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車風馳電掣,咆哮著閃過市區,徒留一溜尾煙給憤憤的路人。

    “慢,慢點,我,我要吐了!”程塵大吼,臉色已經由青轉白,雙手死命地抓著扶手,總覺著這條小命快被玩完了。

    “嘿!你可是我們老越家的種,正是當打之年,不是這麽虛吧?”越三哈哈大笑,曖昧地眨眨桃花眼,“還是小小年紀玩得腎虧了?”

    他握著方向盤左轉右突,時不時耍個漂移過彎,車子已經漸漸行至郊區的山路,大約是專用的車道,不見一點坎坷,相當開闊平整。

    程塵頭暈目眩一陣幹嘔,猛然大喊:“特麽停車!”

    車並沒有停,但終於平穩了些,勻速一路急奔,向著青鬱的山林蜿蜒攀爬而上。

    “別玩不起啊,小子!對你叔客氣點。”越三目光冷了下來,橫過一眼,挑起眉,“要不是你弄出個什麽《大悲咒》,還弄了個星宿的人迴家,你當三叔我願意跑這山溝溝來麽?”

    程塵強忍不適,問:“程朗到越家了?宗主同意他修習了?”

    越三上下掃了他幾眼,突然吃吃地笑起來,笑得手都抖了,火紅的車子在山路上扭得更為風騷,嚇得程塵冷汗又濕透背脊。

    “你這身份雖然有點尷尬,老大畢竟還是你……嗯?!”越三甩過來一個“你懂的”眼神,陰陽怪氣地說:“崖自都讓你撿了當貓養活,不錯啊,大侄子。老大同意了,正讓族老在研習你的《大悲咒》,也教他越氏密法,等全弄明白嘍,讓他第一個當小白鼠。哈哈哈!”

    “多謝你了,越叔,阿郎他會努力的,越先生想必也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我還有事,麻煩你送我迴去。”程塵深吸一口氣,車輛平穩些,暈車感就好多了。

    “越老三從不走迴頭路你不知道嗎?有什麽屁事比我帶你去見識見識還重要?”越岩漫不經心地把著方向,一邊荒腔走板地哼著:【我自榮耀墜落,戀上她那香氣……心頭纏繞墳墓的詩句……】

    “我答應了一個孩子,今天要去接他放學。”

    “噢!igotit!你撿的那隻小翅膀是吧?給,打個電話給阿未,讓他接就行了。”他甩手丟過來一隻銀光閃閃,小巧的手提電話,報了串數字。

    看樣子一時脫不了身了,程塵有點煩這個不著調的越老三,也沒什麽好招,隻能對孩子食言,讓越庚未去接小卷。好在召喚過他幾次,小卷對他算眼熟。

    給越庚未、學校老師、林學弟家打了一圈電話,程塵才把有點發燙的手機遞迴。越老三不耐煩地接過,嘀咕了幾聲,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魔王老大。

    跑車拐過一個急彎,前方是一個相對平坦的開闊地,幾幢白牆黑頂的小陽樓三三兩兩兩地矗立於林間。車子開到長長的鐵柵門前,保安恭恭敬敬地掃了車號放行。

    在主樓之前,越岩停下車,隨手把鑰匙丟給車童,拉著程塵往樓裏走。樓前的匾額字體虯勁,名字卻相當普通——半山居。

    “三少,您來了,請請請,裏頭正熱鬧著呢!”笑容可掬的經理一頭迎出來,彎腰躬身地請客人入內,“這位小少爺眼生,是?”

    越三大搖大擺地拽著人往裏走,丟了一句:“家裏的子侄,帶他來見見世麵。”

    走入門內,一室的喧囂湧動,與外頭林幽草深的靜寂完全是兩個世界。眩目的旋轉燈照著廳側獨立的小舞台,一個濃妝豔抹裸了大半胸脯的光頭美女,正抱著長長的立式話筒,閉著眼搖曳生姿地倚著三角鋼琴唱著爵士樂。

    黯淡的燈光從昏黃的琉璃燈裏漫出,高挑的二層樓頂鑲嵌著寶藍與暗紅交織的玻璃畫,讓人仿佛置身於夜的曖昧。慵懶的人群,醇酒與女人的香繚繞彌漫,若隱若現的笑聲像是撓在人的心尖上。

    作為一個前技術宅、小文青,程塵對烏煙瘴氣的夜店很反感,但是又喜歡那種小資情調的迷離曖昧氣氛,這樣的場合,真是讓人欲拒還迎,心好癢癢。

    越三熟門熟路地穿過中廳,一路和認識的不認識的狐朋狗友打著招唿,推開了一間半掩的包廂。

    “越老三,搞什麽,這麽晚才來,我等你半天了!不知道哥哥通宵奮戰到三點多麽?”主位上的馬臉男人半癱在長沙發上,懶洋洋地嚎。他指指身邊的一圈,說:“喏!在校的,大波的,小白花的,筋肉的,幼齒的……有啥花樣哥哥我弄不到?”

    程塵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室內,就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了,觸手都是溫香軟玉,耳際吐息如蘭如麝,他暈乎乎地左擋右支,根本擋不住如狼似虎、咯咯笑著往上撲的女人們。

    “小弟弟好害羞呢!”

    “咯咯咯,岩少家居然有個這麽臉嫩的孩子,簡直是個寶喲!”

    幾個清純可人的少女紅著臉縮在一邊,看著作風豪放的姐姐們一湧而上,也忍不住蠢蠢欲動。

    馬臉的長腿男笑得喘不過氣來,兩腿抽抽

    倒在沙發上,咕咕咕地笑得像隻剛下完蛋的老母雞。

    “停,停!”程塵倚在桌角夾縫邊,漲紅臉大吼一聲,總算壓住這群女人一瞬,他狼狽地轉頭問:“越三叔,您帶我來就是見識這種場麵?那謝謝,現在我見識過了,明天還要補班,得先迴去了。”

    “明,明天,還要補班!哎媽,要死了,笑死我了。越,越老三你今天是帶著侄子來,來謀財害命的吧?!哈哈哈……”馬臉男笑得人都軟了,大半個人出溜到沙發底下,還笑得停不住。

    越三挑著單邊眉,看了程塵好一會兒,揮揮手:“都散了,我大侄子不好這口。”

    他一把摟過小孩的肩膀,懶洋洋地說:“孩兒啊!你這可不對,人生在世最大的事情莫過於男歡女愛,繁衍後代,我越三對咱家最大的貢獻就是生了個兒子。你整天身邊粘著幾個大小男人,小心走上不歸路啊!嘖嘖嘖!你整得跟和尚似的,越看怎麽越像木頭老二了?”

    咕咚一聲,馬臉男已經笑得抽抽到地板上了。

    程塵無奈地被越三當了人形靠椅,聽他在那兒嘰嘰歪歪。

    “你叔我好心給你開開葷,特地讓你慶叔找了環肥燕瘦、幹幹淨淨、各色各類的一幫子美人。你倒好,連聞都不聞一下,也不舉旗致個敬,這貓兒不嚐腥他還能長大?”越三瞥著小孩平靜的襠處,嘖嘖有聲。

    慶則東好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連聲叫:“我的錯,早知道再叫幾個幹淨的嫩小子,說不定咱侄子喜歡呢?”

    “呸!”越三優雅地啐了口,把程塵拉坐下。

    “你不喜歡呢就算了,不過呢,玩歸玩,早點給我們家老大抱幾個孫子才是正經事。我大藍星的人口問題是越來越嚴重,就靠你們小一輩鞠躬‘精粹’,死而後已了。笑,笑不死你啊,孫賊!”越三瞪了慶則東一眼,也懶得跟他計較。

    “這些呢都是順帶的,等會兒有場內拍,你跟我去見識見識,越氏門閥傳承久遠,既然遲早要迴來,那盯著的、恨著的、靠著的、懟著的,你多少也得知道點。”

    “知道了。”程塵幹脆地應下,既然有正事,那就不忙急著走。越氏這座龐然大物,沾上邊了能靠,也必然會有風險,早些知道心中有數,也能早作打算。

    “哎呀!年少意氣正風發,看著你們,我才覺著有些青春不再了。有機會和你泉弟見見,越泉,我兒子。他比你小兩歲,在京府水木附高讀高一,想必和你這個小學生哥哥會很有共

    同語言,哈哈哈!”

    程塵橫了眼笑成一團的倆幼稚中年,淡定地給自己倒了杯菊花茶。

    ※

    “他又去離州了?”岑芳華仔細地為自己塗上豔麗的紫紅色指甲油。

    “是。沒去見程柔,一到就去見了那位小少爺。”

    “小少爺,哼!”岑芳華翻轉纖細的十指,欣賞自己的作品,涼涼地說:“他算哪門子少爺?哈哈,雜種少爺?”

    黑衣短裝的女人跪坐在她麵前,不敢爭辯。

    “越老大這是想撕破臉了麽?他真當我岑家無人?‘越血岑肉’,越家人是太久沒吃肉了吧?”岑芳華自言自語著,冷冷一笑。

    “你去,問我爹拿那個‘藥’,就說是我要的。要是不給,就等著他女兒和外孫都一塊死吧!”

    “大小姐……”

    岑芳華厲聲喝道:“去!”

    ※

    半山居的內拍,類似慈善性質,搞得並不算大,但品質相當高。有名有號的世家門閥代表來了好些,但基本沒有家主出場,大多是年青一輩或是有些名望的旁枝。各家拿出自家的珍品上拍,一般也都是自家買迴,所得款項捐給主辦方新設的一個慈善基金。

    “慶老七的大姐剛從美帝留學迴來,想弄出個水花算是迴歸圈子,大夥都捧個場。”越三拿了個牌子坐下,有氣無力地給大侄子解釋。慶家六個仙女,一個比一個兇殘,好容易生出個珍稀物種慶七,因為太珍貴就給養成了個奇葩。

    程塵斜眼瞄瞄喊人家奇葩的家夥,這算是近墨者黑,還是臭味相投?

    越三用下巴指指側前方,笑得一臉慈祥、長毛四眼沒脖子的中年胖子,說:“高家的,陰得很,和我們家不對付。”

    程塵抬眼望去,那位非常有《同桌的你》即視感的胖叔叔也轉眼望來,給了他一個和藹的笑容。

    主辦方弄了個拍品小冊子,程塵隨手一翻,驚訝地發現,越氏的拍品居然是一本鳴府級的靈書——《我笑歌》,作者越岩。

    越老三?!程塵的下巴差點脫臼,就這玩意也能寫出靈書?

    越老三悠悠地歎息:“唉!‘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你以為咱家的天才少年就你一個?哼哼,當年你叔也曾是笑看天下英雄,怎麽就莫名其妙成今天這德性了?傷仲永,傷仲永啊!”

    很多年前,程柔還是個屁大點的丫頭,一個勁地粘著

    老大跑。他是族裏光芒萬丈的少年天才,就喜歡逗那丫頭哇哇叫著哭。

    再後來,他廢了,老二變成了木頭人,程柔連眼淚都不會流了。

    這些年到底是怎麽就忽忽而過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越老三的歌詞選自:cradleoffilthagothicromance(redrosesforthedevilswhore)慎聽。

    有小天使不喜歡豪門恩怨,啊!可是本文的世家秘事是揭露世界真相的必要路徑,不走不能換地圖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異世界當文豪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摩卡滋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摩卡滋味並收藏在異世界當文豪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