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任務,是忠實地執行其職權職務,保護個人人身安全及財產安全,預防犯罪、維持治安及執行其他各項法令法規。”


    “警察正是基於此項,保護國民的安全。”


    “然而,卻沒有保護警察的法律。”


    “在警察係統中,能保護自己的,隻有自己。”


    “所以諸伏警官……”


    東馬“深情”地望著他:“以後再遇事,千萬別太衝動了。雖然這很有電影感,但你也不是人肉防彈衣。另外,你難道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嗎?比如不太疼?”


    嗯?


    經過東馬這一提醒,諸伏高明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難怪中彈後,都沒感覺到疼痛或是麻木。


    還以為是自己快死了,所以痛感被屏蔽了。


    感情,這還另有原因?


    他連忙從地上坐起,伸手摸了一下中彈的位置,放在鼻前嗅了嗅,發現並非是血腥味。


    出於好奇,也可能是大有不怕死的精神,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竟然是甜的?


    諸伏高明見狀猜測道:“假血漿嗎?”


    “沒錯。”


    東馬肯定地點點頭,隨逐笑著問道:“是不是特逼真啊?”


    這樣的特殊子彈,是之前拜托阿笠博士研發的。


    好在與水無憐奈的計劃中使用,同時也備不時之需。


    再配合上宮野誌保研究出的假死藥,效果簡直不要太逼真好嗎?


    “咳……”


    諸伏高明有些不知該作何迴答。


    感情自己剛才,白煽情了是吧?


    不過……


    他站起身來,裝作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按照常理來說,實彈是不可能變成特殊子彈的。除非有人早已知曉了一切,或者說預料到了,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


    可是按照東馬的情況來說,他完全沒有機會去做這一切。


    光是潛入長野警署,就是一大難題。


    更別提根據旅館工作人員敘述,東馬一行人進入房間後,就沒再出來了。


    也就是說,他完全沒有作案的時機。


    既然不是東馬的話,那又是誰呢?


    竹田組中,除鹿野晶次外,唯一還幸存著的“三枝守”嗎?


    不、不可能。


    那個人,也應該是啄木鳥團夥中的一員才對。


    就在諸伏高明陷入沉思之際,東馬開口了。


    “話說,我現在也可以迴去了吧?畢竟在拘置所睡覺,怎麽也沒有旅館睡著舒服。”


    說罷,還不等其餘人給出迴應,他便徑直朝外走去,想要離開這裏。


    這帳,自然是要算的。


    但不是現在。


    正可謂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更何況……


    東馬偷笑了一下,誰說一切不是盡在自己掌控中呢?


    …


    因為本就是做局的緣故。


    再加上並沒有關押其他嫌犯,因此大廳內並沒有負責人進行值守。


    難怪鹿野晶次能夠暢通無阻的進來。


    東馬大步從門口跨出,真正來到了充滿自由氣息的室外,空氣一下子都仿佛清新了許多。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朝著旅館趕去的途中,見著了一個人。


    雖然彼此沒有打過照麵,但卻清楚知曉彼此名字的人。


    本該隨著墜落懸崖爆炸的車輛,葬身火海的——秋山信介。


    有著同款小夫嘴。


    額前的劉海有些尖銳,隻有頂部留著像是鍋蓋一樣的發型,其餘地方都選擇了推光。


    有些像是毛發炸掉的鴨子。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東馬並沒有停留。


    隻是與其擦肩而過時,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嗯……我手上留有證據。‘啄木鳥’會從此消失,在樹木中放入害蟲的人,也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迴應他的是,是秋山信介的聲音。


    竹田繁的死,是他所為。


    製造假案件,將矛頭指向東馬的是他。


    將扣押子彈,全都替換成特殊子彈的,也是他。


    除了第一次外,剩下的所有,都是在東馬的授意下完成的。


    也是東馬最先,找到的他。


    因此,才讓鹿野晶次、三枝守、大和敢助……都免於一死。


    恨嗎?


    當然還恨著。


    如果不是竹田繁在九年前,販賣黑槍,導致大和敢助的朋友購買,並在街上胡亂掃射,自己的妹妹也不會中流彈身亡。


    而且正中眉心。


    當時他們隻是恰好在上學路上而已。


    多麽無辜!


    自己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那種無能為力感……這輩子都再也不想去體會了。


    妹妹死後不久,父母離婚。


    他隨著母親一同生活。


    也將原本的姓氏“油川”,改成了與母親相同的“秋山”。


    或許正因為如此,才叫竹田繁沒有發現,自己就是那起九年前事件中的,受害人家屬吧?


    其他受傷的人,都被及時送往了醫院,經過搶救後最終得以生還。


    唯有自己的妹妹,卻……


    他討厭命運如此弄人,也討厭那個始作俑者的朋友——大和敢助。


    雖然是遷怒,秋山信介也明白,但卻無法控製這份扭曲的恨意。


    幸運的是,在他準備犯下第二起殺人案前,有人拯救了自己。


    沒錯,那個人……


    就是自稱是“律師”的東馬。


    明明有著很值得驕傲的成績和能力,卻謙虛用著“區區”一詞。


    或許也正因為這份沉穩,使得自己孤注一擲的,選擇了相信。


    選擇了賭這一把。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對方的勸說。


    如果是你的妹妹……


    與東馬律師對話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


    雖然並非是麵對麵形式交談的。


    但互通電話時,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對方的聲音。


    自己的妹妹“豔子”,是一個十分善良的姑娘。


    對待周圍的人,很隨和,很具有親和力,也很懂得為他人著想;對待動物,也很愛心,從來不會去傷害它們。


    “如果你妹妹還在的話,一定不願看見這樣的你。或許她更希望的,是不會再有人,有與自己相同的經曆。不希望再有不幸,降臨在其他無辜人身上。”


    “她或許更希望成為警察的你,能好好堅守和履行警察的職責。既然是那麽善良的姑娘,那麽豔子……一定是這樣想的。”


    …


    這套說辭,聽起來似乎像是在麵對越水七槻時,他為其構造的“水口香奈”的形象。


    可按照實際而言,也的確如此。


    既然是喜歡為他人著想的人,最先想到的一定不是複仇,而是不希望再有人和自己有相似的經曆。


    不希望發生更多的不幸。


    善良和為他人著想,這兩個光明的屬性重疊在一起,令東馬在勸說對方時,都有了模板式的勸說詞。


    即便是謊言,也是善意的謊言。


    東馬這樣想著,便毫無負罪感的說出口了。


    “嗡嗡——”


    當他正走在迴去途中時,正巧聽見了手機收到郵件的提示音。


    這個時間點,會是誰給自己發郵件?


    出於好奇,東馬自然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點開查看。


    原來,是柯南發來的。


    內容很簡單,卻叫人觸目驚心——“不好了,園子不見了!”


    好端端的人,怎麽會不見呢?


    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這樣想著,手機又突然有電話打了進來。


    定睛一看上麵的聯係人名字,原來是“小蘭”。


    東馬連忙滑動了接聽選項。


    還不等他詢問詳情,對麵就立馬傳出了小蘭那充滿焦急的聲音。


    “不、不好了東馬!園子不知道為什麽,無法聯係上,而且已經很久沒迴來了!該不會、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這樣的情況,令小蘭不得不多想。


    發郵件不迴。


    打電話每次都是轉語音留言信箱。


    “你別急,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東馬一邊安慰著小蘭,一邊狂奔了起來,朝著旅館的方向跑去。


    “事情是這樣的……”


    小蘭開始娓娓道來。


    …


    一小時前,她們剛吃完了晚飯。


    原本提議趁著月色正好,去外麵散散步,享受一下晚風的。


    可園子卻借口自己有些困了,說要先休息。


    於是,便隻有小蘭和柯南一起去外散步了。


    散步完迴來之後,便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園子不見了!


    本以為對方是上廁所,或是在庭院賞月。


    但找遍了整個旅館,也都沒能發現她的身影。


    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向旅館內的工作人員進行詢問,但得到的迴答也是“不知道”。


    那時,工作人員都在忙碌著掃尾的清潔工作,沒有人在大廳。


    也就是說,即便是有人強行帶走了園子,他們也不知道。


    因為是老式旅館的緣故,整棟房屋都沒有安裝監控,因此尋找的難度也大大提升了。


    “都、都怪我……如果我當初留下來的話,園子就不會有事了……”


    在敘述完事情的經過後,對麵又傳來了小蘭充滿自責的聲音。


    東馬聽著,隻覺得有些頭疼。


    他稍微放緩了一些步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園子才對。你們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線索,有的話第一時間聯係我。實在不行,就報警吧……除非萬不得已。”


    “畢竟,人太多的話,容易打草驚蛇,讓園子的處境更為危險!”


    他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甚至也不清楚,掠走園子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綁架索要贖金嗎?


    園子並沒有大小姐架子,也不愛彰顯自己,任誰也想不到,會是鈴木財團的二小姐吧?


    這個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


    那麽剩下的唯一一個可能,就是被連累。


    還是被自己給連累的。


    想必,半年前的事,除了自己和竹田繁本人,以及碰巧路過聽到的大和敢助外,真的還有第四人的存在。


    不是竹田組的人,那麽很有可能就是長野警察本部的高官了。


    否則,怎麽可能長達九年的時間,那個名為啄木鳥的團夥,仍存在著呢?


    那麽……


    誰是真正的“啄木鳥”?


    竹田繁也好,鹿野晶次、三枝守、秋山信介也罷,他們不過都是壁虎的尾巴。


    在遇到危險時,壁虎會斷尾求生。


    被舍棄的、不重要的,便是壁虎之尾。


    那麽……


    究竟是誰?


    “好,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和柯南一起,先在周邊地帶尋找一下!”


    “嗯,有情況的話再聯係我。”


    說罷,東馬便掛斷了電話。


    然後從通訊錄中,找到了一個備注為“羽生吉良”的人,撥通了他的電話。


    隻要園子的手機不是關機狀態,那麽就能讓對方用gps追蹤定位技術,找到她的所在之地!


    “嘟——嘟——”


    電話那頭隻傳來了一陣忙音,根本沒有任何人接聽。


    雖然是夜晚時分,但按照東馬對他的了解,絕不可能這麽早就睡下!


    “快接電話!搞什麽啊!”


    東馬低聲咒罵了一句,以此來宣泄自己的情緒。


    他並沒有對羽生吉良感到任何不滿,而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恨又一次的,隻能眼睜睜看著!


    “嘟——嘟——”


    東馬不停地給羽生吉良打去電話,心裏一直祈禱著,希望園子不會有事。


    否則……


    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想到這兒,他不禁迴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時的自己,也是這般無助。


    …


    ‘森清老師!森清老師!’


    他躲在堆放著許多紙板和廢棄紙箱的後麵,小心翼翼從拔出的一條縫隙中,偷看著外麵的一切。


    那個雨夜。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混雜著微風,讓落下的雨針變得傾斜。


    落在人身上,隻覺得生疼。


    他不清楚拿著手槍的森清老師,對自己對麵的那兩個黑色西裝男說了什麽。


    隻知道,就在她停下言說的下一秒,子彈穿膛而出,射入了她的心髒位置。


    那兩個男人……


    是公安零課的人。


    東馬沒有見過他們,隻覺得從氣質來看,便是如此。


    哪怕是同伴也能下手……不,公安沒有同伴。


    公安的使命是保護國家。


    為了保護國家,哪怕是一般群眾的利益也可以犧牲,哪怕是麵對自己的同事,也可以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擊。


    這就是公安。


    那麽,是誰下令來消滅“叛徒”的呢?


    東將司嗎?


    不,他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更何況讓森清老師待在這裏的,本就是他。


    那麽……


    是警察廳的次長嗎?還是長官官房長?


    他們都有能夠調動公安的權利。


    且,警察廳的次長是公安出身。


    而長官官房的官房長——降穀正晃,曾是公安課課長。


    最有可能的,應該是降穀正晃吧?


    他與東將司偶爾會有往來,能夠知道森清的所在並不困難。


    更何況……


    人魚島的訪客名單上,有他的名字。


    想來,是森清發現了什麽,所以想要殺她滅口吧?


    …


    “東馬,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守自己心中的正義……”


    這是森清老師在閉上眼睛時,最後對他說出口的話。


    她很是勉強的笑著。


    笑容淒美。


    正義……


    那是曾身為公安零課成員的她,最向往的。


    她很羨慕刑事部的人……能正麵仇視犯罪,為受害人奔命。


    “森清老師!森清老師!”


    公安零課的那兩個男人早已離開。


    隻剩下東馬無助的唿喚著,躺在地上的女人的名字。


    那個雨夜很是吵鬧。


    周邊也很是空曠。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全世界背棄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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