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秋華求您了!”


    藍袍女子深深拜了下去,話中已經帶了哭腔。


    然而她麵前的人,還是沒有開口,甚至連視線都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跟在他後麵的人,見他微微皺眉,忙上前將自稱秋華的女子堵了嘴架走。


    華服女子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躲避的餘地,便抬手將毒酒拿了起來。她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杯子,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


    束司公也不催促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處。


    外麵的院子裏,隱隱傳來拖拽的聲音。


    不多時,外麵已經沒有人。


    “啪!”


    華服女子突然摔了手裏的杯子,


    她擰著眉,厲聲道,“本嬪沒有錯,這後宮誰不狠毒,誰的手上是幹淨的!陛下會秋後算賬,定是你這麽閹人從中作祟……”


    女子的責罵沒有在束司公的臉上,激起一絲波瀾。


    他仍舊是平靜的,就像一汪死水一樣。


    女子沒有辦法再罵下去,因為已經有兩個手快的太監上前堵了她的嘴,用白綾勒住了她的脖子。


    束司公的視線落在女子猙獰的臉上,眸中一片漆黑,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沒辦法倒映進去。


    不多時,華服女子便沒有了氣息。


    束司公聽了下屬的迴話,便轉身走出了主殿。


    院裏的太監已經所剩無幾,大多擔負起了把人抓進進慎刑司的工作。


    門外跪著一個穿著藍袍的女子,她被堵了嘴被兩個太監壓著,顯然就是剛才那個自稱秋華的人。


    束司公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做任何停留。


    見這裏的事情已經處理了,他便抬腳離開了這裏。


    院中剩餘的太監都跟在他身後,一同離開了。


    隻壓著藍袍女子的小太監稍作停留,他皺眉看著花容失色的女子,帶些嫌棄地開口道:“因著你與司公有著些許淵源,司公給你一個恩典,不日便收拾了行禮,離開宮中吧。”


    “是,多謝束司公。”


    女子如獲大赦,忙叩首道謝。


    她顯然已經被嚇壞了,主子被勒死的畫麵還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如今能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好事了。


    天已經擦黑,路的兩邊已經有人奔忙掌燈。


    束司公不緊不慢地往慎刑司走著。


    一張白淨的臉在燈火中忽明忽暗,隻有一雙眼睛始終漆黑。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太監,大氣都不敢喘,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


    一路沉默迴到了慎刑司。


    束司公派了人去給皇上迴話,自己轉身迴了休息的屋子。


    因為已經是夜晚,慎刑司也安靜了下來。


    宮中所有的太監,都是不願意靠近慎刑司居住的。


    這裏是刑房,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裏含恨而亡,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好住處。


    除了束司公……


    束司公隨意用了些晚膳,便揣手站在窗前,靜靜地注視著漆黑一片的慎刑司。


    都說慎刑司多鬼怪,那為何他沒有再見到那人?


    為何……


    遇不到……


    他摩挲著左手腕上的手鏈,眸色更加幽深了幾分。


    宮裏的夜,格外的涼,也格外的黑。


    第二天,夕涵是被生生疼醒的。


    她強撐著精神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邊有一個黑色的小腦袋。


    “夕涵姐姐,你這次是真的醒了吧?剛才太醫來換了藥,說已經沒有危險了,隻需要靜養。”少女清脆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夕涵一怔,用了些力氣,往旁邊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床前,眉目清秀,眼中帶笑。


    隻一眼,夕涵對她就多了幾分好感。


    她覺得有熱,便想要伸手把被子掀開。


    手觸及到被子的瞬間,卻驚覺季節不對。


    她分明記得離開的時候正是初秋,外麵的風都是帶著涼意的。


    而現在似乎是夏天。


    夕涵察覺了這點,便掙紮想要坐起來,想要往窗外看。


    “哎呀!夕涵姐姐,你可不能動!傷口剛好一點,你一動又要裂開了!”


    玉兒忙上前摁住她,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眼中的關心極為真誠。


    夕涵一動,隻覺得傷口疼得更厲害了。


    不由悶哼一聲,倒迴床上。


    她自小是沒有吃過苦的,這樣的疼痛更是沒有感受過,一時間自然是無法忍受,眼睛都覺得有幾分濕潤。


    “夕涵,你醒了?”


    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夕涵費力地側頭看過去,床邊多了一個溫婉的妹子。


    “嗯。”


    她咬牙吃力地迴答了,隻這麽一會身上,就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傷口還沒有愈合,不要亂動。主子一直念叨著你的傷勢,如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興。”


    華悅坐到床邊,用帕子給夕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聲音愈發溫柔起來。


    “嗯。”


    夕涵也不打算再折騰,放鬆了身體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迴了一聲。


    華悅又囑咐了幾句,便先離開了,留下了一個活潑的玉兒照顧夕涵。


    玉兒的話很多,如是往常夕涵大概能夠聊上很久。但現在傷口實在是疼得厲害,她幾乎沒有說話的力氣。


    “夕涵姐姐,昨天你不是醒了一下嘛,然後我和華悅姐姐就迴主子那裏當值,結果迎麵就遇上束司公了,真是嚇死人了……”


    玉兒拍著胸口,露出一副後怕的表情。


    “束司公?”


    一直躺在床上裝死的夕涵,突然有了反應,她皺著眉重複了這幾個字。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姓很奇怪?”


    玉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往前湊了湊,笑得格外乖俏,“我之前也覺得奇怪,就趁著華悅姐姐氣消了,纏著問了答案。據說這位束司公是沒有姓氏的,隻是本名叫做束和,所以……”


    “束和?現在是永和幾年了?”


    夕涵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玉兒的手腕,神情激動地問道。


    “啊!”


    玉兒被她嚇到了,驚唿一聲,下意識想要往後退。


    但是夕涵格外用力,以至於她怎麽也掙脫不開。她皺巴著一張小臉,聲音中隱隱帶上了哭腔,“夕涵姐姐,你弄疼我了。”


    夕涵聞言鬆了力氣,讓玉兒成功將自己的手腕解救出來。


    玉兒揉著自己發紅的手腕,臉上滿是委屈。


    但是她側頭看見夕涵強撐著坐起來,額頭上已經疼出了一頭薄汗,還是鼓著腮幫子氣唿唿地把夕涵摁迴床上:“夕涵姐姐,你也太亂來了!你這麽折騰,傷口不就又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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