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祭樹和玄兒離開沒多久。那沒入土裏的劍的上方,一個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此人一身麻衣,相貌平平。唯獨那雙眼睛,沒有一絲渾濁,有的,隻是淡漠,看透一切的淡漠。

    他手掌輕輕一握,土裏的劍“嗖”的一聲拔地而起,麻衣人握住飛起來的劍。看了半晌,歎口氣,“此劍,給了你,終究是一把殺伐之劍啊。”

    他會這麽說,完全是因為剛才的比試的全過程都在他的眼裏呈現,仝笑軒在出劍的那一瞬間,眼裏的殺意,真的是想把這一劍刺去,沒有收手的意思。若非祭樹技高一籌,那劍,刺的也就是前者的左肩了。對待自己的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滿20歲的少年。

    麻衣人輕輕的,又將大劍放迴土裏。輕輕的用土將劍柄掩埋,目光卻是順著仝笑軒離去的地方,說道:“若你日後再是如此,我定然會廢了你。除非,你能做到那一步。。。嗬嗬,怎麽可能呢?”說完自嘲的笑笑。

    若是祭樹和玄兒還在這裏,定然會吃驚,因為這個人就是他們的老師,覺寧!對於這個老師,他們兩個心中都有一個想法:覺寧的武功,深不可測。。。也正因為如此。兩人在比試的時候,一直沒有發現他,或者說,覺寧,一直跟著他們,而他們自己卻不知道。。。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對於迷一樣的事情,所有人都有想破解的念頭,但是有的人在追逐中會慢慢的迷失自己。有的人,在得到了答案後,才發現,離自己想的那般,是多麽大的差距。

    覺寧也不再停留,迅速離開,消失在這片樹林裏。

    迴到潞水小村,仝笑軒卻並未迴家,而是走到了一個小山坡上,隨便找了個小草地躺下,看著天上的雲,他的眼神變的恍惚。“真的,就算努力,就算拚近一切都不能靠他近點嗎?”風在耳邊輕輕的吹著,那黑發,也擾了一個少年的夢。“其實,我真的想知道,我到底離你有多遠。。。”

    “但是請相信我,我一定,會超過你!”仝笑軒握緊拳頭,站起身,似是有些癲狂的大喊道:“我發誓,我發誓我發誓我發誓!!!一定要超過你!!”

    “我相信你,嘿嘿。”少年的耳畔響起這麽一句話,轉身一看,盛夏的身影,悄然站在那裏,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一臉的純潔,不染一絲塵埃。

    “丫頭?你跑過來幹嘛?一邊呆著去,沒心思搭理你。”

    盛夏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離開,反而笑嗬嗬的小手背在身後,才慢悠悠的說;“其實呢,你輸了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仝笑軒聽了這句話,追問道:“什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別說我沒警告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出去比試的,你要是讓爹知道,下次捕鳥,你就別跟著我。”說完緊緊盯著盛夏看,似是真能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來。盛夏沒有繼續說,就這麽看著他,大眼睛眨來眨去,還裝作一臉好奇的樣子,明顯是在故意氣前者。就在仝笑軒要發飆的時候,盛夏才開口道:“好啦好啦,大男人別心眼太小好不好?你以為你瞞的過老爹麽?就你那酒量,想把老爹灌醉?做夢呢吧您?爹說了,讓大哥給你個教訓,嘿嘿,別說我沒提醒你。爹又說了,等你迴來,讓你禁足一年不許下山!現在好啦,本來沒多久我也能出去了,讓你這麽一鬧,誰都走不掉了!你說你怎麽補償我?”

    仝笑軒哪有心思聽這些,他隻想明白那一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什麽意思,他開口說:“一年就一年,我認了!你趕緊和我說說,那句話什麽意思?老爹他怎麽說的?盛夏,乖盛夏。二哥剛才就是太鬱悶了,你別當真,和二哥說說好不好?”說完後一臉的哭喪,看來一提到那場比試,他心裏還是有疙瘩。

    盛夏看見他這個樣子倒也沒再多說什麽,就說了一句:“武叔叔全心全力教祭樹哥哥,而你能從武叔叔那裏學到的東西自然沒有祭樹哥哥多,這就是‘情理之中’。那‘意料之外’。。。”盛夏此時突然沉默不語,看著仝眚鬈,似是有些掙紮,才歎口氣道:“意料之外的是,原本以為你們倆個會旗鼓相當,但沒想到,大哥一招就將你打敗。。。”

    聽完這句話,仝笑軒也變得沉默,氣氛在這一刻有些凝結。那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那麽的讓人壓抑,至少在盛夏眼裏是這樣。

    半晌後,仝笑軒微微晃動了身體,才開口道:“原來是這樣。。。誰告訴你的?”

    盛夏看著他,眼裏有些不忍,剛要開口,卻被前者的笑聲打斷。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就算這樣那又如何?我本身天資不如大哥,武叔叔選擇他又不是不對,我又何苦這樣執著?既然如此,那便靠自己!我不是廢物!總有一天,我要走出這裏,帶著你,帶著大哥,讓你們把什麽所謂的狗屁使命統統拋下!”

    “那麽,二哥。。。你是?”對於仝笑軒的這番話,盛夏倒不意外,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眼裏的二哥。是什麽樣的人,他的努力,在她眼裏也是清清楚楚的有看到。不自覺的,嘴角慢慢浮現一抹笑意,這才是她的目的,她要他振作起來,“沒錯了,既然這樣,天不為我,又何愁我不為人?!”仝笑軒抖了抖身上的灰塵。

    “盛夏。。。帶我去見爹爹吧。”仝笑軒走到盛夏麵前,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弄的前者的小腦袋跟個撥浪鼓一樣晃來晃去,顯得極為不習慣。

    “你好久沒這麽逗逗我了,是不是一定要我哄你,你才知道我是你妹妹?”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我知道,我們都是孤兒,但現在,我要你知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要保護你。隻有我能欺負你,別人誰敢碰你一下,我定要叫他後悔一輩子。”淡淡的聲音,從一個少年的嘴裏吐出,而那人的臉上的認真,又讓人不得不去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盛夏看著他,開心的笑了。拉著仝笑軒的手,就向家裏走去。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們前麵傳來。“好一句天不為我。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又會如何?”

    覺寧!這個平時很少見麵的老師,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二人麵前,弄的二人有點不知所措。“老師,您,您怎麽來了?爹爹說您下山了,這麽快就迴來了嗎?”盛夏鬆開仝笑軒的手,問道。

    而仝笑軒此時看著前麵那個人,一言不語。不知心裏怎麽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甘。

    覺寧並未迴答,慢慢的走到二人麵前,對著盛夏說:“你先迴去,叫你爹爹準備兩碗好酒。我一會要和他好好喝喝。”

    盛夏哪能不明白覺寧什麽意思,當下就說:“嗯,老師,那你們快點迴來。我這就迴去燒菜。”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仝笑軒,才緩緩離開。

    覺寧看了一眼仝眚鬈,慢慢的說道:“你可知道,你與祭樹差在哪裏?”

    仝笑軒身體微微一顫,這個人,明知故問,是來奚落我不自量力嗎?

    覺寧見他不開口,又道:“有些事,正如你大哥所說的,即使努力了,也做不到。”

    仝笑軒一聽,驚道:“原來您一直跟著我們!那麽盛夏剛才,也是您叫她過來的吧。怪不得,她今天與平時不太一樣。”

    覺寧沒有說話,隻是找了個地方躺下。才道:“過來陪我說說話。”

    仝笑軒沒有猶豫,走到覺寧的身旁,坐了下來。

    覺寧輕輕的說道:“並非是你與他差距有多大,而是沒有以一顆平常心去麵對。”他歎了口氣,又說:“你總覺得我多教了祭樹些什麽。其實我教給他的,是克製你的,你很驚訝吧?”

    確實驚訝,仝笑軒卻很聰明的沒有追問,他這麽說自然有他的用意,覺寧側過頭看著他:“忘天步,乃天下第一輕功絕學。我不傳你,就是怕今天。祭樹那孩子的心性,隨和,沉穩,但少了分張狂,但骨子裏有著天生的一股傲氣。就因為這樣,若是遭受打擊,而打擊他的人又是他的弟弟。你覺得他會怎樣?並非是你的劍法不精,也並非你的實力不如他,隻是你們二人的經曆還遠遠不夠,但最少,你有個不服輸的性格。這點我很看重,所以,今天你輸了,在我眼裏,你卻拯救了一個人。”

    覺寧輕輕歎了口氣,又說:“你知道你大哥每次修煉的時候,說的最多的話是什麽嗎?”

    仝笑軒此時已經愣在了那裏,下意識的問道:“什麽?”

    “他說‘如果我夠強,我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玄兒和盛夏,不該承受太多。他們該享受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相生相老。他們還小,雖然我也一樣。但我是他們的大哥,我能做的,就隻是保護他們不讓他們受到一絲傷害。’”覺寧慢慢的說道。

    就在覺寧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仝笑軒緩緩的站起身來,慢慢的向家裏走去,他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那已經挺拔身軀,已經有些微微顫動。慢慢的越走越遠。

    淡淡的聲音傳來,“老師,從明天開始,我想要學習‘忘天步’。”

    覺寧那半眯的雙眼,此時也才睜大,顯得透亮。心中喃喃的道:“真的懂了嗎?”

    我努力,不是為了超越誰,而是這天底下,也有一個我要去保護的人。

    那脫俗的容顏,那俏麗的身影。和那甜甜的一聲:“哥哥。”

    。。。。。。

    天不為我嗎?那我願為心中那人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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