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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整理考場,整理完就封場了,所以今下午和明天一天都不能進教室了,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先開畢業典禮,典禮結束了再整理,具體安排聽班長的……”班主任點了兩句,就離開了。

    “哎,安靜了,先下樓站隊,去禮堂開畢業典禮,結束後盡快迴來,還有別的安排呢。陳明軍,陳明軍,知道咱班的位置吧,整好隊帶過去吧。”莫小鹿走到講台上,壓住吵吵鬧鬧的聲音,高考真的到了,沒有老師約束了,沒有作業要做了,安靜早就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喧囂。

    “yes,ser!”陳明軍一個響亮的迴答,一個標準的軍禮,逗的同學們又笑了。陳明軍個子不高,特活躍,而且多才多藝,沒有在藝術類學校就讀,讓所有人都替他感到遺憾。

    “走,夥計們,再去開我們高中的最後一個會,雖然我們樓層最高,但我們也不應該遲到……”說著就把學生們帶出了教室。

    日子真的過得很快,一晃一年就過去了,去年高考前學長們忙著賣舊書賣資料的樣子還在眼前,現在竟到自己處理舊貨的時候了。莫小鹿最後出的教室,看著這些相處了一年的朋友,想起了很多。

    楊慧琳和自己同桌兩個月,暗暗鬥了兩個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爍點,如果非要把自己的缺點和別人的優點作比較,生氣的肯定是自己。英語是糟糕,可糟糕的畢竟隻有這一科,何必為這糟糕的成績一直影響心情,楊慧琳一直借著她高高在上的英語成績而用鄙夷的眼光俯視自己,殊不知她那高傲的個性又招引了多少人的鄙夷,盡管很少有人當麵指出來。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隻有看到了他人的優點,才會有交往下去的可能和必要,隻有付出真誠,自己才不會被孤立出來。

    陳明軍是個活寶,不論在老師眼裏還是在同學眼裏都可愛至極,和他在一起會一直讓你笑,笑到你肚子疼,他還會不停的搞怪。說起陳明軍,又想起了手套的趣事:

    上完英語課,困神又開始作祟,好多同學暈暈乎乎的,陳明軍哼著不知道是誰的調子,翻著自己的東西,突然很大聲的來了一句“glove”,像是發現了奇珍異寶,近乎四分之三的目光幾乎同時向他聚攏而去,他感覺不對,用視線從左到右快速掃了一遍,隨即咧嘴一笑,“知道它為什麽叫‘glove’嗎?”他說話聲音忽高忽低,節奏古怪詭異,同學們都看著他,猜不透他要表達什麽。“girl  love ”、“哥哥 love”兩個聲音同時而出。一陣寂靜後,“花癡兄弟!”何峙說了一句。當陳明軍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的時候,17班的兩大花癡就誕生了。

    那副手套不知道被陳明軍塞到了哪個漆黑的角落,不知道明年再用到它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高三的笑話,會不會想起和他一起被稱為“花癡兄弟”的另一個人。

    林鳳的刻苦與努力,不得不讓自己歎服,一年的食伴,一年的催促,一年的說笑,值得迴憶的很多很多,她那句“等一下,再等一分鍾嘛”現在想想也沒那麽可氣了,反而覺得有點無奈的可愛,從她那兒能感知到時間的可貴,奮鬥的快樂,為夢想拚搏的幸福感。

    何峙那個有點痞的小子,接觸的多了會發現其實他並沒有那麽壞,在你不開心的時候,他知道關心你,至於那“芬必得”的尷尬,誰也沒再提過,從那件事中至少知道了有些事可以不必躲躲藏藏,雖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可是和朋友聊天的話有必要都是文明的語句,登得上大雅之堂的話語嗎?可何峙的潔癖,總是讓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他的衣服,他的書,他的課桌,都不要去碰,特別是不能碰亂。原來喜歡幹淨是男生和女生共同的心理,所以不要再想到男生就想到髒兮兮,一股汗臭味的形象,但是什麽都要有個度,一旦過了,也會讓人難以接受。

    鍾晴,靜靜地,心理好像藏著無窮的秘密,隻是深深的藏在心裏,不肯告訴任何人,她瘦削而時有蒼白的臉龐,總會惹來愛憐,真擔心一不小心心中的秘密會把她這個瘦削的小人壓垮。曾經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的樂觀可以改變她,結果自己的努力還是未能打開她的心扉,不過還好,她漸漸笑了,笑容多了起來。

    劉昊對籃球的酷愛,超過了他對其他一切事物的感覺,在限製玩籃球的那個學期裏,他偷偷的打了好幾場比賽,球場上的他會讓你真正見識什麽是生龍活虎,什麽是熱血飛揚。每個個體都應都自己的愛好,否則生活就沒了興致,生命就像深秋的枯草,沒有生機沒有活力。而你自己愛的是什麽?

    “莫大班長,幹什麽呢?”陳明軍見莫小鹿慢慢騰騰的,便招唿了她一聲,帶著隊伍,向小禮堂走去。

    “小鹿,你覺得主持畢業典禮的會是誰呀,年級主任還是那個帥哥老師呀?”

    “我隻知道如果秩序亂的話,程傑肯定會生氣的。想想他吼我們的樣子,啊,恐怖……”莫小鹿學著體育老師程傑生氣時做過的表情,不再覺得可怕了,反而有點想重溫那個表情的衝動,但說到最後還是對著郝婷婷做了一個恐怖的表情。

    “估計畢業以後就再沒有機會見那個帥哥老師了……”郝婷婷一臉的惋惜,一臉的無奈。

    “你是一個很大很大很大的花癡,但我覺得那個老師沒有我們家大東帥……”莫小鹿說完向四周看了一下,遺憾沒有發現張楊袁林的身影,撅了撅嘴,卻不料看見了楊慧琳拋來的白眼,還有何峙做出的要吐的動作,要不是有其他班的同學,莫小鹿早就一拳甩過去了。

    “我覺得這個畢業典禮很可能被辦成高考動員大會,咱學校的作風我太了解了……”莫小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明軍用立在他嘴邊的食指製止了,“小帥哥生氣了……”她對郝婷婷吐了吐舌頭,又向周圍看了看。

    “張楊袁林在最前邊,我呢……”莫小鹿心裏吵著架。

    “陳明軍,是不是班長要坐在最前邊呀?”莫小鹿懷著不安分的心理問小個子體育委員,希望能從那得到肯定的答案,得到的卻是猶豫地迴答,讓她的欣喜一下子從高空墜落到地麵。

    “還是讓餘政宇過去吧,一會要為班主任獻花,你看別的班班長都是男生,要是咱班例外,不太好看吧。”

    “四班也是女班長,再說男女有關係嗎?”莫小鹿的情緒突然間有點失控,雖然她聲音不大,還是能聽得出她生氣了。周圍的同學也想勸些什麽,終究沒說,因為這事誰都有理,誰都又沒理,真正的道理早不知道在哪睡著了,每個人固守的都是自己的價值觀罷了。

    “有那麽想坐前麵嗎?”陳明軍的臉上寫大大的兩個字“無奈”,以後相處的機會不多了,考試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都不想弄得不愉快。

    “恩,當然想呀,馬老師對我很好,我當然要親手獻花了。”莫小鹿小孩子氣的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那個大大咧咧莫小鹿一下子變得固執的讓人不認識了。

    “那你去吧,我也懶得去跟餘政宇說了。”陳明軍隻有妥協,整個人已被莫小鹿的話和她的表情弄得很不自在了。

    “謝了!”莫小鹿笑了,笑得有點忘乎所以,撥開周圍的人群向第一排擠過去了。

    “你們班怎麽才帶過來呀?”張楊袁林見莫小鹿坐過來,禮貌的問了一句,突然感覺莫小鹿的頭發又短了,他往後看了看,一眼就發現了鍾晴,他喜歡鍾晴,喜歡鍾晴吊著的馬尾,不長不短,剛剛能體現她的個性。

    “不晚,在程傑生氣之前有秩序的帶到就可以了。”莫小鹿變了,隻要和張楊袁林在一起,或和張楊袁林有關,莫小鹿的行為和表情就都不像原來的她了,她自己竟沒有感覺。

    莫小鹿坐在張楊袁林旁邊,有點不自在,想找些話題,可煞費腦汁也沒找到,坐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左顧右盼,直到畢業典禮開始。

    靜靜地看著台上的領導一個說了,另一個又說,不外乎那些考場上的注意事項,“昨天你以縣高為榮,明天縣高就以你為榮”,“雖然老師不在限製你了,但也要注意不要違紀”等等。

    莫小鹿感覺世界都靜止了,除了台上有聲音,四周都靜的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罩扣著,外麵的那個人在念著聽不懂的咒語,裏麵的人都被點了穴,隻得乖乖的坐在那兒,動彈不得。張楊袁林就坐在她的身邊,心竟然能夠平靜下來,自己都覺得奇怪。

    “11到20班班長上台獻花……”

    安靜的場麵已經浮動了。

    16班班長已經走出三步了,莫小鹿還沒有站起來,張楊袁林在她後麵隻能站著不能動,他見莫小鹿中了邪一般得還很安靜的坐在那兒,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啊”觸電一般吭了一聲,按照張楊袁林眼神的意思,快走了幾步,跟上前邊的同學。

    莫小鹿雙手把花送出去,“謝謝你,老師,這一年對我這麽照顧。”聲音不大不小,台下的同學聽不到,台上的能聽到。張楊袁林幾乎同時把花送出去,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一排學生除了莫小鹿都是深深地一躬,很整齊,莫小鹿被突兀的顯現出來,她微笑地對著老師,給了老師一個深情的擁抱,“謝謝……”,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睛一熱,淚水流了出來。

    台下有點動蕩,小聲的議論不斷,“這感情也太外露了吧!”“受什麽打擊了?”“搞什麽特殊呀……”“17班的吧,叫什麽?”……

    張楊袁林見莫小鹿還沒有放開擁著英語老師的手,上前走了一步,抱住了班主任,“謝謝您,沒把我那件事報到學校去……”“我印象中你不是魯莽的學生,以後不管做什麽事都要先想想後果……”

    “你今天怎麽了,怪怪的?”

    “被你害的……”莫小鹿正對著前方坐的很正,不去看他。

    “好像我幫了你吧!”張楊袁林猜不透莫小鹿在說什麽,一直都在他麵前很樂觀的女生,怪裏怪氣的讓他摸不到頭腦。

    “就是……逗你的,嗬嗬……”本來要說,就是你,為什麽對鍾晴那麽好,對我卻不冷不熱的,但這句話說出去以後見麵連招唿都沒法子打了,還是決定高考之後再說,轉而一笑,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張楊袁林也笑了,莫小鹿還是莫小鹿,還那麽活潑。

    “都迴來了嗎?”

    “你怎麽也問這種白癡問題呀,一個人沒法迴答‘都’的問題。”

    “今天事兒很多,沒時間跟你鬧,別搗亂……”

    “yes ser ,哦,不,yes miss!”莫小鹿被陳明軍逗樂了。

    “先把教室裏的東西收拾出去,然後……”

    “開始幹吧,早幹完早沒事。”

    安排完了莫小鹿走下講台,迴到自己的座位處,整理自己的東西,看著一摞書,一疊習題,不曉得怎麽處理是好。她蹲到下麵,清理抽屜裏的東西。

    “你什麽時候剪的頭發,今天我才發現又短了……”何峙借著他的位置優勢,胡亂的摸莫小鹿的頭發,把她的頭發都折騰的立了起來。莫小鹿“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又找揍是吧?”說著就給了他一拳,打完用手指理順的自己的頭發。

    “你能不能像個女生呀,開個玩笑,你還真打呀!”

    “整那麽像做什麽呀,就是不像我也是女生,你整再像也成不了女生,哈哈。”

    “你狠!”

    “謝謝……找誰?”莫小鹿和何峙調侃著,突然見張楊袁林站在門口,盯著他倆笑。

    “找你,問點事。”

    “什麽事,說吧。”

    “我們的任務除了把教室打掃幹淨,不是還說……”

    “哦,那個我們不用管,教務處管。”莫小鹿以為張楊袁林找鍾晴,或是托她給鍾晴傳東西,聲音很冷淡,她總感覺當了一學期的班長,唯一的收獲就是認識了張楊袁林,盡管他總是注意不到自己。

    “謝了!”

    “明天就高考了,我怎麽不緊張呀,”“是不緊張呀,怎麽看不下書去呀,婷婷,你看得下去嗎?”拿著複習筆記,翻了一頁又一頁,上麵的字跡,隻在眼前晃晃,就是進不了大腦,她站起來,來迴走了幾步,看見郝婷婷還很認真的看著書。

    “找心理安慰唄。”

    “我想出去轉轉。”莫小鹿盯著郝婷婷,希望能陪她在校園裏轉轉。

    “幾點了?”

    “五點了,怎麽了?”莫小鹿看看表,望望窗外,六月的五點,太陽還沒下山,暑氣小了,在這樣的陽光下散步正合適。

    “正好,轉一個小時就去吃飯,我跟你一起去吧……”說著放下書,走到鏡子前梳了梳頭發。

    “就知道婷婷好,走了,已經很漂亮了……”說著就拉著郝婷婷出了宿舍,“教學樓前的葡萄藤長廊,今年還沒去過,我想過去坐坐……”

    “啊,不會吧,怎麽……”當莫小鹿把郝婷婷拉到長廊時,一臉的尷尬,幾對情侶在那兒說著悄悄話,見到她們兩個都像看到了異類,用目光把她們趕了出來。

    “那個地方就是專門為情侶準備的,嗬。”走出很遠,她還在迴頭看,郝婷婷看著她戀戀不舍的表情,潑了她一臉涼水,“現在我們去哪呀?”

    “恩……那兒,去找四葉草!”

    “什麽?”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來是為放鬆一下眼睛,卻要仔細去找四葉草。

    “走了,我告訴你,如果你隻看到三葉草,那麽你高考就會正常發揮,如果找到四葉草,那麽你高考就會超常發揮。”

    “嗬嗬……我才不信你鬼話呢!”莫小鹿有模有樣的說著自己的創造的傳言,以為能唬住她,結果還是被說穿了。

    “我找到了送給你,走啦……”

    “找到了!”莫小鹿剛蹲下,就喊了出來。

    “又蒙我,我們剛來哎……”

    “你看,啊!比四葉草還稀奇,五葉草!”莫小鹿拿著折下來的五葉草,興奮到了極點,對著郝婷婷又是擠眉弄眼又是做鬼臉。

    “它變異的也太厲害了吧,我也找……”

    “我也找到了,四葉草。”

    “我還沒找到四葉草呢。”莫小鹿就是發現不了四葉草,看到一個像,用手去撥開周圍的葉子看看,不是,看到一個像,再撥開,還不是,有點急。也許真的在運氣,運氣沒了,花再長的時間也找不到。

    “我好像找不到了,就隻能找到一個了,我們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不去,找不到我不甘心……”找四葉草是莫小鹿的一大興趣,通常是找到了她才會離開。

    “我還想看幾眼書……”

    “都快到吃飯的時間了,就當是陪我散散心。”

    “我還要……”

    “我知道你有壓力,所以我是要幫你。”

    ……

    莫小鹿尋找四葉草的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真的是鍾晴和張楊袁林,兩個人漸漸遠去,鍾晴像是在掙紮,但終究沒有掙脫張楊袁林的手,被他牽著消失了,從莫小鹿的視野中消失了。

    “這就是你要帶給我的幸運,為什麽讓我看到啊?”莫小鹿看著手裏的五葉草,很生氣,伸手要把葉子一片片地銜掉,又有點下不去手,五葉草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婷婷,我想迴宿舍了。”

    “幹嘛,不找了?”

    “不找了,迴去啦,走了。”

    郝婷婷手裏拿著四葉草,開心的走近莫小鹿,就像是握著她的傳家之寶,在大腦的某個地方,已經相信了莫小鹿的“找到四葉草,高考就能超常發揮”的話。

    “現在迴宿舍,待會兒吃飯的時候還要下來,要不再待會吧。”

    “要把它放到水裏去,晚了會死的。”晃著手裏的五葉草,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借口,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張楊袁林,但看到他們在一起所有的興致就都沒有了,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都要去吃飯了,你怎麽又拿起書來看了?”把五葉草插進裝了水的礦泉水瓶裏,莫小鹿拿起複習筆記安靜的坐在床上了,出宿舍的熱情和進宿舍時的低落反差太大,同宿舍的同學都看出來了。莫小鹿沒完沒了的胡亂的翻書,希望忘記什麽,可那些畫麵總出現在她的腦海,怎麽努力都丟棄不掉。

    “估計沒找有四葉草,心情不好吧,小鹿說,‘找到四葉草,就能超常發揮。’”舍友們笑了,除了郝婷婷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沒有感覺意外,都能看得出來不是因為一枝草的事。

    “啊”“哦”莫小鹿從廁所出來撞到了跑上樓的鍾晴,兩個人同時叫了出來。

    “迴來了,吃飯了吧?”莫小鹿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反常,主動問了話。

    “恩,剛才和袁林在校園裏走被年級主任看到了,我擔心……”

    “沒事兒,都什麽時候了,他都懶得管了,就算他想管,還要考慮影響不影響你們的心情,升學率學校不得不在乎。”莫小鹿笑得很自然,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真沒事?”

    “放心吧,今天犯什麽事都不是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呀。嗬嗬……”莫小鹿笑著迴到宿舍,又坐到床上翻書了。

    “跟誰說話呢,笑得那麽白癡。”

    “鍾晴。”她微笑了一下,隻一下,不過舍友也放心了,“看來她已經沒什麽事了,我真是瞎操心。”宿舍長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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