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妤以為,麵對的是自己的身體,擦身子、換藥、換衣裳也沒有什麽。

    可她到底還是想岔了。

    因傷口在後背,換藥的時候,姬恆整個人便趴在床上。

    榻上之人身上穿著的輕薄夏衫被褪至腰際,隻一件小衣半裹著上身。然此時小衣的帶子被解了開來,後背便完全、裸、露在外。

    猙獰的傷口還瞧得見皮肉外翻的模樣,光這般看著,楚妤便覺得定然很疼,她倒忘記自己當時是被痛暈過去的了。

    餘光瞥見自己光裸的後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以前不可能這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審視自己的身體。

    雖然姬恆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楚妤的心底仍盤桓著一股羞窘情緒,揮散不去。可看躺著的人臉上半點異樣都瞧不見,她便覺得大概是自己太過別扭了。

    將幹巾用溫水沾濕再擰幹後,楚妤小心翼翼擦拭傷口附近沾著的傷藥粉末。聽得姬恆倒吸氣,她心頭一跳,立刻住了手問,“我弄疼你了嗎?”

    被嗬護的感覺舒服得令姬恆微眯眼眸,楚妤這會卻看不見他的表情。一時間想到隻要兩個人沒有換迴去,楚妤都會待他這樣好,他越蠢蠢欲動、萬事不急了。

    按捺下心中情緒,姬恆淡聲答,“無礙。”

    楚妤自覺得真的弄疼了他,動作越變得一絲不苟。

    等到換衣裳時,她幾乎閉著眼睛在做這件事。

    從旁觀者的視角去看自己的身體,這讓楚妤覺得很不好意思。進而想到之後都要負責清洗姬恆的身體,她更覺得不好意思。

    微妙的情緒在楚妤的心底盤桓。

    她努力忽視略微帶著粗糙感覺的掌心與細嫩膩滑的肌膚相碰的觸感,卻在幫姬恆從後麵穿上衣服時,一個不小心便碰到了胸前的軟肉。

    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導致楚妤下意識縮迴手。

    “你的右、乳,有一顆紅色小痣。”

    姬恆先時說過的話魔怔般恍惚在她的腦海裏湧現,然而再下一刻,身體的某處驟起的清晰反應令楚妤在微怔之下,情緒徹底陷入了崩潰。

    她伸手捂臉,語氣絕望,對姬恆道,“您怎麽這樣呐……”

    楚妤的反應使得姬恆本無什麽表情的麵容,仿佛憑空出現了幾道裂縫。

    眼睜睜看著高高大大的自己,嬌嬌羞羞拿手捂住臉,更說出這樣充滿嗔怪意味的話—

    —像一個變態,姬恆同樣覺得有一點崩潰,也哭笑不得。

    “你這幅樣子是做什麽?”

    不明所以的姬恆既覺得她的反應毫無緣由,也認為她實在太過拘謹了些……換個衣服而已,怎麽就又扭捏起來了?

    楚妤無法迴答姬恆的問題,下、體的反應猶未恢複平靜,她越崩潰。最後艱難拿手指往下半身指了指,楚妤幾欲哭泣,痛苦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終於了解了情況的姬恆:“……”

    但問題明明是,這怎麽就是他的錯了?!

    姬恆從未如此刻般對一件事感到頭疼與棘手。

    “咳……”

    輕咳一聲,楚妤馬上含著包淚朝他看過來。

    自己淚眼婆娑的樣子令姬恆更崩潰,感覺自己更變態了!

    他卻不得不頂著刺激安撫楚妤。

    為使自己的話更具說服力,姬恆麵色不改,眼一橫,沉聲說,“你不去在意,自然一會便好了。僅是男子皆會有的正常反應罷了,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這樣的不鎮定,往後遇著其他事情要如何應對?!”

    姬恆吊著眼,眼神尤其淩厲,頗有威嚴。

    楚妤透過他的表情憶起了他往日慣有的模樣,不由撇嘴。

    “您很喜歡這樣嚇唬人嗎?”

    姬恆一愣,楚妤已移開原先捂臉的一雙手,麵上殘留清晰可見的尷尬之色。

    “不是我不想鎮定……分明是……”她咬一咬唇,“我不是男兒身,如何會知道這些事,何況,這實在讓人……”

    楚妤說不下去了。

    同樣感覺尷尬的姬恆硬著頭皮,緩下語氣道,“總之你淡定一些,不要這麽慌慌張張。”為了打住這個話題,他轉而說,“再這樣光著身子,該著涼了。”

    楚妤卻覺得自己不行了,她擔心又出現那樣滲人的情況。因是如此,她沒有走上前,眼神也開始往殿外飄……有些想喊玉蘿和玉竹進來服侍他。

    姬恆看破楚妤的想法,當即提醒她,“之前我做這些,可沒有要他們插手。你現在喊人進來,還是吩咐這等事,你自己倒不覺得奇怪?”

    “更何況……”一時間想到了什麽,姬恆不覺冷笑,“你對我們的關係就這麽不認可?縱然是母後下的懿旨,又何曾逼迫過你?”

    姬恆的話太過一針見血,

    聽得楚妤一陣心驚,一陣惶恐。

    誠然,太後娘娘是給了她選擇的,入宮也是她自己沒能頂住壓力選擇的路,但是被人這樣說,她依舊覺得難堪。

    楚妤沒有辦法開口告訴姬恆,當太後娘娘的懿旨送到平江侯府,她自認擔不起皇後這樣貴重的身份,並不曾考慮過接受。

    然而當她的父親嚴詞厲色、拿母親和弟弟威脅她接下旨意,她的母親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她還是軟弱了,妥協了。

    這本便是她一個人的過錯,她認。

    被姬恆的話掀起的情緒在心底不停翻湧著,楚妤臉上卻不見半點的痕跡。

    “臣妾不敢,也知錯了。”她笑一笑,繼而道,“是臣妾自己沒有調整好心態,畢竟和陛下之間更親密的事也有過,陛下又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實在不該如此。”

    姬恆偏頭看著她,楚妤笑了笑,走上前。

    這一次,她撇開一切情緒,動作縱算不上多麽麻利,至少順順利利幫姬恆穿好了衣服。她竭力忽視兩人肌膚相觸時說不清的觸感,身體的異樣倒是漸漸平息。

    扶著姬恆重新躺好了,便聽到他說有些口渴。楚妤徑自走到桌邊,幫姬恆倒了一杯溫水複又折迴去。待到喂他喝好水,兩個人又開始處理奏折的問題。

    折子的內容事關朝廷機密,楚妤無心偷看,隻幫姬恆將打開了,遞到他的麵前。對於格外需要靜養的姬恆而言,或許不該如此,這個時候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即使楚妤看得懂折子的內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批閱,更不提事關重大,姬恆也不想她承這麽大的壓力。朝堂之事,從來如履薄冰,不是那麽簡單。

    他們現在麵臨的另一個問題在於,姬恆可以躺著看折子、躺著思考應對之策,卻沒有辦法躺著批閱。除此之外,因傷在肩胛,又是右側身子,亦近乎無法提筆。

    楚妤和他的筆跡自然不同……姬恆思及此,同她商量,“強行提筆,恐怕加重傷勢。那麽,隻能由你來模仿我的筆跡,代我在折子上批字。”

    “我會自己看完折子的內容、想好該怎麽批閱,再一一說與你聽,你隻需要負責謄寫上去即可。若傷好我們仍如此,再想想其他的對策。”

    這是必須解決的問題,楚妤沒有更好的提議,故而點頭應下了姬恆的話。

    姬恆見她答應下來,鬆了一口氣。

    “若不是你占了我的身子,恐怕現在就

    已經亂套了。”

    身為帝王,手中有著至高權利,有所顧忌才會拿捏輕重、收斂行徑。普通人假使突然有了這麽大的權利,說不得會想著及時行樂,先痛快過一場再說。

    如果是這樣,會發生什麽事情完全無法預料。因而初初醒來、清明了這麽個情況,他便決定如果在他身體裏的人不是皇後,則必須痛下殺手。

    楚妤不知姬恆所想,可明白皇帝陛下若被不明不白的人占了身份,這是極為嚴重的事情。隻是,她也有所顧慮,自己這般窺知朝堂大事,會否引起他的猜疑。

    到底,她現在霸占了他的身份!

    楚妤想得想,輕聲對姬恆道,“陛下,我其實是一個異常膽小的人。不僅非常膽小,更是沒有多少的追求。這輩子能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就知足了。”

    表明心跡與立場的話,終於讓姬恆意識到,雖然他相信楚妤,但楚妤全然不清楚他相信她。他們不是什麽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眷侶。

    瞥見楚妤一片坦然的麵龐,姬恆壓了壓嘴角,應道,“嗯,我明白。”

    ·

    昏迷過三日,皇後娘娘終於醒了,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消息送到寧心殿時,七公主姬嫆正陪著章太後說話。聽聞楚妤醒了,章太後與姬嫆都極為高興,姬嫆更立刻要到鳳央宮去探望。

    章太後看她臉上滿是興奮,便攔下她,“縱是醒了也須得靜養,你素來吵吵嚷嚷的,現在過去倒要折騰得人不能好好休息了。”

    被這麽說,姬嫆立刻不樂意的鼓了鼓臉,“母後你莫不是冤枉人,我什麽時候吵吵嚷嚷、折騰人了?我知道皇嫂需要安心休養,就去看一眼,不久待。”

    “皇兄這麽辛苦,天天守在床邊,我也心疼呀!”

    不待章太後再說什麽,姬嫆已是一陣風似的往外麵跑。眼瞧著她轉眼消失在了殿門口,章太後笑著無奈搖搖頭,卻也隻得隨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楚妤:不是變態為什麽會有反應qaq

    姬恆:……這鍋我不背!!!

    感覺陛下的反應,怎麽港,可以說是注孤生了23333

    嗯,陛下會後悔的。

    我就喜歡看他後悔【。【親媽天真臉

    求小天使多多的評論,才有動力碼字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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