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另一個你嗎?

    不隻是你,還有你身邊的人,他們都有另一個版本。

    ***

    這是月光城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清晨。

    正值初春,萬物複蘇,相比過去的任何一天,這一天沒有任何異常,最起碼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dream社區是月光城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於整體麵積而言就好比一顆米粒大小,它位於月光城的北邊居中的位置,靠近中軸線,整體形狀就像是被咬掉一口的牛角包。

    南北貫通的中軸線將月光城一分為二,道路的兩邊是街心花園,也是dream社區的居民用來晨練的主要地段。若以貧富劃分,月光城北富南貧,dream社區靠近市中心,是千金難求的黃金社區。

    但在前些年,dream社區還是一片等待拆遷的老房子,有著幾十年的曆史,樣式古舊,竄天的爬牆虎密密麻麻的罩在外麵,住在裏麵的大多是腿腳不靈活的老人,年輕的一代都去北城闖蕩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南城是窮的叮當響,北城遍地是黃金,中間地帶不尷不尬的早就被人遺忘,沒有人會認為這裏是中心地帶,隻有錢在的地方才有人紮堆。

    後來,還是幾個本地的富二代資本家,聯起手來搞新興社區房地產,選中了這塊尷尬地段,大興土木,還請了專人來設置風水,接連幾年的折騰,砸進去大把的錢才聽到一聲響,這才把這塊被咬了一口的牛角包折騰熟。

    最時尚的設計,最人性化的戶型和裝潢,加上媒體鋪天蓋地沒日沒夜的宣傳,dream社區很快就成為月光城房地產金字塔尖尖的那一抹霞光。但凡住進來的人,自帶三分優越感,得色的光圈頂在頭上,分分鍾化作名流人士。

    初春的清晨,微風還透著冬日殘留的一絲寒,中軸線的另一頭就是南城地界,路燈還是老式的煤油燈,要靠人力每天點燃熄滅,而北城早就改成了電子控製,更不要說風格迥異的建築風格,穿過中軸線就像是經曆了一場穿越。

    陽光灑下來時,dream社區的人行道上也響起“tata”的跑步聲。

    就見自遠而近的跑來一道纖細的影子,唿吸節奏有序,脖子上掛著一條汗巾,一身緊身的運動服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頭短發隨著動作活躍的上下跳動,但見臉色微微透紅,挺翹的鼻尖和額頭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嘴唇潤澤的像是果凍,然而整個人看起來卻有一種

    疏離的冷漠。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dream社區的房地產開放商合夥人之一,樊小餘。

    樊小餘已經繞著社區跑了一大圈,腳下一轉,放慢了節奏,餘下的一小段路選擇走迴去,拐過兩個彎穿過家門前的綠地。

    窗簾敞開著,從落地窗可以看到裏麵正在忙碌的頎長身影,那是樊小餘的丈夫,時夜。

    時夜是dream社區最著名的五好先生,容貌好,身材好,性格脾氣好,家事做得好,床上功夫好。

    不過這最後一好評價的毫無根據,據說是鄰裏的家庭主婦們靠臆想投票選出來的。

    相比樊小餘早上唯一專注的晨跑,時夜的早晨是一天當中最忙碌的時刻。先是起床洗漱,做一桌豐盛的早餐,打開洗衣機將前一天換洗下來的衣服洗淨,同時還要為樊小餘搭配好這一天需要的套裝並且燙好,在等待樊小餘慢跑迴來之前還要收發郵件,簡單閱覽社區報紙和準備下午烹飪課的教程,以盡到身為社區委員會主席和社區烹飪班老師的職責。

    直到大門響起輕微的動靜,樊小餘迴來了,時夜放下手邊的資料,起身洗手,迴來時出於禮貌和已經坐在餐桌邊的樊小餘對視一眼。

    時夜唇角彎著,像是在笑,隻是笑的微妙,並不走心,卻又溫暖曖昧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如同穿透冬雪的一抹斜陽。

    相比時夜的笑容,樊小餘表現的更加敷衍,目光彼此撞了一下便移向餐盤,專心她早晨的第二件要事,進食。

    顯然,這是貌合神離的一對。

    不過相比那些沒話找話說故做有話題的,試圖挽救已經冰封的婚姻的夫妻們,時夜和樊小餘更有默契——女主外男主內,互不侵犯,禮貌有愛,盡心做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按照以往的時間,八點鍾一到,樊小餘就會整裝待發,先到車庫裏取車,開往北城的辦公室。

    現在時間,七點五十分。

    樊小餘就像昨天一樣,已經戴上藍牙耳機來到車庫,而開放式廚房裏的時夜也正在一邊洗碗,一邊聽早間新聞。

    一切都很祥和。

    如果人行道對麵的別墅裏,沒有突然發出那聲尖叫的話……

    ***

    “啊——!”

    即使再隔兩條街,那聲叫聲也不會被人忽略,它太有穿透性了。

    樊小餘和時夜不約而同停下手裏的動作,

    一個走出車庫,一個走出門口,彼此看了一眼對方,遂一起望向對麵。

    “毛家?”

    “顯然。”

    一個問,一個答。

    四個字,是他們這天早上僅有的對話。

    不到兩秒,嘶吼聲再度傳來:“救命啊,死人啦!”

    這一嗓子,驚動了整個dream社區。

    dream社區的中心心髒位置,有三套最頂級的戶型,分別由三個地產開發商家族樊小餘、毛傑和bill家占據,尖叫聲就是從毛傑家傳來。

    毛傑,外號大貓。

    相比樊小餘家裏淡色調的裝潢擺設,大貓簡直就是個品味向夜總會看齊的紈絝子弟,即使屋裏的燈全部打開,整個屋子的光線也是昏黃的。

    大貓在燈具上花了大工夫,還專門有個遙控器操縱各種顏色和特效切換,方便他夜夜笙歌,燈紅酒綠。

    前一晚毫無意外的,大貓又搞了一場party,在浴室裏睡了個小明星,臥室的大床上還躺著兩個記不清名字的。

    不過這個party是以慶祝三個家族成功收購一塊地皮為名目的,樊小餘、時夜和寧家兄妹皆有出席。

    隻不過這個名目在party開始十五分鍾後,就被大貓拋在腦後,他的前女友之一lili很快殺上了門,兩人發生了一場爭執,眾人勸說無效,lili被掃地出門。

    大貓喝的爛醉如泥,過了極其*的一晚,也不知怎的就在客房的床上昏睡過去,直到翌日清晨,樊小餘晨跑迴來,毛家二樓發出慘烈的尖叫聲。

    叫聲正來源於那個小明星。

    ***

    樊小餘和時夜來到毛家的大門前時,住在隔壁的bill也趕到了。

    bill一身休閑裝,皺皺巴巴的裹在身上,還是昨晚參加party的那身,看來他很晚才迴去,連衣服都沒有換就睡了個囫圇覺。

    不過這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帥,事實上原來曾是某國立醫院外科主任的他,是在最近幾年才改行做了房地產,以前oncall36小時值大夜班是家常便飯,他早就練就了無論窩在哪裏睡上一覺,或是熬夜三十幾個小時還能維持住一定水準的帥氣度。

    bill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居家眼鏡,鏡片後那雙因疲倦而映出深褶的眼睛,和立在門前的樊小餘有一瞬間的交匯。

    這是他們

    之間的默契。

    反觀時夜,隻是目不斜視的望著門板,平和的神情就像是例行公事的前來拜訪鄰居。

    門板裏很快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板應聲而開,衝天的酒氣竄了出來,糊了門外三人一臉,隨即很快融入到清晨的涼爽。

    門板內一片狼藉,前一天的戰果引得樊小餘微微挑了下眉,連時夜也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兩人一起看向依靠在門邊已經被嚇醒,卻雙腳疲軟不得不靠門板支撐自己的大貓。

    大貓的身上半掛著足以晃瞎狗眼的花襯衫,露出一片比姑娘家還細白的胸膛,胸口連根毛都不長,臉上有些浮腫,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正努力睜開著,一張嘴就是成分複雜的氣味。

    “小餘,出……出事了……”

    ***

    月光城數一數二的敗家子居然也有這麽飽受驚嚇的時候,真是難得一見。

    在月光城的風月場所,大貓是個傳奇。

    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睡過多少女人……或男人,好吧,偶爾有那麽幾次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記憶全斷片,旁邊躺著裸男,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上了誰。

    毛家土大款的老爺子死得早,死的*,死的安樂,死在一個女人的床上,雙腿一蹬,把富可敵國的財產甩給了大貓。幸好大貓不是個隻會花天酒地的敗家子,他敗的很有技術性,隻要不豪賭,就算他把自己喝死了,那些財產滾出來的利息都揮霍不完,索性就將一大半的錢投到樊小餘牽頭的房地產事業裏去。

    若是樊小餘的事業賠了,大貓還有望血本無歸,借此敲醒自己重新審視人生,可惜,樊小餘眼光太毒,相中的地皮一番又番,大貓約個炮的時間銀行賬戶裏都會多個幾百萬。

    結果就是,大貓敗家的速度被樊小餘錢滾錢的速度遠遠甩在了後麵,這讓他極其沒有成就感,他買了車子、房子、遊艇、飛機,甚至是小島,還養了無數他自己都記不住名字卻每個月自動過戶生活費的女人,更按照樊小餘的要求定期將一大筆錢存到從這個社區搬出去的老人們現在所在的養老院裏。

    然而,這麽花錢還是很慢。

    大貓把心一橫,賤骨頭犯了,像是非要挑戰樊小餘似的,一口氣收購了幾十隻小垃圾股,成為一堆垃圾公司的最大股東,坐等這些小屁公司破產倒閉。那麽,他不僅會嚐到清盤的滋味,也會一瞬間打破世界紀錄,成為破產記錄最高的富豪。

    可不曾

    想,這些小屁公司很快就被樊小餘進行內部重組,拆分、整合,就像是組合積木一樣轉眼間就拚湊出一間大型跨國企業,隻要再把賬目做得漂亮點就能重新入市。

    自此以後,大貓就認樊小餘當了大姐,舉頭三尺有神明,樊小餘就是他的財神爺,把誰哄好了都不如哄她,於是大貓決定dream社區和樊小餘當鄰居。

    認了大姐之後,大貓玩的更加肆無忌憚,還請了party規劃師住到家裏,就負責每天花著花樣的讓他散財。

    這不,前一天晚上,大貓就打著慶祝收購地皮的旗號,廣發邀請函,凡事和他有過一段風月的“前女友”皆可列席到場。這樣的party可想而知,到現場渾水摸魚騙吃騙喝的自然不在少數,何況大貓名聲在外,圖的就是這個,所以不僅來了半屋子女人,還來了半屋子男人。

    ***

    這邊,大貓剛將樊小餘迎進門,她前腳踏進門口,後門大貓的幾個助理已經將別墅裏的閑雜人等清理出去。

    樊小餘一行人在鞋子上套好塑膠袋,轉而上了二樓,穿過散落了一地內衣褲的主臥,拐進尺寸誇張的浴室,但見足以充當小型遊泳池的魚缸裏,竟然裝著半池子的紅酒。

    而紅酒池子裏還泡著一具女屍。

    女屍膚色白的滲人,像是吸血鬼,雙眼睜得很大,像是死前見過鬼,身上半裸著,隻有一件輕薄的真絲睡裙遮體,裙擺飄在紅酒池子裏,糾纏著塗著蔻丹的雙手。

    巧的是,在場幾人都認識女死者——liliai,大貓專門請來的party設計師。

    前一天晚上,是liliai親自將樊小餘時夜夫婦,以及隔壁的bill先生迎進門,還陪著三人小坐了幾分鍾,轉眼就不知道被人拉到哪裏處理撒酒瘋事件去了,三人離開時也不見liliai的蹤影。

    大貓對於那幾個小時間liliai的作為也全無記憶,既不知道她為什麽穿著真絲睡裙死在他的浴缸裏,也不知道他的浴缸裏為什麽蓄著一半高級紅酒。

    “報警了麽?”

    簡單四個字,將驚魂未定的大貓拉了迴來。

    大貓一怔,定了下神,抬眼就撞上麵無表情的樊小餘。

    “還沒……”

    樊小餘移開視線,迴過身掃了一眼正等在那裏的大貓的三個助理,開始發號施令:“剛才有多少目擊者?”

    其中一個助理答:“大

    概七八個,已經送出去了。”

    “先封鎖消息,把這條路封了,禁止一切媒體進來。”

    樊小餘邊說邊走出浴室:“報警,給接通刑事局主事劉局的電話,安排直升飛機候命,如需相關人到警局協助調查,就坐直升飛機去,不要給媒體留下任何可乘之機。還有,叫律師團standby,處理過刑事案的排在前麵。另外……”

    樊小餘話說到一半,站住了腳,跟在身後正在速記的助理豁然停下腳步,戰戰兢兢的看了她一眼。

    就見樊小餘迴過頭,眼神又冷又冰,直勾勾地瞪著晚了幾步不敢上前的大貓。

    緊接著,樊小餘已飛快的越過助理,一把揪住大貓的襯衫領子,聲音極其的低:“我隻問你一次。她的死,和你有關麽?”

    大貓想也不想,忙不迭的搖頭。

    但他還沒張嘴,樊小餘就嫌棄的錯開距離,隻怕被他嘴裏的毒氣攻擊。

    隨即,樊小餘又一次越過助理,走向來路。

    “就這些,速度辦。餘下的,問時先生。”

    輕輕一句話,飄蕩在空中。

    大貓張嘴要叫樊小餘,卻見她頭也不迴的走向門口,他愣了會神兒,喃喃念道:“怎麽就這麽走了……”

    助理在一旁小聲提醒:“今天有個很重要的簽約儀式。”

    ***

    浴室裏,bill正蹲在浴室邊,仔細審視liliai的屍體。

    這樣的近距離,足以他看清她脖子上的傷口,正中大動脈,一擊致命,手法快狠準,不是新手。

    bill心裏有個定論,抬起頭,就見時夜正立在門邊,神情雖仍是進門前那樣,眼神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那是思考的眼神。

    顯然,時夜和他一樣,剛剛審視過案發現場和死者,正在重組邏輯關係。

    bill站起身時,時夜也迴了神,穿過酒氣薰天的空氣,兩人目光撞到一起,不過一刻,不約而同的笑了。

    bill:“謀殺。手術刀。”

    別的刀傷bill或許判斷不出來,但手術刀造成的傷口他一定不陌生。

    時夜:“借刀殺人,嫁禍,三家人都逃不掉嫌疑。”

    交換了信息,兩人又同時沉默。

    一個助理這時走到門前,小聲問道:“時先生,接下來我們……”

    說話間,助理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bill。

    bill不動聲色的和時夜點了下頭,隨即越過二人走出門口。

    轉瞬間,時夜就恢複到那副平和無害的模樣,唇角漾出一絲屬於好好先生的安撫笑容,抬手輕拍了下助理的肩膀,道:“現場任何東西都不要動,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也不要試圖擦去。盡快整理出一份前晚來往賓客的名單,liliai的履曆和門口的閉路電視各拷貝一份待會兒交給警察。若是住戶們問起,不要提任何訊息,也不要提任何關於liliai生前的事,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liliai和毛先生隻是雇傭關係。哦,對了,liliai家裏還有什麽人?”

    助理停止記錄,愣了一下,說:“好像前幾年父母因車禍去世了,同齡的暫時還不清楚,從沒提她提起過。”

    時夜頷首:“若是有家屬找上門,安排好一筆撫恤金。”

    緊接著,時夜話鋒一轉,又將話題帶到另一個次元:“哦,再找個人代我去一趟洗衣房,要取迴來七套禮服,還要去一趟超市采購三天的食材,待會兒我會寫下來。另外,下午的廚藝班找個名師替我一節。原本四點鍾美食雜誌的編輯約了我做采訪,也要取消,電話是……晚飯恐怕我沒時間親自做了,但也不能叫外賣,記得要盡早預約月光酒店的大廚……”

    助理手裏的筆不敢停,盡管他邊記錄邊在腹誹,這些事到底和處理死人的事有什麽關係。可偏偏時夜的口吻不輕不重,不溫不火,卻有一種讓人不敢拒絕的氣質,他縱使滿腹疑問也不敢質疑。

    直到時夜告一段落,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好了,刑事局五分鍾後會趕到,我會親自接待,你在一旁負責做記錄。采證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稍後叫人備好飲料,好好招待刑事局的各位。下午應該就是例行問話,囑咐好所有昨天在場的工作人員,不要試圖說假話幫老板隱瞞,一切照實講。”

    ***

    接下來的一切都如時夜所說,刑事局的探員們果然在五分鍾後趕到,現場立刻進行封鎖和采證工作。

    采證期間,探員對在場的所有人進行了簡單的問話,稍後還需要迴局裏再問一次,並做一份詳細的筆錄。

    一整個下午,時夜都沒有離開過刑事局,從頭到尾都維持著禮貌的笑容,慢條斯理的,正如外界傳聞那樣是個十足的好好先生。

    直到傍晚,大貓在樊小餘的陪同下來到刑事局,

    身邊還跟著兩名代表律師,樊小餘和大貓被分開單獨問話,在審訊室裏待了足足兩個小時。

    門外,時夜一如兩個小時之前的坐姿,一動不動,目光望住前麵牆壁下的死角,出了神。

    有那麽一小會兒,也許有十幾分鍾,也許隻有幾分鍾……

    ***

    一陣天旋地轉,時夜的意識就像是脫離了現實的一切,將他帶迴到前一天的party上。

    那時候,樊小餘正挽著他的手臂,他們肩並肩的站在大貓別墅外的大門前。

    門板打開,炫目的燈光透了出來,門裏站著姿態恭敬的liliai:“樊總,時先生。”

    樊小餘臉上掛著笑,那一點都不適合她,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時夜見的多了,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論到假笑,他是專家,反正笑的多了,也就成真了,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就這樣,兩人相攜走進門,微笑著向來往所有賓客打招唿,直到跟著liliai穿過層層人群,找到陷在盡頭那套沙發組裏一臉風流相的大貓。

    大貓已經喝了五成醉,迷蒙著眼看到二人,隨即熱情的迎上。

    樊小餘一向對酒精過敏,每次應酬之前都要灌下好幾片藥,但是這種場合不需要她假意喝上幾口,來前並沒有吃藥。

    乍一聞到大貓身上熏人的酒氣,樊小餘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便輕巧的借力將他推到liliai懷裏,笑著對眾人說:“他喝醉了。”

    時夜也在笑,像是無奈好鄰居兼妻子的生意夥伴毛傑先生不勝酒力,party剛開始不過半個小時,就把自己灌醉。

    目光一轉,漆黑的眸子正對上立在吧台邊的兩人。

    正對著時夜的是另一位鄰居bill,一身米白色的裝束,發梢打亂,遮住了擰起的濃眉,和一雙閃著不能苟同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壓抑什麽,像是在跟誰置氣。

    至於背對著的男人,身量和bill一般高,身上是純黑的休閑裝,透著陰沉沉的氣質,和整個party的氛圍格格不入。

    下一刻,bill發現了時夜的目光。

    bill的走神,也令背對的男人突然扭過頭來,冷冷的掃了時夜一眼。

    顏色混亂的燈光晃過這個男人的麵容,他身上有種奇特違和的氣質,麵上的線條像是曾經很愛笑的樣子,可此刻的麵

    無表情卻透著一片死寂,那雙眼睛黑不見底,瞬間流露出一種逼人的鋒利。

    但不過是打了個照麵,男人就很快轉頭,傾身像是和bill又說了些什麽,轉身離開。

    ***

    畫麵一轉,時夜猛然醒神,人已經立在別墅主臥室的浴室裏。

    熏天的酒氣來自盛著半缸紅酒的豪華浴缸,開著衝浪模式,水麵“咕嚕咕嚕”的冒著泡,酒量淺點的人單單聞著這個味兒就夠醉一場的。

    浴室的門突然打開,走進來的女人歪歪斜斜的,臉上掛著蕩漾的笑,正是liliai,一身香檳色的真絲睡袍掛在身上,貼身的程度足以看到它下麵是不著寸縷。

    時夜先是一怔,隨即別開眼,這樣的情況他不善處理,自覺應該道個歉,盡快出去才是。

    然而“抱歉”兩個字剛滑到嘴邊,liliai竟然就向他走來。

    時夜下意識退了一步,背脊貼上牆。

    liliai也沒客氣,穿過他讓開的路,視線飄呀飄的像是根本沒看到這還有個大男人在,隨即堂而皇之的踏下浴池的台階,軟綿綿的滑進酒裏。

    顯然,liliai在等人。

    時夜垂著眸子靜立了一秒,決定不動聲色的離場。

    可他剛走到門口,就迎上一道行走速度極快的黑影。

    時夜腳下一頓,即刻止住步子,可那黑影卻片刻不停,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朝liliai去了。

    時夜在門邊足足愣了兩秒鍾,不確定自己是見鬼了,還是出現了幻覺,霍然轉身時,卻被眼前的畫麵駭住。

    那黑影是個男人的背影,就蹲在浴池邊,一手揪住liliai那頭蓬亂的卷發,另一手握著一把手術刀,以極快的速度劃過liliai的脖子。

    按照這樣的刀法,血液應該呈噴射狀,可男人顯然很有經驗,下刀的瞬間就抓著liliai的頭按進水麵,紅色的血融進了紅色的酒裏,濃鬱的酒味兒蓋住了血腥味,連那傷口也染上了酒的顏色,有一半浸在酒裏,透著蒙蒙的霧氣,加上liliai麵頰潮紅,若不仔細看,隻會以為她是睡過去了。

    靜了片刻,男人從身上摸出一塊白布,擦了擦手,遂將手術刀包進去,又踹進懷裏。

    下一秒,男人倏地轉頭……

    立在門邊的時夜,豁然被那道目光貫穿,瞬間醒過神,從腳底板透上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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