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既然衣食住行全部依托於江東孫家,易微便很有一種夾起尾巴做人的自覺,為了防止自己唯恐天下不亂的劣習不定時發作,在初來乍到的一個星期裏,她幾乎算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裏接觸的人,除了日日來探望的孫策之外,就是暫時分配給自己使用的幾個婢女了。而其中那個喚作“絮兒”的伶牙俐齒的丫頭尤其和易微脾氣相投。絮兒比一味大一歲,為人又仗義坦率,雖然是位位卑言輕的侍女,可自有一種大姐大的氣魄,把平日裏神經大條的易微管得服服帖帖。

    這一日,絮兒實在是受不了易微日上三竿還在打瞌睡的行為了,不顧她的強烈反對,硬是把易微拖出來曬太陽。易微一臉不情願的跟在絮兒身後,一邊用手擋住刺眼灼熱的太陽。因為這段時間在屋裏呆的實在是是太長了,本就皮膚白皙的易微更顯得欺霜勝雪。

    這時,前麵一陣賽過一陣的叫好聲吸引了易微的注意,雖說她很好奇是沒錯,可她並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穿越手冊》上有一條寫作:“盡量不要去人多口雜的地方”,易微深以為然。再沒有摸清楚狀況之前,還是安分些好。打定主意,易微剛準備轉身,就滿臉黑線的聽到絮兒興奮地喊叫聲:“小小姐!”

    循聲望去,一個一身鵝黃衫子的小女孩兒,被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手拿一把極為精致小巧的彎弓,正有模有樣的瞄準射箭,月光般清冷的箭芒映著她粉雕玉琢的小臉兒,豔麗非凡。雖說年紀尚小,身量未足,可已然顯現出絕代的風流來。“嗖”的一聲,一隻利箭離弦而出,正中紅心。這份手法與準頭讓原本準備悄悄逃走的易微都看直了眼。

    那小美人也不管身邊下人山唿海嘯般的喝彩,將弓握在手裏,徑直朝易微這邊走過來。她先朝絮兒陽光明媚的一笑,而後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易微身上。她圍著易微繞了幾圈,上下打量,直看得易微後脊梁骨都發毛了,才停住腳步笑道:“這就是哥哥撿迴來的美人?”

    得到絮兒肯定的答複後,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不錯,我很喜歡。”

    雖然說到底這也是讚揚的話,可易微還是聽得快把眼白翻到天上去了。什麽嘛,又不是挑小貓小狗,你滿意有什麽用!

    不過既然已經尾巴夾了這麽久,也不好當場翻臉,易微輕哼了一聲,也不答話。那女孩兒倒也不在意,繼續盯著易微俏麗的眉眼,自說自話道:“不過可惜,這麽細手細腳,弱不禁風的樣子,未必配的上哥哥。”

    易微的焦點完全沒有放在石破天驚的後半句話上,隻是被“細手細腳,弱不禁風”的評價惹得火冒三丈,這可算是觸到了她的軟肋,易微學過好幾年空手道,身手靈活,動作淩厲,出手如風,再加上她身高腿長,更是占盡了優勢,要不是後來為了學業疏於練習,說不定能成為一個相當年輕的高手。

    這幾天縮頭烏龜當慣了,到現在竟然被一個小妮子瞧不起,易微實在是忍無可忍,出口反駁道:“小小姐此言差矣。”

    女孩兒顯然被這句話激起了鬥誌,開心道:“怎麽,你不服氣?難道你也是練家子?是嗎?是嗎?”

    整個兒一小武癡,為了防止被女孩兒纏住過招,易微擺出一臉的嚴肅,沉聲道:“隻是有些小手段罷了,不知能不能入小小姐的法眼。”

    一聽有有熱鬧看,女孩兒的櫻桃小口差點兒咧到耳朵根:“我要看小手段!我要看小手段!”

    看著她又叫又鬧,拍手歡笑的樣子,易微反而對這童言無忌的丫頭更添了幾絲喜愛,她的表情柔軟了一下,微笑道:“那微兒要借小小姐的箭靶一用。”

    女孩兒忙不迭的點頭:“快!快把箭靶給微兒姐姐拿過來!”

    喲!現在就叫上姐姐了!易微聽了也不免得意,她挑了一個身強體壯的侍衛扶住箭靶,開口道:“小小姐請看,這塊箭靶經年累月的當做訓練之用,上麵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孔,可它依然完好無損,可見其堅固。現在我就用“小手段”讓小小姐開開眼。”

    說完,她昂首闊步的後退了幾米,調整好角度,便發力助跑起來。她飛也似的越過眾人,猛一提氣,身體淩空躍起,一個漂亮利落的迴旋踢之後穩穩落地,緊接著,箭靶便應聲裂開。

    預期中的喝彩聲並沒有出現,圍成一圈的下人像看外星人似的目瞪口呆,絮兒則更誇張,接連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兒摔倒。見此情景,易微真是懊惱不已,正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抱腿喊痛,就聽見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好!”

    黃衫女孩兒和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孫策那石破天驚的一喊,把正暗自苦惱的易微嚇了一跳。然後,她就看見那花妖一般嬌俏的女孩兒飛撲到孫策的懷裏。看那小丫頭在孫策的臂彎裏一疊聲的喊著哥哥,易微不由慶幸自己的眼力不差,在剛一看到女孩兒手裏價值連城的彎弓時,易微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江東孫郎的妹妹,豔名遠播的弓腰姬孫尚香。

    在穿越之初,易微就認定了自己在這個紛亂的末世呆不久。

    在易微的“前世”,號稱“科學怪人”的大伯畢生癡迷於時空穿梭,將數目巨大的資金投放到這個被政府嚴令禁止的科研項目中,在年過半百之時終有所成,隻在幻想文學中出現的時光機器被他研製成功。就在整個科研小組為穿越人選發愁不已的時候,易微的老爸欠下天價賭債,東窗事發,作為交換,易微成了當之無愧的為科學獻身的可憐人。

    所以,易微堅信,隻要讓那殺千刀的大伯驗證了他實驗的正確性,她自然會被接迴去。大伯雖然頭腦荒謬內心腹黑,但也不會囂張到在法治社會玩兒大變活人的遊戲,他可不願意背上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易微記得,大伯曾指天發誓,絕不會讓她在這個時空呆太久,爭取一天之內就把她給傳輸迴來。現在看來,他顯然沒有遵守約定。不過,隻要易微手腕上帶著的像手表一樣的傳輸器不壞,她就有迴家的可能。

    打定了這個主意的易微處處小心謹慎,她知道在這個兇險的地方,保住小命才是王道。而保住小命的首要法則就是找到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在眼前,江東孫家就是她的不二之選。從孫尚香的話鋒裏,易微已經隱隱聽出了些門道。孫策雖然慷慨大方,可他周圍的人卻未必,像她這種來路不明,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真沒什麽資格留在這種門閥大戶。既然如此,她不得不找出一條被挽留的理由。最妥帖的,自然是嫁到孫家,可剛考上大學的易微可不想來一場這麽狼狽的初戀,即使像孫策這種完人也不行。最不濟的,是給孫家當候補勞力,當牛做馬,端盤子洗碗。不過這想法剛一提出就被她自己斷然否定。原因嘛,說好聽點兒,是基於一個現代人高傲的自尊心,說白了,就是易微抹不開這個麵子。就是抹開了,她笨手笨腳的也做不來。

    綜上所述,隻剩下最後一條途徑,那就是成為“人才”,至少是孫策心目中的人才,那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瞧不瞧得上她,就不在易微的計劃之內了。21世紀最貴的是人才,她想在三國也不例外。於是,在這個偶然的機會,她自編自導自演了這樣一出由兩岸三地古今中外的明星聯袂出演的戲,隻是她沒料到孫策會來。

    易微腦子轉的飛快,極其自然的擺出驚詫不已的表情,惶恐道:“孫將軍!我……我沒想到小小姐竟然就是……就是……”她還沒來得及負荊請罪,演一段“多有得罪,請小姐責罰”,孫策就爽朗的笑了起來:“微兒姑娘不必道歉,我這妹妹的性格我心裏有數,定是她纏著你展示一番,你推托不過才會如此。況且,姑娘有這般身手,還謙虛謹慎,又何罪之有呢?”

    孫尚香也在湊在旁邊附和著:“就是就是!微兒姐姐的小手段當真好看得緊!”見易微還猶豫著不知如何作答,尚香又蹦又跳的躥到她身邊,一把挽起她的胳膊:“哥哥!香兒想要拜微兒姐姐為師,學她的漂亮功夫,哥哥會應香兒的吧!”

    易微聽了這話不由好笑。哪有這麽求人的,整個兒就是仗著兄長的寵愛威逼利誘嘛!況且她的功夫無論如何也是不及孫策麾下虎將的,她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

    孫策看著眼前低眉順目的少女,積聚一天的鬱悶之氣也逐漸消散。她明明有這般漂亮的身手,卻在最初相識之際做足柔弱可憐之態,明明眉眼裏溢滿張揚鋒芒之氣,卻偏偏斂氣息聲,步步謹慎,真不知道她藏著怎樣的七竅玲瓏心。可她畢竟年紀輕輕,閱曆少,還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隱藏得不著痕跡,這份稚拙,卻更添其神韻可愛。若不是她父兄尚在,收留她在將軍府和尚香做個伴也不無不可,隻是……

    兩難之色在孫策的臉上瞬間即逝,他溫煦的衝尚香笑著迴答:“香兒不得任性,收不收你這個徒弟全憑微兒姑娘決定,我也說的不算。”緊接著,他又把柔和的目光投向易微:“微兒姑娘,你意下如何?”

    迎著他謙和而親切的笑容,易微不由一怔,史書裏士民莫不盡心,願為其效死的孫策孫伯符原來是這個樣子,這樣子的……溫柔。那一瞬間,易微不由覺得能當孫策的妹妹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過,她的腦神經還沒有脆弱到能被一個帶著暖意的笑容麻痹,她暗自比較了一下利弊,用同樣柔軟順從的姿態迴答道:“孫將軍言重了。小女子武藝粗淺,實在是沒有資格當小小姐的老師。”她頓了頓,略微欣賞了一下兄妹倆失望的表情,心滿意足的補充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暫時充當一下小小姐的侍讀,陪她念書習武,就是不知將軍和小小姐能否信得過在下?”

    “信得過信得過!”話音剛落,易微就被尚香一把抱住,小梟姬把圓滾滾的腦袋藏在易微懷裏,甕聲甕氣的強調著。“微兒姐姐當侍讀,香兒現在就去上課。”

    孫家兄妹那由衷的笑容讓易微的心暖的發酸。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溫暖的體驗了……易微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驅走胸腔裏陡然升起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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