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家族留給世人的印象,除了“成噸的白銀,金質的勺和叉”以外,還有就是大銀行家老浮士德的詭計多端。


    毫無疑問,浮士德繼承了他父親的詭詐和狡猾。這種能力不在靈魂中,而是隱藏在這具肉體的血液裏。


    原來的“浮士德”接受過嚴苛的貴族教育,古摩訶羅延文字、曆史、宗教、數學、博物學和現代語言……


    每天早上六點到晚上六點都是學習時間,冬季還會延長至晚上七點。每周三和周六的下午,原來的“浮士德”還要抽出時間去銀行、百貨商店、火車站、礦場、車間和工廠進行訪問,體察社會。


    這些知識留存在大腦之中,現在的浮士德隻要稍稍迴想,立刻就能夠取用這些精英教育造成的博大知識庫。


    他輕而易舉地就騙開了礁石咖啡店老板的嘴巴,做到了黑彌撒教團不惜暴露給防剿局也沒能做到的事情。


    當然,在這之中,【盛世美顏】這種不可思議的超凡能力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浮士德現在已有把握確切相信,或許這項足夠戲謔的女裝能力,才是自己身上最強大的一項能力。


    它能夠在無形之中蠱惑他人,影響他人的判斷和意識。


    這種精神方麵的影響,實在可怕。


    浮士德還沒有實驗過,【盛世美顏】的能力是隻對男性有效嗎?在女性的麵前,自己的魅惑能力還能產生這種出奇效果嗎?


    光頭店長的前額上布滿冷汗,他很緊張,看來還不確信能否完全信任浮士德。


    浮士德決定在再加上一點籌碼,他露齒微笑:


    “您知道亞楠街221號的房東,就是那位馬奎爾小姐,她已經在今天早上被人殺害了嗎?”


    “啊!”


    店長驚唿出聲,他手裏的玻璃杯哐當一聲,不幸摔碎在了地板。


    浮士德又靠近了吧台一些:“馬奎爾小姐被殺死在了那棟鬼屋裏,你知道為什麽對嗎?涉嫌敏感,軍方、警方,還有防剿局,都不會再吝嗇用暴力解決問題了。”


    “我不知道啊……!”店長慌張道,“我和維爾納先生是有些聯係,但我對他的房東一無所知!馬奎爾小姐為什麽被殺了?是那些人嗎!”


    “對。當然就是那些人。”


    “防剿局會保護我嗎?”


    浮士德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大半,立刻許願:“請閣下放心,防剿局當然會確保您的人身安全。”


    光頭店長至此,終於願意透露出他的一己之秘了。


    這些線索看似無關緊要,但卻從未被陸軍、警方、防剿局、黑彌撒教團等等各方勢力掌握,唯獨被浮士德一人聽到。


    店長慢慢迴憶道:“維爾納先生是我的老同學,我們是國民中學和高級文理中學時的同窗。後來他通過了帝國工業大學的考試,去了帝都上學,我們就不再有太多聯係。


    幾年前維爾納先生辭去了在通用蒸汽公司的工程師職位,迴到了老家鴉巢鎮做老師。那段時間他經常到我的咖啡館上喝酒,每個周末都會在這裏看書、寫一些文件。”


    “請問,那時候維爾納先生是住在哪裏?”


    “他住在政府修建的教師公寓裏,後來維爾納突然搬家到亞楠街221號,我也吃了一驚。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個樣。”


    浮士德好奇地問道:“維爾納先生出現了什麽樣的變化?”


    “從前他是一個非常講究派頭的紳士,畢竟是從大都市迴來的高級工程師,每次到我這裏喝酒,點的都是最貴的朗姆酒。


    可從搬家開始,維爾納不僅變得蓬頭垢麵、不修邊幅了起來,而且還常常在我這裏賒賬。”


    浮士德心中一動,他知道亞楠街221號那處房子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於特別便宜的房租。


    在維爾納先生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於這樣一位體麵的中產階級,突然變得如此窮困窘迫了起來?


    店長接著說:“那段時間他經常跟我抱怨,說什麽是帝國政府不重視他,公司還想方設法迫害他。維爾納先生說他好幾次發現自己家裏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還被偷走了很多東西,從那時候起,他便陸續把一些東西寄放在了我這裏。”


    “是什麽東西?這些應該是重要的證物,我必須親自看看。”


    店長苦笑道:“那您要失望了,隻是一些工程師的數學草稿而已。維爾納先生的字跡特別潦草,大概沒有多少人能看得明白。”


    光頭店長從吧台下麵的櫃子中取出厚厚一摞文件,堆積在一起的草稿紙上,已經覆蓋滿了灰塵。


    正如店長所說,字跡潦草得簡直離譜。


    而且浮士德雖然受過精英教育,但也看不明白這些演算草稿紙上寫的內容。


    店長說:“在他失蹤前的最後幾天,維爾納曾和我說過有人在追殺他,還說什麽隻有防剿局才能保護他。當時我隻覺得這個老同學可能是在外麵欠了人家的錢,所以才這麽狼狽。


    直到維爾納先生神秘失蹤以後,我才漸漸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對勁。


    後來他的家人曾去警察局報過案,但據我所知毫無進展。”


    浮士德感覺線索之間的鏈條已經被鏈接起來了,黑彌撒教團應該就是因為那起報案,所以才去襲擊警察局的吧。


    但就算黑彌撒教團沒有撞上浮士德,他們也不可能在警察局的卷宗檔案裏找到有用的線索。


    浮士德又翻閱了維爾納先生留下的稿件好幾遍,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一副圖案上麵:


    “老板,你見過這個圖案嗎?我的意思是,您在維爾納先生那裏見過和這個圖案相似的實物嗎?”


    店長撓了撓他的光頭:“我好像見過他把玩這種金屬片和鐵絲,但我印象不深刻,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圖上的東西。”


    浮士德想到了報紙上的某條新聞,他感到全部的邏輯鏈條都已經完整,唯獨時間循環的問題難以破解。


    因為將自己困在時間循環中,隻能有利於防剿局追查黑彌撒教團,而根本不利於黑彌撒教團隱藏他們的行蹤或者抓到維爾納先生。


    浮士德最後問道:“老板,維爾納先生的全名叫什麽?”


    浮士德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後,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與店長握手道: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案件已經解決大半,我想我知道維爾納先生去了哪裏……


    他可能處在安全的地方,也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不過至少您的安全是可以保障了,而且維爾納先生最重視的東西,也將以合適的方式發揮它的價值。”


    ===


    孩子!孩子!


    夠了!


    時間的日駒仿佛被不可見的精靈鞭笞,拖著我們命運的輕車前行;


    我們所能做的隻是勇敢地緊握韁繩,時而向左,時而向右,讓車輪避開這裏的懸崖和那裏的岩石。


    誰知道它趕往何方?


    它幾乎不記得自己從何而來。


    ——埃格蒙特伯爵,歌德《埃格蒙特》(egmont),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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