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她又一次看著傾心對她的人在自己麵前化成飛灰!


    穆天仇之死還曆曆在目!她在塵稷山密室中許下的定要護下所有人的誓言還言猶在耳,麵前的景象卻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臉上。


    宋玉死了,那個年歲不知道小了她多少,卻始終一臉長者模樣的宋玉;那個會為了能讓柳含清得片刻安寧,沉下臉來狠聲罵宋端己的宋玉;那個為了清族,為了守住含清山勞碌操心了一輩子的宋玉,就這樣死在她眼前。


    柳含清劍指離情,周身靈力翻湧,冷冽的劍氣帶著幽綠色的寒光以萬鈞之勢刺向離情。


    是不是、是不是!隻要我早一點迴來清族就不會橫遭此劫難!


    淩雲劍刃與骨劍碰撞的聲音尖銳炸耳,離情揮舞著骨劍,反撲之勢若下山惡虎。


    是不是隻要我在看到離情的一瞬便出手,宋玉就不會死!


    兩把仙品靈氣相交,激起的靈力爆炸在兩人中間炸開,柳含清身形若鬼魅,纏著離情,四處翻飛。


    她看著手持骨劍正與她對招的離情。


    是不是···是不是如果她放下執念,不為了複活景夜而造出一個離情,而今發生的種種,蒼生所受的磨難,都···


    心念一動,柳含清手上動作慢了半分,離情骨劍一挑,正正挑在柳含清的手腕上。


    淩雲劍脫手,柳含清順著力道將劍往離情麵門上送去。


    離情急忙抽劍格擋,更是一腳直接踢在了柳含清的腹部,可這一擊是柳含清傾盡靈力而出,他慌忙應對卻隻能微微改變淩雲劍的軌跡。


    劍尖從離情的左臉劃過直至太陽穴,巨大的豁口冒出汩汩鮮血,淩雲劍氣更是不依不饒地要從豁口處鑽入。


    離情沒想到在劣勢之下柳含清還能有此一擊,格擋淩雲劍的骨劍已有細微碎裂,他的雙臂更是被劍勢震得發麻。


    但此刻柳含清力盡,終是他占了上風!


    失了靈力支撐的淩雲劍重新化簪,掉落在離情身後。他抬手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將淩雲簪撿了起來。


    柳含清手腕被挑,身子被離情那巨力的一腳踹到牆角,腹部撕裂般的苦楚襲來,額頭冷汗簌簌而下。


    “你那是什麽眼神?”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柳含清抬頭,眼前恍惚間變得一片明黃,看不清麵前人是誰。


    “竹扶,我從前最喜你溫順的性子,怎麽嫁與他這些年後也變得如此烈性倔強?”


    竹扶是誰?這男人又是誰?


    柳含清甩頭,想將這幻境似的場景趕出腦海。


    “他是不是還沒給你們的孩子起名字?我今日便將你們的孩子帶過去,讓他親自起個名字!”


    孩子?什麽孩子?誰的孩子?


    柳含清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手裏拎牲口似的拎著一個連五官都沒長好、血淋淋的胎兒,腹部劇痛更甚,心頭更是絞痛難忍。


    怎麽迴事!這是誰的記憶!為什麽?為什麽我看見那個孩子會如此痛心?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是誰!


    明黃色的光又如同鏡子碎裂,眼前是滿麵是血,手裏提著一把骨劍的離情。


    他麵向自己站著,身後是大開的門,透過門還能看見高掛於夜空的半彎吳鉤。他的臉隱在夜色之中,在骨劍幽幽白色熒光的映射下,能看見男人勾起的嘴角和雪白如利刃的牙齒。


    “你終究還是要落在我手上的。”


    離情的聲音傳來,柳含清捂著腹部,狠啐了一口血,絕戾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你這是什麽眼神!”


    離情的聲音與記憶中的聲音重合起來。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麽盯著我。”


    柳含清咬著牙,微微調息:“你到底是誰!”


    男人歪了歪頭,眼中金光閃爍,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你難道不認識我嗎?我是離情啊,師、父···”


    他蹲下身,用骨劍支著身體,另一隻手捏住柳含清的下巴,似是要將她的下頜撕碎,令柳含清不得不與他對視。


    柳含清隻覺得一陣惡心,看向男人的眼中更添了幾分鄙薄。


    男人卻像是被惹怒般,突然狠力甩開她的下巴,揚手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她臉上。


    “區區螻蟻,豈敢藐視天神!”


    柳含清被打得身子一偏,看著麵前神色癡狂的男人,有憤怒,更有驚訝。


    她突然想起在東嶽山時大哥曾與她說起的牽扯三位神祗的滅世之戰。若是景夜算一個,麵前離情身體裏的家夥算一個,那隻要第三位現世,滅世之戰怕是要在所難免了。


    思及此處,柳含清忽然意識到她不能激怒麵前這個有些癲了的男人。


    她深吸兩口氣,將身子迴正,低頭垂眼道:“不過一具我拿泥塑的軀體,算什麽天神?”


    男人眯起眼,俯身與柳含清的目光相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景夜什麽也沒告訴你。”


    他這兩句說得肯定,並非是在詢問柳含清。


    柳含清不知他此言何意,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見柳含清這般反應,男人忽然直起身來,收斂了眼中的癡狂與狠厲,轉而閃過一抹狡黠,又隨即被掩去,換上了一如往昔的慈悲。


    “柳含清,你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嗎?”


    男人問道,話語中有戲謔,也有對無知之人的恩賜。


    柳含清沉住一顆心,如果麵前之人是神界遺神,那她在他麵前便猶如一白癡小兒,她需要盡力從他口中獲取更多消息。


    “我不過是人間小小一仙君,在神君麵前,自然算不上個東西。”


    柳含清的反應似乎有點超出男人的預料,他索性收了骨劍,盤腿坐在地上,一隻胳膊撐著腦袋眼帶戲謔地打量著柳含清。


    “你愛景夜嗎?”男人突然上下不接地問了一句。


    柳含清愣神,不知該怎麽迴答他。


    他嗤笑一聲:“你覺得景夜愛你嗎?”


    柳含清抬頭直視麵前的男人,他用著離情的身體、離情的聲音,問她這樣的問題。要知道,離情本就是照著景夜捏的,他們本來就是一人。


    男人長舒一口氣,嘴角掛起並不合適這張臉的溫柔笑意:“介紹一下,本尊名為虛衍,神界天帝,是為景夜和竹扶賜婚的人。”


    竹扶?先前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再次被喚醒,可此刻柳含清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虛衍繼續道:“柳含清,你可能不知道,景夜在神界,是有個情投意合的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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