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又開始顛簸。
“姐，我們還得多久能到公司？”老大親切的喊著壓力女姐姐，這個時候，隻有他還是興致高漲！
壓力女衝老大笑了笑，說：“你們五個人要被分到四個場子去，有沒有特殊要求的？”
“我們還不在一起啊？”肖霞問道。
“現在不能了，因為好多場子現在都需要人，所以大家要各自進入戰鬥了！”壓力女解釋道，“你們看看有哪兩個想在一起的？”
肖霞張了張嘴，不知道是因為牙痛還是有話要說又沒說出來；老大呢，肯定希望跟壓力女在一起了，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到哪裏也都一樣；我，更不用說了，咱是社會主義一顆釘哪裏需要哪裏釘；現在最矛盾的應該就是五子跟丫頭吧，他倆在學校的時候，一直是一個追著一個躲著，大學四年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是這麽過來的，而一直抱負遠大的五子，在畢業實習的選擇上依然決定隨我們下到養殖場也是有原因的。其實，丫頭心裏也明白，隻是，她現在還是沒有做出要接受五子的決定。
沉默，這時的沉默是五子跟丫頭兩個人的沉默，比剛剛上車時五個人的沉默還要沉默。
“如果沒有特殊要求我就隨意安排兩個人去一個場了？”
“我有！”我示意了一下，大家的眼神全都聚焦在我的身上，似乎在拷問著，你什麽時候跟肖霞好上了？還是也在偷偷戀著丫頭？這個時候，緊張著的是肖霞，是丫頭，更是五子。
“好，你想跟哪個美女在一起？”
我用犀利的眼神看了看每個人，然後大聲說道：“她——李曉丫！”
“你！”五子眼神惡狠的瞪著我，老大神情狐疑的望著我，丫頭更是不知所措的看著我，隻有肖霞若無其事的斜著我。
“好，那你倆就去12場吧！”
“不是，我是說把她跟焦風伍安排到一個場子去吧！”
“靠！”五子深深舒了口氣，“哥哥，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大喘氣了！”
“我就要嚇唬嚇唬你，看你還知不知道抓住機會。”丫頭坐在那裏一直沒吱聲，“行吧，丫頭？”
丫頭還是沒吱聲，但也沒有反對，她手裏緊緊握著剛剛五子遞給她的手帕紙，眼睛裏似乎還有淚花。老大示意了一下壓力女，這事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汽車，先在12場停了下來，這次，我們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工作地方，空心磚壘砌的牆將偌大個場區死死的圍了起來，從外頭看到的隻是一排排的屋頂跟煙囪，周圍的環境更是不敢想像，從剛才的那出建築物到這裏整整半個小時的路程，這一路除了麥田就是果林再也沒見有什麽可以證明這裏有人生存的跡象。
“中午大家在這裏吃飯！順便可以幫他們把東西搬進去！”
“中午了啊！”一路的顛行，讓所有人忘記了時間，更加忘記了到該吃午飯的時候了。
幫扶著把行李從車上卸下，然後一點點的又搬進場子的生活區內。生活區跟生產區隻有一牆之隔，生活區的宿舍看上去有幾個年頭了，牆上用粉筆寫著畫著一些數字，偶爾還有些人名。宿舍不多，五六個而已，而五子跟丫頭住在相鄰的屋子裏。
工人的午飯很簡單，一人一個能有半斤的饅頭一盆水煮白菜。看著大饅頭，看著清淡的飯菜本來就沒有胃口的人，更加沒了食欲。五個人就要了一個饅頭，守著半盆菜慢慢的嚼著。各自嚼完手裏的饅頭，就算完成了吃午飯的任務。從夥房出來，站在外頭有股瑟瑟的寒風吹過來，冷的更加。
“去宿舍等著吧！”
從什麽時候沒再說話的丫頭，終於開口了，雖然剛剛安頓下來，但是這裏已經是他們的地盤他們的家了，怎麽著也得盡點地主之誼了。
走到五子宿舍門口，推門剛要進去，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迎麵撲來，把肖霞和老大直接“踢”了出來。
“到我這邊吧！宿舍沒人！”
“我看行，我還沒進過女生宿舍呢！”老大說。
一起進了丫頭的宿舍，雖然味道也不地道但畢竟沒有那麽濃的臭腳丫子味兒。四張上下鋪八個人睡的宿舍，跟在學校裏差不多，隻是房間小了不少，並且也沒有暖氣，屋裏比外頭也暖和不了多少。但是，每個人的床頭都放著一個插頭，仔細一看就是電熱毯。
“你們有電熱毯嗎？”
“沒啊，那麽古老的東西，誰以為這裏能用上啊！”
“待會兒問一下哪裏有賣的，這東西得趕緊置辦，攸關下一代人的成長啊！”老大語重心長的說。
“怎麽還關係到下一代了？”
“你想想，你們的身體不好了，下一代還能好嗎？”這一路，直到現在，一直是老大的心情最好了，“今晚不行的話你倆就擠一起相互取暖吧！”
“滾！”說這話的是五子，我們一個宿舍彼此了解，他是真心喜歡丫頭的，所以即使在宿舍我們誰也褻瀆了丫頭，他都會跟我們急。
“好了丫頭，別難過了！熬過這實習期就好過了！你這不是還有五子在嗎？我跟他們一樣也是一個人啊！”還是女孩子懂得關心人，知道安慰一下一直沉默著的丫頭。
“是啊，丫頭，別弄得大家也跟著難過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勸說，隻能揀幾個別太說不過去的詞拚湊一下。
“嗚嗚~”
“得，你還是在那呆著別說話了，本來還好的，讓你一說倒哭起來了！”
“我沒事，不怪小吉！我隻是心裏難受。”
沉默，又是沉默。也許沉默就是今天的主題。
“出發了！”外頭一聲吆喝，猶如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即起身，告別。
沒有語言，隻是相互擁抱，彼此輕輕拍了拍，在心裏默默的各自祝福。老大，也出現了今天的第一次心情低穀。
汽車發動，我們像是貨物一般，被丟到該去的地方。老大送在18場，肖霞去了23場，而我要被扔到11場。雖然，數字11跟12相隔很近，可是這11場跟12場卻相隔甚遠，甚至比其他人隔的還遠。
去11場的路，很熟悉，迴家的時候，總是從這裏走。從23場出來，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後，汽車拐入一條鄉間小路，順著鄉間小路，又走了一會兒，進了一個村莊，這時，已經接近傍晚，時不時的從村子裏傳來陣陣的鞭炮聲。
“怎麽還放鞭炮啊？”
“今天辭灶啊！”壓力女告訴我。
今天辭灶？我真的忘記了這個節日，辭灶意味著一年勞作的結束，春節的即將到來，而此刻，我卻在異地他鄉，行在第一次工作的路上。家裏，父母是不是已經下好了餃子？今天的餃子什麽陷的？不過，我知道，今天的餃子父母吃起來也不會有味道的。酸酸的，是眼角，是心情。
在村子裏轉了不多會兒，車子又向野外駛去，朦朧中，還可以看見剛剛下過的雪鋪在路邊的田野裏。鞭炮的聲聲響，漸漸成了夜空下的點點彩亮。離村子越遠，就連這點點的亮，也慢慢的少了下來，讓自己覺得，孤單，無助。
車，終於在一個密封的場子外停了下來，一人多高的大門，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行李搬下來，自己被扔在11場門口那一刻，心裏已經不是酸酸的了，因為我已經不知道滋味是什麽東西了，忽然想起馬克思資本論裏的一句話，“勞動力成了商品是資本積累的開始。”——我也成了商品了，我也成為別人資本積累的工具了！
壓力女跟門衛的老大爺吩咐一聲，然後擺擺手就驅車消失在夜色的小路上，黑暗是場區外頭的整個世界。
消毒，洗澡，進場，大門慢慢的合上，看最後一眼遠處的煙花，咣當的一聲響後，嚴實的大門將外邊的節日氣氛與場內的死氣沉沉，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動的世界——新的生活，開始了！沒有節日晚飯，隻有一碗工人門剩下的清燉大白菜和一個冷的饅頭。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心情，這樣的飯菜，我怎麽能有胃口？早早的躺進了冰冷的被窩，用毛巾把頭裹起來隻留出兩個鼻孔與外界溝通。閉著眼睛，努力想讓自己在這異鄉的第一個夜，睡個好覺，以有精神麵對明天的工作。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可怎麽也睡不著，心裏，一肚子的委屈，腦子裏盡是在家在學校時的情景，從高高的象牙塔，突然間到了這種地方，真真是一種跌下來的感覺。這，就是我以後所要麵對的社會？
掏出電話，想慰問一下戰友，這時候，才發現手機裏有好多的未讀信息，一條條的打開，一字字的品位，一份份的節日祝福，讓我更加的難眠。挨個迴了信息，也給戰友們送去祝福。大家的心情，跟我一樣，對今天的節日稍加敷衍的祝福一下，然後談到的就是對明天的憧憬和對工作的壓力。
現實，已經給我們下了戰書！
“姐，我們還得多久能到公司？”老大親切的喊著壓力女姐姐，這個時候，隻有他還是興致高漲！
壓力女衝老大笑了笑，說：“你們五個人要被分到四個場子去，有沒有特殊要求的？”
“我們還不在一起啊？”肖霞問道。
“現在不能了，因為好多場子現在都需要人，所以大家要各自進入戰鬥了！”壓力女解釋道，“你們看看有哪兩個想在一起的？”
肖霞張了張嘴，不知道是因為牙痛還是有話要說又沒說出來；老大呢，肯定希望跟壓力女在一起了，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到哪裏也都一樣；我，更不用說了，咱是社會主義一顆釘哪裏需要哪裏釘；現在最矛盾的應該就是五子跟丫頭吧，他倆在學校的時候，一直是一個追著一個躲著，大學四年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是這麽過來的，而一直抱負遠大的五子，在畢業實習的選擇上依然決定隨我們下到養殖場也是有原因的。其實，丫頭心裏也明白，隻是，她現在還是沒有做出要接受五子的決定。
沉默，這時的沉默是五子跟丫頭兩個人的沉默，比剛剛上車時五個人的沉默還要沉默。
“如果沒有特殊要求我就隨意安排兩個人去一個場了？”
“我有！”我示意了一下，大家的眼神全都聚焦在我的身上，似乎在拷問著，你什麽時候跟肖霞好上了？還是也在偷偷戀著丫頭？這個時候，緊張著的是肖霞，是丫頭，更是五子。
“好，你想跟哪個美女在一起？”
我用犀利的眼神看了看每個人，然後大聲說道：“她——李曉丫！”
“你！”五子眼神惡狠的瞪著我，老大神情狐疑的望著我，丫頭更是不知所措的看著我，隻有肖霞若無其事的斜著我。
“好，那你倆就去12場吧！”
“不是，我是說把她跟焦風伍安排到一個場子去吧！”
“靠！”五子深深舒了口氣，“哥哥，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大喘氣了！”
“我就要嚇唬嚇唬你，看你還知不知道抓住機會。”丫頭坐在那裏一直沒吱聲，“行吧，丫頭？”
丫頭還是沒吱聲，但也沒有反對，她手裏緊緊握著剛剛五子遞給她的手帕紙，眼睛裏似乎還有淚花。老大示意了一下壓力女，這事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汽車，先在12場停了下來，這次，我們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工作地方，空心磚壘砌的牆將偌大個場區死死的圍了起來，從外頭看到的隻是一排排的屋頂跟煙囪，周圍的環境更是不敢想像，從剛才的那出建築物到這裏整整半個小時的路程，這一路除了麥田就是果林再也沒見有什麽可以證明這裏有人生存的跡象。
“中午大家在這裏吃飯！順便可以幫他們把東西搬進去！”
“中午了啊！”一路的顛行，讓所有人忘記了時間，更加忘記了到該吃午飯的時候了。
幫扶著把行李從車上卸下，然後一點點的又搬進場子的生活區內。生活區跟生產區隻有一牆之隔，生活區的宿舍看上去有幾個年頭了，牆上用粉筆寫著畫著一些數字，偶爾還有些人名。宿舍不多，五六個而已，而五子跟丫頭住在相鄰的屋子裏。
工人的午飯很簡單，一人一個能有半斤的饅頭一盆水煮白菜。看著大饅頭，看著清淡的飯菜本來就沒有胃口的人，更加沒了食欲。五個人就要了一個饅頭，守著半盆菜慢慢的嚼著。各自嚼完手裏的饅頭，就算完成了吃午飯的任務。從夥房出來，站在外頭有股瑟瑟的寒風吹過來，冷的更加。
“去宿舍等著吧！”
從什麽時候沒再說話的丫頭，終於開口了，雖然剛剛安頓下來，但是這裏已經是他們的地盤他們的家了，怎麽著也得盡點地主之誼了。
走到五子宿舍門口，推門剛要進去，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迎麵撲來，把肖霞和老大直接“踢”了出來。
“到我這邊吧！宿舍沒人！”
“我看行，我還沒進過女生宿舍呢！”老大說。
一起進了丫頭的宿舍，雖然味道也不地道但畢竟沒有那麽濃的臭腳丫子味兒。四張上下鋪八個人睡的宿舍，跟在學校裏差不多，隻是房間小了不少，並且也沒有暖氣，屋裏比外頭也暖和不了多少。但是，每個人的床頭都放著一個插頭，仔細一看就是電熱毯。
“你們有電熱毯嗎？”
“沒啊，那麽古老的東西，誰以為這裏能用上啊！”
“待會兒問一下哪裏有賣的，這東西得趕緊置辦，攸關下一代人的成長啊！”老大語重心長的說。
“怎麽還關係到下一代了？”
“你想想，你們的身體不好了，下一代還能好嗎？”這一路，直到現在，一直是老大的心情最好了，“今晚不行的話你倆就擠一起相互取暖吧！”
“滾！”說這話的是五子，我們一個宿舍彼此了解，他是真心喜歡丫頭的，所以即使在宿舍我們誰也褻瀆了丫頭，他都會跟我們急。
“好了丫頭，別難過了！熬過這實習期就好過了！你這不是還有五子在嗎？我跟他們一樣也是一個人啊！”還是女孩子懂得關心人，知道安慰一下一直沉默著的丫頭。
“是啊，丫頭，別弄得大家也跟著難過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勸說，隻能揀幾個別太說不過去的詞拚湊一下。
“嗚嗚~”
“得，你還是在那呆著別說話了，本來還好的，讓你一說倒哭起來了！”
“我沒事，不怪小吉！我隻是心裏難受。”
沉默，又是沉默。也許沉默就是今天的主題。
“出發了！”外頭一聲吆喝，猶如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即起身，告別。
沒有語言，隻是相互擁抱，彼此輕輕拍了拍，在心裏默默的各自祝福。老大，也出現了今天的第一次心情低穀。
汽車發動，我們像是貨物一般，被丟到該去的地方。老大送在18場，肖霞去了23場，而我要被扔到11場。雖然，數字11跟12相隔很近，可是這11場跟12場卻相隔甚遠，甚至比其他人隔的還遠。
去11場的路，很熟悉，迴家的時候，總是從這裏走。從23場出來，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後，汽車拐入一條鄉間小路，順著鄉間小路，又走了一會兒，進了一個村莊，這時，已經接近傍晚，時不時的從村子裏傳來陣陣的鞭炮聲。
“怎麽還放鞭炮啊？”
“今天辭灶啊！”壓力女告訴我。
今天辭灶？我真的忘記了這個節日，辭灶意味著一年勞作的結束，春節的即將到來，而此刻，我卻在異地他鄉，行在第一次工作的路上。家裏，父母是不是已經下好了餃子？今天的餃子什麽陷的？不過，我知道，今天的餃子父母吃起來也不會有味道的。酸酸的，是眼角，是心情。
在村子裏轉了不多會兒，車子又向野外駛去，朦朧中，還可以看見剛剛下過的雪鋪在路邊的田野裏。鞭炮的聲聲響，漸漸成了夜空下的點點彩亮。離村子越遠，就連這點點的亮，也慢慢的少了下來，讓自己覺得，孤單，無助。
車，終於在一個密封的場子外停了下來，一人多高的大門，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行李搬下來，自己被扔在11場門口那一刻，心裏已經不是酸酸的了，因為我已經不知道滋味是什麽東西了，忽然想起馬克思資本論裏的一句話，“勞動力成了商品是資本積累的開始。”——我也成了商品了，我也成為別人資本積累的工具了！
壓力女跟門衛的老大爺吩咐一聲，然後擺擺手就驅車消失在夜色的小路上，黑暗是場區外頭的整個世界。
消毒，洗澡，進場，大門慢慢的合上，看最後一眼遠處的煙花，咣當的一聲響後，嚴實的大門將外邊的節日氣氛與場內的死氣沉沉，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動的世界——新的生活，開始了！沒有節日晚飯，隻有一碗工人門剩下的清燉大白菜和一個冷的饅頭。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心情，這樣的飯菜，我怎麽能有胃口？早早的躺進了冰冷的被窩，用毛巾把頭裹起來隻留出兩個鼻孔與外界溝通。閉著眼睛，努力想讓自己在這異鄉的第一個夜，睡個好覺，以有精神麵對明天的工作。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可怎麽也睡不著，心裏，一肚子的委屈，腦子裏盡是在家在學校時的情景，從高高的象牙塔，突然間到了這種地方，真真是一種跌下來的感覺。這，就是我以後所要麵對的社會？
掏出電話，想慰問一下戰友，這時候，才發現手機裏有好多的未讀信息，一條條的打開，一字字的品位，一份份的節日祝福，讓我更加的難眠。挨個迴了信息，也給戰友們送去祝福。大家的心情，跟我一樣，對今天的節日稍加敷衍的祝福一下，然後談到的就是對明天的憧憬和對工作的壓力。
現實，已經給我們下了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