究竟有沒有故意算計後宅女眷,都一定要把這個罪名扣在他的頭上,人證物證都拿出來,寧王世子不認罪也必須認罪,這叫做先下手為強!我相信,皇上他一定會狠下心來的!或許這個法子還需要犧牲一位女眷,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先讓寧王他們低頭再給寧王世子和那位女眷賜婚……一舉兩得,國泰民安!”

    葉素素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上一世關於寧王世子賜婚的這件事。

    上一世,皇上可能也是這樣處置寧王世子的,所以雄霸一方的寧王一直呆在封地沒有起兵。不過,上一世寧王世子沒有受傷,事情沒有鬧得那麽大,被皇上犧牲的女眷就是替她受了罪的周碧秋!

    葉素素想想就毛骨悚然,一陣後怕。

    這一世她和周碧秋已經避開了,就算是皇上想要把她們兩個推出去做替罪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這一世皇上要犧牲的女眷……會是大公主長樂。

    畢竟,這件事因大公主長樂而起。

    葉素素心情有些低落,有氣無力地和聶鐸說話,“鐸哥哥,這裏畢竟是畫舫,地方狹小,畫舫上內侍也是有限的,你麵生,容易被人認出,不要在這裏逗留太久。何況,趙從嘉、陳瑛兒他們從小就和你認識,他們都是認得你的。”

    聶鐸朝著葉素素溫和一笑,道:“你放心,我在畫舫上辦完事之後會立即離開,你不用替我操心。你快點迴去吧,不然你離開這麽久,那些人會起疑的。”

    葉素素點了點頭,出了廂房,帶這樂竹和香竹迴到了席上。

    因為知道了上一世周碧秋嫁寧王世子的真相,葉素素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她想到如果她站在皇上的位置,她竟然會和皇上做出同樣的決定,心情就更加地失落了。

    難道這種毫不留情、冷血至極的做法,是君主不得不為之嗎?!

    葉素素怏怏不樂,席上的幾個人都看了出來。周碧秋一向是個沉默不愛說話的,陳瑛兒雖然是葉素素的表姐,平日裏也常有來往,但是她也不是個會為自己招惹事情自找麻煩的人,所以她也隻沉默地喝著驅暑的冰果茶,一言不發。葉蓁蓁就更別提了,她連葉素素高興的時候都不湊過來,更何況是此

    刻?

    所以,最後湊過來的隻有何恩新。

    何恩新一直在席邊等著葉素素,他是男賓,自然不能和女眷同席,席位被安排在了畫舫的東側,距離這邊隔了一條走廊。可是,他好不容易見到葉素素,還不曾為了昨日葉素素送的那些東西過來道謝,就這樣離開,他心有不甘,索性也就不過去男賓那側直接在這邊等著葉素素迴來。

    也不知道太子趙從嘉和葉素素說了什麽,她迴來之後一直怏怏不樂。何恩新滿是擔憂,生怕趙從嘉傷了葉素素的心。

    葉素素見和她說話的人是何恩新,立即收起了心頭的不快,臉上掛了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

    何恩新自然不可能開口就問葉素素,是不是太子殿下讓你傷心了?這樣冒犯的話,他作為臣子不能說,作為心悅長儀郡主的男人也不能說,甚至就算是作為普通人,也不可能開門見山就問這樣的問題。

    所以,他為了保險起見,提了昨日葉素素送的那些東西表達了他滿腔的謝意,又表達了今日受邀請參加遊湖賞荷的感激之情。

    葉素素迴過神,也笑著道:“何公子不必與我道謝,這些也不過是我對何公子心意的謝禮。何公子昨日送我的海棠花我很喜歡,藍釉青花瓷,層疊海棠,錯落有致,別有意境,何公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才名滿京華。若是我的母親見了那瓶花,定然會喜歡的,這裏還要多謝何公子舍愛想相送。”

    何恩新原本臉上還掛著笑,可是聽著葉素素一句一句地往外說的那些話,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花?海棠花?藍釉青花瓷的海棠花?

    他沒有送過長儀郡主海棠花啊!不僅沒送過海棠花,他沒有送過長儀郡主任何花!

    坐在何恩新麵前的葉素素還在盈盈笑著,滿眼地感激之情,可是何恩新卻覺得徹骨寒涼,心頭難受。

    他終於明白了,長儀郡主之所以對他這麽好,是因為她誤把送花之人當做他了!

    那滿腔的愛意,瞬間像是被一盆冷水潑了。

    何恩新如坐針氈,渾身難受,糾結矛盾,猶豫不決。

    究竟要不要跟長儀郡主實話實說?

    直接跟長儀郡主說,郡主您認錯人了,那些花不是他送的,若是郡主喜歡,他現在就為郡主折花插瓶,望郡主喜歡?

    還是一言不發,默認那瓶海棠花就是他送的,冒領這份恩寵,繼續借此機會得到長儀郡主

    青眼相待?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猜猜,何恩新他會實話實說嗎?

    今天的加更來啦,我們明天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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