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性這件事,除了中規中矩的那一撥,大概還有兩個極端。

    第一個就是享受當下的那一款,瀟灑隨意,喜歡就去睡,享受睡男人,而且享受睡很多男人,不追求天長地久,隻追求曾經擁有。譬如小唐:“真的,我覺得我即便現在就死了,可我睡過這麽多帥哥猛男,這輩子也值了!”

    還有一個就是矜持老封建的那一款,堅持非真愛不打炮,尋尋覓覓,兜兜轉轉,蹉跎了歲月也不後悔,而且年歲越長越矜持,比如老處男傅楊河:“我都守了這麽多年了,你讓我現在去睡人,那我這麽多年不是白守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前功盡棄!”

    傅楊河不後悔,但有遺憾,偶爾會羨慕小唐。他覺得就是他的性教育不完整,導致他青少年時期有了一個不健全的封建貞操觀,導致後來雖然想開了,可已經放不開了,白白蹉跎了青春。

    不過這還不是他最後悔的事,他最後悔的是他把他是老處男這件事告訴了小唐,小唐又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恩師,也就是小唐的叔叔唐宇。要知道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尤其是一個快要三十歲的男人而言,處男絕對不是一件光榮的事,需要一塊遮羞布來時刻遮掩。

    傅楊河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小唐交待一句。小唐跟他感情很好,手腳雖然勤快,但是嘴巴更勤快,經常口無遮攔,而且他這人愛開黃腔,動不動就開車,不分場合。以前就他們兩個,老處男老處男地叫他也就算了,如今和他那些學生住在一塊,可不能讓他亂說話。不然一傳十十傳百,迴到團裏可怎麽辦!

    傅楊河打算吃完飯跟小唐說一聲。

    他們住的地方在廠子的員工宿舍旁邊,是一棟兩層的樓,上麵有七八間房子,樓下有五六間,中間是大廳和餐廳。

    這是他們到這的第一天,自然要辦個接風宴給他們。傅楊河一進門,就見班覺貢布和張望他們坐在裏頭了,還有幾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他都不認識。

    傅楊河覺得壓力有點大,他這人很不愛應酬,而且三杯倒。

    好在他帶的人裏頭有幾個能說會道,比如孫雷,別看年紀不大,酒桌上以一當百不是問題。趙小軍不能喝,但特別會來事,能說會道的,替他擋了不少酒。

    傅楊河在酒桌上也有自己的一套,就是裝高冷。搞藝術的嘛,又有名氣,酒桌上人人尊稱一聲傅老師。這個傅老師長的俊,脾氣卻不大好,和氣但透著生分,張望他們敬了幾迴酒就識趣了,轉而和趙小軍

    他們打交道。人嘛,誰不愛當老大,既然有趙小軍這些小輩拍著他們的馬屁,他們自然也不願意拿熱臉去貼傅楊河的冷屁股。

    倒是小唐很熱情,一直給班覺貢布敬酒。班覺貢布話不多,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寡言的人,做的最多的就是讓煙和喝酒。他雖然是個金主,但是年齡和資曆在那裏擺著,姿態放的很低,在座的傅楊河他要喊一聲傅老師,其他幾個中年男人也都是這叔那叔地叫著。傅楊河在一旁聽了一會,才知道《風花雪月》這個項目籌備已久,原來是班覺貢布的父親投的,後來才交到了班覺貢布的手裏。那些人都是本地的官員,常和他父親打交道,都是熟人。那些熟人很識趣,一直誇班覺貢布年輕有為,這些場麵話傅楊河最不愛聽,就去看他的幾個愛徒。

    傅楊河這次帶來的這四個學生,黃靜晨人如其名,生的俊秀不說,性格也單純安靜,是那種一看出身就很好的人,隻有跳舞的時候很有爆發力,都說他“遇舞則活”,在北舞的時候就是他的得意弟子,靈氣足。他酒量是最差的,喝了兩杯整個臉都紅了,一直低著頭聽別人說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烏黑的頭發幾乎遮住了眼睛。

    孫雷和趙小軍都是幹淨利索的短發,孫雷比較粗條一點,長相帥氣精神,個性爽快,生的是四個裏頭最健壯的,東北人,也是北舞出來的。趙小軍是從地方提拔到他們舞蹈團的,人活泛,好勝,長了一張不服輸的臉,舞技也極為出眾,剛到他們團裏的時候,一言不合就尬舞,說話帶點口音,z和zh分不清楚。

    還有一個沒有來,說是身體不舒服,不吃飯了,在樓上睡覺。這人叫肖央,孤傲不合群,但天分極高,瘦高白淨的帥哥一個,有一雙很迷人的細長眉眼,傅楊河一直覺得他那身材和高冷氣質不去做模特很可惜。

    和肖央形成巨大反差的,就是小唐。

    小唐機靈活潑,話也多,最大的缺點是花癡,眼睛都沒離開過班覺貢布。他本就心裏癢癢的,聽了那些溢美之詞,兩隻眼睛簡直能放光,隻恨不得坐到班覺貢布身邊去。班覺貢布的秘書進來遞了個電話,班覺貢布便出去了,小唐就繼續跟其他幾個人敬酒,傅楊河見他喝的有點多,要開始說胡話,找了個由頭就把他叫出去了。

    “你喝多了?”他問。

    剛還暈乎乎走路不穩的小唐立馬精神了,朝傅楊河笑了笑,低聲說:“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

    “你今天喝的可不少,我看你都開始說胡話了。”

    “

    我裝醉呢,不過你拽我出來也好,緩一緩,剛喝的有點急,那個班總可真能喝,不比我差。這外頭太冷了,咱們進去吧,你放心,不會喝醉了給你丟人的。”

    “你先別進去,我有話囑咐你,”傅楊河拉住他問,“你跟誰一個屋?”

    “黃靜晨。”

    “我告訴你,你跟黃靜晨一起住的時候,可千萬不要亂說話,尤其是關於我的話。”傅楊河本來打算點到即止,可又怕小唐聽不懂,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說的更具體一點,“我是處男這件事,你更不能亂提,知道麽?”

    小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怎麽了,你不是常說你是處男你自豪麽?現在知道老處男可恥啦?不是我說你,到你這個年紀還是處男的真不多了,農村都不多了,何況你還是搞藝術的,你……”

    “你看看你,又一口一個老處男。”傅楊河大怒:“你再說我拿膠布封住你的嘴,滾滾滾。”

    小唐笑嘻嘻地走了,傅楊河猶不放心,壓著嗓子喊:“你記住我說的話,別到處嚷嚷!”

    小唐擺擺手,鑽進了屋裏麵。外頭還真的挺冷,傅楊河抱著膀子站了一會,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天,天上繁星閃爍,夜空純淨冷冽,西藏的夜空,果然很美。

    他籲了一口氣,也鑽進屋裏麵去了。班覺貢布叼著煙從屋子拐角處出來,吸了一口,然後捏著剩下的半截煙,彈了彈煙灰,嘴角似乎咧開了,抽了抽,又忍住了。

    傅楊河是處男這件事,他真不是有意聽見,以至於後來傅楊河一直在他跟前充種馬小鋼炮,揚言自己萬花叢中天天天溜,他隻好裝作不知道,也是很辛苦。後來兩人關係進到某一階段的時候,他看著傅楊河兇猛急切的愛欲,頗不要臉地躺在那裏,說:“傅老師有經驗,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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