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曆史,後人談資。


    是正是邪,為美為惡,是非曲直,湮沒長河。


    生命繁衍,真相,遺骸,典藏,銘文,這些一一被延續的,隻剩神壇香火裏的一把青灰。


    門庭光耀,血腥恩怨,每位先賢超脫形象,模模糊糊的無限放大。人們心中敬奉的神祗,都是完美無暇古板偏執中塑造的神跡。


    潯雨鎮,戶籍記錄在冊,卷宗,達萬戶有餘。以偏中西部,最為繁鬧息壤。關於‘潯雨’由來,清晰記述著那一段驕傲,悲傷,還有令人神往的插曲。


    五十多年前。


    溫尼帝國,一為國家南征北討立下無數功勳的軍閥大族,潯家,風頭無兩,威名赫赫。


    世受黃封,門多故舊。習文重武,崇德育教。


    祖輩三代,無一庸才也。


    風水輪轉,傳至這潯淞時,家道萎靡,已漸中落。其年長大兒不幸戰死,隻好由次子繼承家業。


    許天憐見,得當時著名的一位槍法大家指點,傳其武技,一身本領練就出神入化。後馳騁從戎,戰績彪炳始被世人熟得。


    將名,‘潯雨’。


    因溫尼國脈,山海相接。大多倚靠東西兩條沿海線路輸運,提供物資。所以海陸暢通,殊為之重。


    然時國庫空虛,滋養不具。民事蕭瑟,海盜賊匪橫行鄉裏。各地方兵匱將乏,根本無力清剿。


    更兼賊人多自幼生於岸海區域,精熟水性。


    他們或大或小,幾無據點,極難捕捉行跡。一擊不濟,隨即遠遁,往返騷擾村鎮,讓帝國傷透腦筋。以致這‘東部海防將軍’頭銜,時隔多年,無一將領願領受,深恐承擔刑責。


    能接此令者,非熟水戰之人不可。而軍方拿不出多餘補給,剿匪之事隻能一拖再拖。


    一偶然機會,潯雨憑一氏族推舉,以弱冠之年,得受這‘冠冕堂皇’海上最年輕的大將軍名號,正式領疏通督運之責。


    他性情堅韌,作風勇毅。不舍晝夜,嚴格訓練足下水軍。頭腦睿智,常身先士卒,成功破滅數股匪患。


    藝高人膽大,每當繳獲財貨,除補充兵員外,多數分發當地百姓。此舉,也得不少有門有臉各階官紳認可。


    行伍,不乏一些有能力賊人,同被招安,擴進兵團之中。後又組建一支龐大艦隊,創出許多新穎的海戰之法。


    聲勢愈眾,其名遠播。這東北海路輸送途徑,漸漸迴歸平穩。


    賊人,聞其名色變。


    及冠之年,實力超群,加上本身赫赫戰功,可謂少年得誌,帝國未來的棟梁之材。而這樣一前途燦爛之人,卻以重盔罩麵,至乎親近部下,亦不知其貌為何?


    早到娶親成家之年,他卻從未接觸任何一位女子。


    各城鎮,對潯雨相儀者很多,為其說媒者,更將門檻踏破。可他置若罔聞,全不上心。


    海中一圓月升起,拔劍立誓曰:‘東海之路賊者不除,永不歸國!’


    其誌遠大,民間爭先傳頌。曾有女子許諾,‘哪怕潯雨醜如鬼,嫁他也絕不言悔!’


    禍起蕭牆。


    潯雨二十有二,終同帝國一貴族豪門季瓦交惡。


    此人生性殘忍,好財貨,橫征暴斂,百姓怨聲載道。麵上尊崇,專做米麵生意。實則案底,於小道水路涉及鐵器走私!


    一日,一駕糧船貨艙,包藏眾多軍械,欲黑夜私售南方謀取暴利,再次被潯雨所部繳獲。


    季瓦懷恨在心,聯名各地十餘位官員上報宮廷,反汙指潯雨招買擴兵,私藏軍器,大有造反之意。


    潯雨威名日盛,那些不法結黨官胄早有懼意,大加羅列罪名,務求致其死地。國主一時不查,將其族一百餘口處以極刑!


    謀反,於國是最大刑罪,跟隨他左右弟兄,也必將一同麵臨連坐命運。其部欲殺入帝國向季瓦報仇,潯雨力排眾議堅決反對。拚死,逃離。


    哪怕在家族滿門街市被斬,也未返迴。


    為避仇殺,藏匿一人跡罕至山隘裏,砍樹伐木,建立陣地。


    大年夜,潯雨趁機偷至季瓦宅邸。憑一己之力,將爛醉的罪魁禍首頭顱斬割,報血海深仇,更將貪汙走私證據帶出,重新讓身世大白於天下!


    沉冤昭雪。


    許天妒英才,在攻打一海賊巢穴之時,為救一副官,被敵匪射傷,檢查時,才知箭頭塗有劇毒!


    雖成功將敵消滅,潯雨卻搶救不及,毒發身亡。


    享年,二十六歲。


    其部無不灑淚慟哭,予將軍舉辦最崇高海沙葬禮!


    當兵士,除下他常年所戴重盔,才驚駭發覺,這位大名鼎鼎保境安民的帝國優秀大將軍,竟是一美麗無比的妙齡女子!


    舉國震驚。


    被潯雨救下那名副官,拋棄帝國賜予的勳爵地位,甘願留在曾經潯雨一手建造營地中,永世陪伴這位女將軍英靈。


    收攏殘部,耕地農桑。各地流散民眾逐步聚齊,地界日益擴大。十年後,締造出一和平安靜的‘潯雨’小鎮,因這裏有她的身影。


    於是,此地便一風俗流傳。


    每十載,上天將降生一位如‘潯雨’般偉大女子,她不單善良美麗,更會給此地帶來永遠的極樂福音。


    萬民百姓,告慰天地,並於這天為那女將軍,舉行最隆重的哀悼儀式!


    並在村鎮見證下,選出最美麗最善良最純潔最優秀的女孩子,由鎮中精心培養,成為潯雨將軍的既定接班人。


    所以,如若取得選舉大賽桂冠,不僅其女家庭,吃食無憂,其名更將被所有潯雨鎮中人銘記傳頌。


    午時,日光和煦。


    朱大甘前方駕馭馬車,不住點頭。“小心,你記性真好,”


    朱小心冷哼,得意洋洋。“我們女孩家家,一生中最為重要大日子怎能忘卻。人家可是從三歲起,就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的。”


    艾母,微笑。“小心貌美巧慧,所知頗多。我家雨兒能娶你進門,該多有福分。”


    麵若桃花。“艾姨,又取笑人家。


    我和雨兒,哪能比?


    她,美的像圖畫,天天啼風悲月,撥弄彩霞。過不久就脫離凡塵,飛上很高很高非常高的天空裏當仙女!


    我拉她來,就是希望她能現實些,卯足全力,為將來我們倆幸福生活做準備。”


    朱大甘,大笑。“雨兒真當了仙女,可不會要你,”


    此時,車廂一陣金屬摩擦聲。


    叫道。“艾雨小姐,是誰允許你偷吃的!”


    艾雨一臉羞怒,櫻桃小嘴正撕扯半顆豬耳朵,說不出話,神情楚楚。


    觀其一身精致寶藍色紗裙,灑著白雲點點。裙袖翻浪,大擺若蝶。式樣,算是少女裝中鎮上最流行款式。


    粉粉小花鞋,過膝長白襪,小巧宜人,十分雅致。


    可這麽羞答答惹人憐惜的小美人,卻正挨苦受罪。


    雙腿並攏,捆著麻繩,一段紅綢,縛住雙臂。纖細腰部還有一副鋼金鐵鎖,緊緊固定馬車欄杆上。漂亮紗裙滴著油漬,滿臉脂粉妝容凋落,那一朱唇塗滿的胭脂,更被全數吞入肚內。


    亮晶晶瞳孔,露出饑渴。“餓,”


    無力捂頭。“我說你,請看看這麵鏡子裏的尊容好麽?


    一身烏漆嘛黑,口水洗發,人家好不容易幫你美美的裝扮,全都破壞了!


    咱倆要去選美,不是競爭邋遢大王!”


    不顧。“是,”


    憤怒。“你還吃,塞這麽多肉,一小肚皮要鼓起來,你是不是一心想把人家給你最珍貴的裙子撐破!”


    淚花旋轉。“昨天,就沒讓吃。我又不是你,吃整頭豬也不會鼓,”


    朱大甘,插嘴。“是,我作證,雨兒雖身材嬌小,可吃什麽也不變形。”


    咬牙。“這點,最讓人家氣憤!


    也不知他把肉都吃到哪裏去的,你別惡鬼投胎似的,簡直糟蹋這麽好的臉蛋兒,看的別人不餓,也餓了。”


    隻有將其手腳解開,拿絲絹幫擦拭。


    艾雨垂頭,將一隻雞脖,一對雞爪,一對雞翅遞上。“給你留的,”


    一把接過,狠力撕咬。“姑且,饒你一迴。”


    朱家,殺豬營生。


    家中除朱大甘外,均不喜吃豬肉,而雞肉,成為朱小心最愛。但怕增胖體重,隻吃雞肉三處部位。所以,每次吵架,不論她脾氣多麽暴躁,也會靜靜屈服。


    擔憂。“容貌驚豔,又這麽的清甜嬌美,外人得見肯定垂涎三尺,大有麻煩。女人那,紅顏禍水。這樣下去,肯定會把一群餓狼招來,”


    又被捆成粽子,大叫。“放開,我才不,”


    怒視。“虧你長得這麽美,就是不聽話呢!


    放開?


    不行!


    你想想,為何要把你綁起來?


    還不是因為你,生的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尤其這柔柔哭泣聲,簡直像隻無助可憐的小狐狸!


    此次選美儀式晚夜舉行,人多自然混亂,你又喜歡賣弄風情,四處亂跑。萬一被不懷好意的野鬼色狼盯上,將你這標致小娘子擄上山,到時你哭都來不及,甭想本小姐會去救你!”


    朱母,提議。“不如效仿潯雨將軍,把麵遮起來,這樣咱們雨兒,就不擔心被人見了。”


    一紗巾遮麵,飄飄曳曳,精致輪廓,更顯別樣動人。


    搖頭。“還是不好。她這樣更勾魂害人,簡直就像等男人掀她蓋頭的新娘子!”


    一路抗議。


    顛簸小道,變的平緩。


    順著往來客流聲音,一點不需擔憂迷路。視野變得寬闊,橫平豎直大路表示漸漸進入鎮中。


    隻觀鎮店,黃白大燈籠遍掛,商販走卒,往來不絕。數萬人共聚談此盛世,規模宏大非凡!


    各種精心裝束少女,嬉笑無間,拉著父母,歡快如年。


    雖說潯雨大會今日報到,不過鎮中更多任務是安置村民,接待各地慕名前來名流士紳。當然,此會十年才一界,準備工作,自是異常繁重。


    這裏哪像祭祀,根本成為女孩子們‘爭先比美’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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