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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酒中有毒,原本麵色靜朗的崔景沉不禁微微蹙眉。


    眸色也變的異常晦暗,隱隱透著些許殺氣。


    這也難怪,任誰忽然得悉,有人要下毒戕害自己,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阿遙,此言當真?”周佳木問,臉色仿佛比崔景沉還要難看幾分。


    傅遙知事關重大,若無十成的把握,絕對不敢胡說。


    “此毒甚烈,帳內若有銀器,大可拿來試它一試,銀質必定會頃刻變黑。”


    周佳木聞言,正預備找件銀器來試,崔景沉卻突然發了話,“去,把張太醫請來。要掩人耳目,不得驚動任何人。”


    福安反應極快,一得令,便立刻下去張羅。


    找張太醫過來一同驗毒的確更加穩妥些,傅遙心中並無怨言,隻是眼下帳中氣氛緊張,叫她感覺很不安。


    而更叫她不安的是,竟然有人能如此輕易的將毒藥下入太子爺的酒水中。


    不,想要在太子爺的膳食中動手腳,哪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必那居心叵測之人,也必定為此費盡心機。


    隻是此番太子酒中被人投毒,忽然叫傅遙想起了當日太子在驛館遇刺的事。


    這兩件事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倘若真係一夥人所為,那太子爺究竟是得罪了誰,才會連番遭遇殺身之禍。


    在此之前,傅遙就聽聞太子為人跋扈乖張,想必平日裏也沒少與人結怨。


    但太子是儲君,是未來大夏國的繼位君王,天大的仇能催的此人甘冒誅九族的風險,來謀刺太子。


    所以傅遙認為,太子遇刺,大約不涉及個人恩怨,而是與後宮傾軋或前朝爭權有關。


    畢竟,當今陛下可不止太子爺一個兒子。


    以為封了太子,入主東宮就能高枕無憂?


    可知越是眾星捧月,就越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當年,傅遙離開京都時還年幼,眼下宮中和前朝是怎樣的局勢,她也不清楚。但她卻十分清楚一點。


    世上最血腥慘烈的,莫過於儲位之爭。


    勝者為王,而敗者為寇的代價,便是抄家滅門。


    一想到這些,傅遙幾乎已經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隻是這壺酒中的毒,似乎有些……有些特別。


    “殿下,張太醫到。”福安腿腳麻利,趕著就將人請來了。


    張太醫一身宦官的衣裳做掩飾,若不仔細瞧,還真認不出。


    “微臣給殿下請安,給周公子請安。”張太醫拱手,一並向傅遙見禮。


    周佳木也來不及與張太醫客氣,忙擺手叫他過去,“殿下究竟安不安,還得太醫驗過才知道。”


    張太醫得令,立馬上前,在躬身道了一句,“微臣失禮”之後,便端起崔景沉的酒杯細細查驗起來。


    結果不用張太醫說,單看那根一碰到酒水,就立刻變黑的銀針,眾人心中皆已了然。


    “這是什麽毒?”崔景沉問,口氣平和,幾乎聽不出怒意。


    得此一問,張太醫又立刻從桌上取了一根幹淨的筷子,占了些酒水,遞到鼻子邊仔細嗅聞。


    半晌,張太醫才頗為不甘的放下筷子,“微臣無能,從未見過這種毒。”


    張太醫醫術高超,又見多識廣,連他都沒見過的毒,可見刁鑽。


    雖然這毒究竟喚做什麽,也並非至關要緊的問題。可若能知曉此毒的名字,便有機會查清此毒的來源,也就多了一個揪出幕後主使的條件。


    隻是眼下……


    崔景沉微微偏頭,望向傅遙,“見你方才就有話想說,你說吧。”


    傅遙聞言,立馬福身應道:“若奴婢沒斷錯,殿下酒中的毒,應該是苜莧草的毒。”


    崔景沉無言,示意傅遙繼續說。


    “據奴婢所知,苜莧草的莖葉有劇毒,在奴婢從前服役的永安坊裏,軍士們常用淬了此毒的箭獵狼捕熊。因毒性極強,狼一旦中箭,便會當場斃命,就連幾丈高百斤重的熊,也隻需片刻就會一命嗚唿。”


    聽完這話,張太醫立即衝傅遙拱手,“姑娘說的苜莧草毒,可是北……”


    見傅遙點頭,張太醫又立馬轉向崔景沉,正色道:“殿下,微臣聽聞,這苜莧草是北淵國特有的一種毒草,此番北淵與我大夏交戰,曾多次使用淬有此毒的弓箭偷襲我軍,因此毒烈,且毒發極快,隻要中箭,傷者便會當場斃命,使得我軍將士深受其害,折損慘重。”


    聞言,一旁的周佳木也立刻應和說,“殿下,臣下也曾聽昭毅將軍提起過,說北淵人善用毒箭。聽說箭頭上淬的那種毒,也並非無藥可解的奇絕之毒。但就如張太醫所言,這毒壞就壞在毒發迅猛,就算身上提前揣好了解藥,可還沒等解藥瓶子打開,人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是,周公子說的極是。”張太醫道,“營中的軍醫為研製此毒的解藥也是煞費苦心,但至今也未能有所進展。”


    “我最恨的就是用下毒這種陰毒伎倆的人。”周佳木氣唿唿的說,“北淵這起子卑鄙小人,眼見正麵交戰必定贏不了咱們,便隻會耍這種手段,簡直無恥。”


    比起周佳木,崔景沉倒是沉著許多,“戰場上從來都是兵不厭詐,你無需抱怨。”


    傅遙認為,崔景沉這句算是說到了點兒上。


    既然北淵為得勝,不惜用盡卑劣的手段,而這種苜莧草的毒,恰恰又是北淵所特有的毒藥。


    那麽今日在酒中下毒,欲謀害太子爺的,就一定是北淵人了?


    試想,奉大夏皇帝之命來前線勞軍的大夏太子,突然在除夕夜中毒暴斃,不止軍中會大亂,大夏國的朝廷也必將大亂。


    北淵無疑會因為這個變故,在接下來的兩軍對弈中占盡先機。


    隻是,這其中仿佛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傅遙正尋思著,就聽崔景沉吩咐,“你先下去吧。”


    張太醫得令,在施禮之後,便退身往外走,傅遙見狀,也趕緊衝崔景沉福身一禮,也轉身要走。


    “你留下。”崔景沉盯著傅遙,口氣還算溫和。


    傅遙趕緊迴身站定。


    “你認為,今夜在本太子酒中下毒,是北淵人的陰謀?”崔景沉問。


    傅遙原以為太子爺叫她留下,大約是要再問問她有關苜莧草毒的事,壓根就沒想到,太子爺會問她如此關係重大的問題。


    傅遙深知此事事關重大,由不得她亂說。


    但正因為事關重大,她才必須要對答得宜。


    這是崔景沉給她的機會,證明她有價值的機會。


    “迴殿下,奴婢認為,此事並非北淵人所為。”


    崔景沉眸色淡淡,波瀾未起,“給我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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