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見我半響沒有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轉身走了。偌大的走廊,把我和我的靈魂隔離開來。

    我手中的包越來越重,現在它將是唯一支持我的重力。也是唯一果兒現在最完整的東西。我慢慢吞吞地摸索到長椅,顫巍巍的坐了下去。

    突然我的身邊多了一些溫度。我以為是果兒,驚喜地看著她,可是眼前的人的模樣慢慢的在我頭腦裏成像,是紀桐。

    她對我笑笑,我也隻能苦笑。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憂慮,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我望著地上幹淨的瓷磚,似笑非笑地迴到:“她…心髒衰竭…”紀桐好像比我還不能接受,在我旁邊輕輕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潔白的瓷磚地板上我的倒影模糊不清,就像我現在的思緒,亂七八糟。

    紀桐安靜的坐在旁邊,沒有說話。我像是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果兒最怕的就是黑暗。可是現在的她卻要一直呆在黑暗裏。她說她會一直陪我走下去,可是好象現在,她沒法履行這個諾言了。果兒已經受了很多的傷害,可是現在她還要繼續忍受折磨。你確定上帝眼睛沒有瞎嗎?

    “外麵的白雪皚皚,是果兒最愛的色彩,最愛的風景。可是現在她卻看不到了,她說過她以後要一個雪做的城堡,終年不化,永遠是幹淨的。果兒雖然外表很冷漠,但是她和別的女孩一樣喜歡幻想,喜歡可愛的東西。

    “可是注定她沒法做一個平凡的女孩。這樣的世界太不適合她了,她應該被保護起來,而不是這樣暴露在刀刃和荊棘中。她的笑容慢慢地就在血光裏消失了。

    “你看過果兒笑嗎?那種笑容,是我見過最美的,不經任何雕琢,最單純的,最美好的…幻想。”

    我哽咽了,我確定我哭了。因為我剛才嚐到了一絲酸澀。

    我低著頭,這樣也許就沒人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了。一張餐巾紙遞到我的麵前,一滴眼淚滴上去正好暈開了紙張。我接過來,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覺得她是幸福的啊。而且上帝也是公平的。”她慢條斯理地說。這樣認真的聽她講話,發現她的聲線很好聽。給人很恬靜的很舒適的感覺。

    “她雖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卻得到了你。一個會包容她的一切,甘願成為她的一切的你。即使失去了一切,你也可以填補,即使做錯了一切,你也可以原諒。她有那樣愛她的你,一定很快樂的。

    “哈,聽你描述完她,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她哦。能讓你這樣去愛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呢?”她饒有興趣地自己拍起了手。

    我抬起頭,看著她。她迷惑地看著我怪異的眼神,失望地問道:“幹嗎啊,我又不是男的,又不會跟你搶她,幹嘛不給我去看啊。”她嘟起了嘴,嘟囔了一句:“小氣鬼。”這樣的表情讓我好笑。

    “不是的,其實是…我不知道她的病房在哪,剛才就顧著和醫生講話了。”我無奈的坦白。她的嘴角一動,報以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小虎牙和酒窩讓我一瞬間懷疑她的年齡。

    她突然站起身,一臉鄙視地看著我,然後擺擺手,對我說:“還是我帶你去吧。”

    我跟著她來到一間病房前,她輕輕地旋轉門把手,然後示意我安靜些,見我點點頭後,把門打開,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我跟著她小心翼翼地進去,撲鼻而來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

    病房裏有三張床位,果兒在最靠窗的那張床上,中間的那張床位是空的,離我們最近的那張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大概和我一樣大的男孩,亞麻色的頭發挑染著幾縷深藍色,蓬亂的劉海歪在一邊,他正在睡覺。

    他的模樣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雖然是很好奇,但是我還是徑直走向果兒。

    果兒躺在床上,從額頭一直到眼睛都蒙著紗布,隱約透著一片血紅色。她的嘴唇已經開裂了,而且幾乎沒有血色。“窗外的雪,你看到了嗎?”我苦笑著撩了撩她的頭發。紀桐壓著聲音對我說:“你講話聲音小點啊,這邊不是隻有一個病人。”

    “謝謝。對了,這張床上有沒有人睡?”我轉過頭指著旁邊這張空著的床問她。她的眼神躲躲閃閃,反問我:“你問這個幹嘛啊?”我迴答:“如果沒有人睡的話,我可以睡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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