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傘骨的命運,敲打著濕透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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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爆炸聲給森林造成了不少恐慌,晃動的枝葉嚇得鳥雀四處逃竄,煙塵慢慢退去了,艾德還站在原地,一手護著伊瑟以免被風塵弄髒,另一隻手對著空中張開,看似是擋下了剛才的衝擊。

    “小科恩……上次被我打傻了嗎。”艾德顯得有些生氣了,“沒看到我身邊有人?”

    “不許叫我小科恩!我叫科恩弗利克特!科恩弗利克特!”那人氣急敗壞的大叫,“上次我沒有輸!”

    “伊瑟,我們走。”艾德一點也不想理會他的樣子,拉著伊瑟轉身就想走,“沒關係吧?希望飛在空中的生物不會嚇到你。”

    “嗯,我沒關係。”既然艾德不想接觸對方,她也就跟著走開了,雖然這種對策對方基本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果然,科恩眼睛都要噴出火焰似的,他也飛到山崖著陸,破口大罵:“給我站住,不許無視我!居然騙我在老地方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躲在這破森林!”

    嗯?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不應該說的詞?

    “騙你……又怎麽樣?”艾德站住了腳,笑臉依然,但語氣已經變得有點危險。

    “你居然還敢承認!……嗯?這是什麽?你居然帶著一個女人?你要帶著她戰鬥嗎?這可真少見。”

    這也太遲鈍了吧……伊瑟想,不過也許是對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我的身邊本來就很多人,目中無人的笨蛋,而且我也沒說要跟你戰鬥。”

    “沒辦法,我的眼裏隻有你而已。”科恩很正經的承認,“還有我不是笨蛋。”

    他果然是個笨蛋!艾德再一次在心裏肯定。

    伊瑟彎起手指輕輕按到嘴唇上,別開頭不去看渾身都是雞皮疙瘩的艾德,可惜這舉動被他發現了。“啊——伊瑟,你居然取笑我,我可是正經人家,別誤會啊!”

    “我、我知道,嗬嗬。失禮了。”看到剛才艾德臉上那危險的氣息被無奈的笑容取代,總覺得鬆了一口氣。之前她的憂慮情緒是不是也讓他這樣擔心了呢,那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可是,局勢也不是她這個外人說緩解就能緩解的。

    “看來多說無益。”屢次迴絕已經讓科恩沒有耐性了,這次他雙手都泛出異光。

    “你想破壞銀露之森嗎?”艾德依舊背對著他,讓他看不到那跟以往不一樣的表情。

    科恩毫不在意地說:“無所謂,隻要能跟你戰鬥,破壞什麽都可以。”

    艾德聽到之後閉上了眼,靜靜站在原地。普通人看,表麵上是什麽都沒改變,但實際上艾德周圍好像爆發了什麽氣勢一般,圍繞著的空氣變得浮躁不安。

    這景象讓科恩滿意地笑了起來:“我從來沒看過你這個樣子。”

    在睜開眼時,艾德的眼神已經很犀利,但他依然用溫柔的語調跟伊瑟說話:“不好意思,伊瑟。還讓你擔心了,不過我很快就解決……伊瑟?!”

    話還沒說完,艾德轉頭看見的,是伊瑟痛苦地跪坐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抱緊身體。

    從艾德周圍發生變化開始,她便也覺得身體好像感受到什麽似的,不協調的感覺讓她無法動彈,漸漸地,空氣像鐵鎖鏈一樣沉沉的束縛著她,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繼而擴散到全身。

    “很……難受……”伊瑟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她艱難地擠出這三個字後,便隻能痛苦地唿吸。

    “伊瑟,你振作點!”光看她那難受的表情便已經讓人心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正想抱起她仔細察看,艾德突然感受到背後有兩股灼熱的旋風如飛龍般疾衝而來!

    艾德又是向後伸手一擋,“轟”的一聲,再度抵消了科恩的攻擊。

    “你等我幾秒,伊瑟。”艾德輕輕在她耳邊說,然後放下她站起身子。

    “哈哈哈!很好!我們開始——”

    科恩狂妄地笑道一半,艾德瞬間在他眼前消失,等他覺察到時,艾德已經站在他的麵前,手臂貫穿了他的胸膛。

    “嗚……”這……這是他一直隱藏的實力嗎……?科恩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茫然。

    “——是結束了。”艾德冷漠地說。

    盡管眼神充滿了殺意,但他還是猛然抽迴了手,“滾!”簡略地吐出一個字,他便提起腳,狠狠地把科恩踹下了山崖。

    科恩下墜的視線慢慢遠離艾德,但他還是一直瞪著艾德那沒有任何感情的臉,和了無生氣的目光裏透露出的那一點純粹的殺意,“難道……你也是……”

    還沒等科恩完全消失在眼前,艾德已經轉身離開。他快步跑向伊瑟,眼神也變成了急切的擔憂。

    此時伊瑟已經倒在地上,沙土裏仿佛有淡淡的紅影。

    血!

    為什麽?!

    伊瑟的傷口再次出現了大量鮮血,過度失血已經讓她昏厥過去,臉色蒼白得猶如死人。這根本不可能!艾德翻轉她的身體抱起來,撕開繃帶。“這不可能!”他難以置信的再次大喊。血液仿佛有意識般正從本應該愈合的傷口中細細溢出,怎麽止都止不住。

    “伊瑟!你醒醒啊!”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讓一向從容的艾德也慌亂得隻能叫喚。

    奇跡的是伊瑟居然真的微微張開了眼,“賽德……”她看著艾德的方向朦朧地自言自語。

    賽德?

    這個名字他不止一次聽到。這讓他想起了昨晚。

    ……

    ——本以為這個女孩已經死了,卻看到她的傷口逐漸消失,也再度開始唿吸。扶起她時,她因為被空氣嗆到而咳嗽了幾聲,之後便用半開著的雙眼非常哀傷地看著他,仿佛在用眼睛呐喊著“不要離開我!”一樣,讓他連半步都不敢走開。

    突然她緊握的匕首迸發出一束冷冽的光芒,她就昏了過去。剩下的隻有溢血的傷口和一整晚不時默念的夢囈。

    原來那是“賽德”的讀音嗎?

    ……

    ——此刻,伊瑟也是用讓人不舍的目光看著他,但是這次的情況比昨晚嚴重多了!

    對了,匕首!艾德連忙翻開伊瑟握著它的手,發現它正發出幽幽的寒光!在他看來,光線就像溶解於空氣的毒藥般慢慢滲透入伊瑟的身體,讓她越發虛弱。

    “該死!原來是你嗎。”他一把奪過匕首,手掌用力一握!

    按他的估計,使用平時都不常用到的這種力度,什麽都該碎了,這東西卻倔強地連彎曲都不彎一下,更別說有裂痕,反而跟他對抗似的寒光更盛。

    “有種……!”艾德皺起了眉頭,手中瞬間擴散出球體狀的空間包圍匕首,這領域仿佛把空氣也隔絕出去,匕首的光芒被封在裏麵來迴遊走,逐漸充斥其中,球狀領域變成了發亮的光球,使艾德的手也淹沒在裏麵。

    “喝啊!”艾德猛一發力,光球體便炸了開來。光芒在濃縮的爆炸中紛紛消散,一切又安靜下來了。

    但匕首還是安然無恙,隻是把光芒吸收迴中間那巨大的寶石。

    “該死,還是毀不掉嗎。”連這招都用上了,卻還是沒被破壞,這把武器真是詭異到極點。能和他的力量抗衡的,除了跟他是相同性質的東西,不然……

    所幸的是,伊瑟的傷口居然隨著光芒消失而穩定下來,她的臉色也逐漸恢複紅潤,情況總算是沒有惡化下去……

    當伊瑟清醒過來時,時間已經過了炎熱的中午。

    “啊……你終於醒了。唿啊……”

    伊瑟一睜眼,便看到艾德揉著眼睛看向枕在他大腿上的自己。

    “……這裏是……?”

    “這是剛才那個山崖的背麵,我在中間弄了個小山洞。因為中午太熱了,不找個遮陽的地方不行,幸好這裏不算太潮濕。”看來艾德也小睡了一會,他眯著眼睛看向已經不再刺眼的午後陽光。

    小山洞是弄出來的嗎……到底要怎麽弄?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再懷疑,這個男人估計是有這樣的能力做到的吧。

    掃視了一下裸露著幹燥岩石的小洞,伊瑟便轉身掙紮著坐起來。

    “伊瑟?你剛才流了很多血,先別急著起來啊,再躺一會吧。”看她要使力,艾德不禁捏一把汗。

    “艾德……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了。”伊瑟坐著搖了搖頭,看著他內疚地說:“自從來到這裏,我就出這麽多狀況,如果不是你,估計我早就撐不過來了。我感到很抱歉。”即使是約定裏為了能幫助她而來的人,但造成別人困擾是伊瑟素來都不習慣的。

    “我從來都不覺得麻煩啊。”看她那麽難過,艾德不好意思的騷了騷臉,“嗯……你相信命運嗎?我可是很相信的。雖然不覺得自己會被命運左右,但如果是伊瑟的話,一定不會是麻煩。”

    命運……嗬嗬!伊瑟聽完,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那……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真誠的道謝之後,“唰”地一聲,她毅然站立起來。

    “!你怎麽!?”艾德慌忙站起來護著。還沒責備她這麽亂來,就看到她很精神的對自己微笑。

    “我已經沒事了,你看。”說著伊瑟輕鬆地在原地轉了一圈,“不會再出其他狀況了,所以,謝謝你,艾德,請放心吧!”

    “就算你這麽肯定……”

    “多虧了它,我才好得那麽快。”伊瑟拿起她的匕首,輕輕撫摸著。

    “是嗎……”艾德瞄了它一眼,內心依然充滿戒備,或者是敵意。

    它不正是兇手嗎,不過伊瑟現在的確是處於健康的狀態,不像是勉強裝出來的,似乎在她昏迷時,這東西又搞了什麽鬼?

    “不過既然伊瑟說沒事,我就暫且不管你這……”

    “嗯?”聽到艾德低聲嘮叨,伊瑟疑惑地笑看他。

    “啊……沒什麽。”

    在艾德的堅持下,伊瑟還是不被允許自己行走,聽說這裏離森林外的小鎮不遠了,為了能早點趕去找個像樣的地方好好休息,她被艾德抱著疾跑了大約一小時,剛好在日落前到達這個名為銀鈴的小鎮。

    ……至於疾跑到什麽程度……伊瑟寧願每隔幾分鍾把手伸進鬥篷梳理翹出來的頑固頭發,也不願意迴想起那跟原來世界某地下交通工具相近的速度。

    “伊瑟,你就別弄頭發了,反正別人也看不到。”艾德笑嘻嘻的走在她旁邊,欣賞她穿的純白色僧侶鬥篷。

    根據艾德的解釋,僧侶的鬥篷本來除了能遮住大部分頭部的固定連衣帽之外,其他裝飾是比較隨性的,但是“那個國家”的僧侶製度比較嚴格,所以連外出用的鬥篷也和祭司的款式一樣,是覆蓋全身的長袍。真是“隱藏身份和進行秘密行動的必備便攜物品”。

    不過目前最需要隱蔽的是伊瑟,所以怕熱的艾德毫無顧忌的揭開自己的連衣帽。

    “要是不小心讓人看到,可能會比較轟動哦。”說著艾德又幫忙整理了一下伊瑟外袍的各個接口處,“除了你衣服上的血跡會造成誤會,更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黑色頭發和眼珠的人可以說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也是染上去,或者做出接近的顏色。不過那也是價格不菲。”

    “那是不好的顏色嗎?”

    “怎麽會呢,剛好相反。”艾德爽朗一笑,“這可是很受歡迎的尊貴顏色哦!這你以後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伊瑟無奈的笑了笑,不再過多理會之前被風刮得翹起的發絲,稍微抬起頭欣賞這熱鬧的銀鈴鎮。

    由於靠近銀露之森,受其恩澤所得到的溫和氣候及豐富的特色產品,使小鎮成為舒適休閑的小型商貿區,不但各式商會來這裏建立分會,而且以森林獨特的植被裝飾的優雅環境還頗受貴族和遊人青睞。

    讓居民自豪地稱為“來自銀露的朝之鈴聲”的小鎮,即使在黃昏也依然充滿活力。市集的商人們競相叫價,琳琅滿目的商品充斥街道,搬運貨物的摩擦聲叫喊聲,觀賞樓裏隱約傳來的貴族們的嬉笑,每個門口掛起了奶白色的小燈,混和著昏黃的餘暉飄散的炊煙……

    “總覺得……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揮灑了一天的汗水,在溫暖的光芒指引下,被期盼著走進家門……”伊瑟放慢了速度,仿佛這樣做夕陽也會跟著緩下腳步一般,“在這裏有個溫馨的家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呢。”

    她想家了嗎……?

    “那個……伊瑟。”艾德有點吞吐的說,“怎麽說呢,就是……要迴去並不是不可以的,可是也沒辦法短時間內做到……如果你著急……但還是要停留一陣子……”

    “嗯?”伊瑟露出迷惑的神情。

    “也、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待在銀鈴也可以,不過我、我家認識很多孤兒院,嗯……不過我住的那裏不是,裏麵也很多無家可歸的……唉呀!我在說什麽啊!”他用力抓著頭發,使勁晃了晃腦袋,反複練習了很多次的話怎麽到嘴邊就全亂套了。

    “我的意思是……!缺個女侍……不對!要見一下老頭子……不對!吼!!”越說越亂,艾德抓狂了起來。

    幾秒中後,艾德就深深地為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無限後悔,後悔到連臉紅都沒時間,因為伊瑟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要不是為了肚子的傷口著想,可能她還會繼續笑下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伊瑟長長籲出一口氣:“唿……跟艾德在一起好像很容易就會做出許多失禮的事情,太放縱可不好。”這些話到底是對別人說還是對自己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雖然我覺得放縱是很好的事情,不過伊瑟連嘲笑別人都很優雅啊。”艾德捂著被自己刺傷的弱小心靈,沒頭沒尾的接話。

    “我並沒有在嘲笑你,艾德。”伊瑟露出了認真的表情,“而且我並沒有說要迴去原來的世界。”

    “嗯?為什麽啊?”這次到艾德疑惑了。

    “因為……我相信命運啊!”伊瑟突然綻放笑容,燦爛得把一切都掩蓋過去,“所以已經無家可歸了,我很願意去——不,是請一定要帶我去!”

    “是、是嗎?好的……”由邀請變為被請求,讓艾德有點轉不過彎,這個充滿謎題的女孩果然還是交給老大比較合適嗎。

    “那我們快走吧,天快要黑了。不是要選旅店嗎?”不容他多想,伊瑟在市集裏越走越遠,他也隻好跟上去了。

    周圍已經逐漸冷清了,但伊瑟還在徘徊,她指著前麵一家以花藤裝飾招牌的店麵問:“這家也是旅店?看起來可真不像呢。”因為擺設明明就很像花店。

    “是啊,不過的確是旅店,這裏有很多不同特色的店,被主人以自己的風格裝飾著,吸引喜歡新奇的客人。”

    現在的伊瑟算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表現得像個孩子,看她走來走去的張望,沒有之前成熟的神色,艾德還挺感謝銀鈴鎮的,果然該來這裏啊。

    “你再不選定一家,天真的要全黑咯,小伊瑟。”艾德走上前去提醒,順便拉她靠邊點走,“前麵有馬車要過來了,小心塵土。”

    伊瑟走到路邊,前麵果真傳來馬蹄那有節奏的“噠噠”聲。雖然聽起來騎馬的人並不急,但很快就已經出現在他們麵前。

    前後各兩個穿著便服的人騎在馬上,護著中間馬匹所拉的貨物小車,愜意地尋找落腳旅店,真是典型的小商隊形象。

    雖然隻是隨便看了一眼,但艾德的目光稍微在領頭的馬匹上停留了一下,“那個人……”不過他沒有念下去,因為那跟他無關,所以他也不再深思。

    本來並不在意的伊瑟,在馬車路過她的一瞬間,整個人像觸電般定格在原地,連帽子被風吹歪都不理會。

    “伊瑟,怎麽了?”艾德迴頭發現她怪怪的,便走到她身旁。

    伊瑟半張著嘴,身體好像還發出微微的顫抖,瞳孔對著前方卻沒有聚焦,仿佛被人控製了一樣。

    這舉動可嚇壞了艾德,“伊瑟,你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她神情複雜地轉身看向後方。

    直到路上什麽都沒有了,她還是站著不動。

    良久,伊瑟輕輕說出一句話:“——艾德,我有一個稍微有點過分的請求……”幽深的黑眼睛直視著馬車遠去的方向。

    “嗯?你說。”

    “我想要……馬車裏的東西。”這麽說道時,伊瑟的語氣堅決而嚴肅。

    ……

    馬車還在行走,領頭的那個人不經意地迴頭看了一下。

    “怎麽了,將軍?”騎在旁邊的人低聲問他。

    被稱為將軍的人搖了搖頭,把目光收迴來,“沒什麽。”他簡單的迴答。

    走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問道:“我國有黑發而且身形矮小的僧侶嗎?”

    旁邊的人思考了一下,謹慎的迴答:“就屬下與國內神殿的多次交流和所得見聞,雖然了解不深,但並沒聽說有黑發的僧侶,連褐色的都沒有。至於矮小,恕屬下難以客觀評價。”

    “是嗎……”他不再提問,隻是看向逐漸被黑幕籠罩的前方,那隻是他一時眼花嗎……?

    夜,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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