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師成身先士卒,身鑽鋼圈,頭頂礦燈,耳帶對講機,聽著盜墓專家胡教授的指揮,一手拖著排風機,身後拉著長長的通風管,身上捆著保險索緩緩艱難地往漆黑的洞裏降。

    排風機垂掛下足有二十幾米,突然一頓,終於到了底。老蔣按下臨時改裝的遙控器,讓排風機開始工作,長長的排風管鼓成了一根壯實的圓桶。

    過了幾分鍾,算算淤氣也該排得差不多,蔣師成實在等不及,也不等胡老開口,就拉了下掛繩,開始垂降。

    稍下降一截,他就得觀察四周,將鋼圈用登山釘勉強固定,胡老說了這東西釘不深,砸不漏,不會把沙頂弄破。

    老蔣滿頭大汗地揮著錘子,一邊報告情況:“洞壁也是青石人工築成,表層泥痕和苔蘚類植物有被重物擦過的痕跡……等等!”

    蔣師成麵色大變地將頂燈對準一處洞壁,那裏有一灘明顯的新鮮血漬,正是程塵下洞時磕著後腦的地方。

    被那怪物拖到地下,還一路血痕,想也是兇多吉少。

    “血……大師他……”蔣師成哽咽了,這段日子的相處,就算他這樣鐵打的漢子鐵鑄的心腸,也實在不忍言,“無論怎樣,我一定要找到程塵的,他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鼻子一酸,話沒說完,他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瞪著洞底冒出來的人。

    就見程朗背上背著血漬斑斑、一動不動的年輕大師,一路輕鬆自如地縱躍,偶爾搭一下洞壁,就如同一隻長腿狼蛛,迅猛地從洞地攀爬至了近洞口處。路過目瞪口呆的蔣師成時,他略停了停,冰冷的死魚眼橫過來,顯然聽到了老蔣關於“死要見屍”的言論。

    “崖自,你,你找到大師的……”蔣師成倒是很信服崖自的能力,這失憶智障男在安大師麵前裝得像隻萌寵,在“別人”麵前,已漸漸恢複了往日冰封酷厲的“風采”。可惜,天不假年、生死兩分啊!

    正傷感著,他又被驚嚇到了。

    隻見程朗肩頭趴著的安大師,稍抬起了頭,懶懶睜眼笑道:“老蔣啊!你還真不愧是當警察叔叔的料,就是幹掃尾的活最拿手。下麵的密洞裏躺了倆死的,一個是罪魁禍首老妖道,一個是白毛僵,沒見著其他活的,那就都交給你了。”

    老蔣突著眼珠迴答:“……嗝!”

    ※

    安大師不自在地躺在醫院裏,又被仔仔細細地東查西查。

    腦袋磕傷,肩膀、

    小腿、腳丫子,總共被戳了6個對穿的小洞,好在都隻是皮肉傷,沒有傷筋動骨,傷口也平滑。打了破傷風,又給喂這藥那藥,包紮了一圈,以醫生的專業意見來說,觀察二十四小時,看看有沒有腦震蕩後遺症,其實就可以迴家了。

    可這戳人的不是一般釘子啊!被戳的也不是一般人啊!

    連著一夜加一日才搞定了那個地下陰穴的老蔣,提著“散魂釘”這關鍵證物來找程塵,堅決要求俞老道陪床,一定要好好觀察幾天。不是擔心“破傷風”、“腦震蕩”這種醫學問題,而是擔心醫院裏上演僵屍大戲,誰知道特麽僵屍病毒傳不傳染啊?!老外那些恐怖片裏,那可是啃上一口就變身的。

    這種政府的小心思自然不合適向大師說,老蔣也隻得一邊悄悄加強“護衛”,一邊變著法地講述後續故事和來龍去脈,讓安大師安心休養。

    “……哎呦!那地方,真是虧得你怎麽逃出來的,我們弄了十幾台挖掘機,生生把那五米多厚的沙頂給刨了,這才露出開門的機關。

    死在那裏頭的老妖道叫還真,是俞林非——噢!就是武功山觀裏的那個俞監院,是他師叔輩的。老道從來就愛玩這些個偏門的非主流道術,一向和觀裏的道士們走不攏,獨來獨往,倒是有一手撫靈補性的好醫術,還和幾個大家族交往密切,其中就有那個越氏。”

    老蔣擠擠眼,程塵冷冷呲牙一笑。

    蔣師成有些尷尬,忙又說開了:“那隻白毛僵屍應該就是還真老妖道自己豢養的,密室裏都是他自製的符籙,呃,實驗器材、材料什麽的。還有本簡單的劄記,記錄了他培養這頭白毛僵的實驗進度。

    這妖道也真是膽大妄為,從四十幾年前,那株七星鎮魂陣陣眼上的古銀杏枯死後,就打起了養屍地的主意。”

    “養屍地?”程塵聽得寒毛直豎。

    老蔣悠悠地歎口氣,死魚眼盯向不省心的老道代表。

    “咳咳咳,那是祖師爺們的手藝,這個這個,後輩不肖不肖啊!實在沒繼承這法門,也不知還真師叔,咳,那個還真妖道是怎麽搞出這頭白毛僵來的。”俞監院忙表忠心,哭無辜,實在是不知情啊!

    老蔣翻了個大白眼,又對程塵說:“我們一百多號人把地下翻了個遍,除了關你的那個密室,還有幾個大的‘墓室’,橫七豎八埋了不少,足有八十二具。不過都是古早的屍骨,有的連骨頭都快爛沒了,倒是也有幾具風幹牛肉形狀的,也就是不腐的程度,大概

    六七百年份。按坑數過了,沒有其他能動彈的不科學產物。”

    聽他這說的,程塵又是惡心又想笑,屍骨還按年份算的,當是地裏挖參寶麽?

    “……我們檢驗了兩具屍體,那白僵應該就是老道劄記裏寫的,四十幾年前去世的一位少年,他管這孩子叫‘囚牛’,骨齡隻有十九,但那形狀,呃,你也是親眼見到親手摸過的,惡!”老蔣露出個一言難盡的古怪表情。

    程朗切了幾片梨,遞給聽得全神貫注,噝噝吸冷氣的程塵,冷冷瞪了蔣師成一眼,後者立即識趣地不再講那個惡心玩意,免得再讓大師迴想起不太好的記憶。

    “總之那老道大概是半瘋了,追求長生弄得自己神魂顛倒,也不知‘囚牛’是他哪兒弄來的,就給養成了那副德性,還用密法讓它聽得懂簡單指令。他通過越氏知道了咱們的超新星安大師,不知怎麽就盯上你了,這次正好你送上門去,這不就?”

    程塵臉色有點難看,狠狠地咬了口甜嫩多汁的梨。

    “……給老道做了屍檢才知道,這家夥是得了晚期絕症,活不了幾天了,怪不得這麽喪心病狂地敢在我們一堆護衛裏擄人。”

    程塵點點頭,原來那老道說“時不我待”是這個意思,他是作臨死一搏了。

    說完犯罪現場勘察結果,老蔣這才期期艾艾,嘻皮笑臉地悄聲問:“大師,安大師!我算是服你了,這麽個密不透風,四麵八方圍著一米來厚大石板的密室,你是怎麽跑出來的?又是怎麽把那個壯如熊的白毛僵和妖道搞成那麽個慘狀的?”

    程塵眯了眯眼,哼哼,斯條慢理地說:“反派都是死於話多,這條無上真理你要好好學學!至於怎麽逃出來的,我就不信你沒看過那本補全的《嶗山道士》。要不是爾等無用,我至於這麽慘麽?!”

    蔣師成摸摸腦袋,嘿嘿,嘿嘿又嘿嘿!

    俞老道聽著幾位話風漸漸轉緩,也試探著嘿嘿:“安大師,原本一直以為您就是寫童話,補古文非常之厲害,沒想到您對我道家也深有研究,那九字真言與我代代傳承的法咒略有不同,可顯見是一脈相承。

    那妖道和白毛僵遇著您可算是遇到了克星,可謂點點積雪遇浩浩之陽,揮手灰飛煙滅,這個……”他那老眼滿含真摯的崇拜,笑得猶如最得寵的大內總管,那馬屁功不使則已,一使就是門派絕招。

    “行了行了,您這一把年紀的,有話直說吧!”程塵有點吃不消這精神攻擊,撫著又起立的

    寒毛打斷他。心下也是慶幸,這九字真言與此世現存的不同,要不然寫不出靈書,那真是完蛋大吉。

    心中微微一動,咦?似乎《大悲咒》《九字真言》都有一個特性,並不是什麽描寫智慧生物的小說,卻能啟靈,而且效用靈驗,說不定還不止一次的應用。這是不是與地球上億萬信眾的信念有關?或者說經文與佛道的“術”有關?以後,倒是可以找時間好好研究一番。

    “嘿嘿嘿,我是說您那塊記錄靈文真言的大青石板,這個,可否奉予本觀?我等必將日日研習誦念,謹記心頭,以警後人,更堅修正道之心。”俞老道慌忙又說,“若能留下此真言真跡,一定重謝重謝!讓您舒心適意,滿意而歸。”

    這是大實話,和平年代,道觀還坐落在風景名勝處,道爺們不缺錢。

    他這一說,程塵倒是想起了自己被迫給按在上頭,差點當砧板的那塊青石台,滿頭的黑線。這麽大個石頭做的靈書,也是頭一份了。

    想想當時的驚惶絕望,程塵沒好氣地噴:“你看我是缺錢的人嘛?奉書可以,重謝肯定要,還得再加上你們觀裏派裏全部道書!放心,我隻借看,不拿你的。”

    他也沒想著扛塊大石頭迴家拍賣,道家真言還是留在“它”的家中吧!倒是這真言能不能學著越咒的做法,給紋在身上,想用就用?

    想起越氏,程塵的臉沉了下來,這特麽和他家沾上就沒好事,這一次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又深坑了他。

    望著窗外秋色,程塵很想深沉地感慨一句:“天涼了,讓越氏破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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