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清將女媧護在身後,轉身將淩雲劍化作萬道劍光,這鎖了穆天仇不知道多少日子的密室,這要了他性命的鬼地方,就毀了吧。


    帶著女媧逃出塵稷山後,柳含清擔心女媧人身蛇尾的樣子會為她招來禍患,便用幻術將她的蛇尾化成了一雙人腿,並將她身上的妖氣掩去。


    塵稷山與含清山之間幾乎橫跨人間三國,一路上妖魔橫行、百姓罹難的榱崩棟折模樣令柳含清幾乎冰散瓦解。


    已經有不少城池被妖魔攻占,本地的仙門幾乎被虐殺殆盡。盡管百姓們已經盡可能地在滿足掠城妖物的要求,可妖怪貪得無厭,百姓猶如在煉獄中求存。


    屍陳遍地,哀嚎漫天。柳含清聽見幼童在哭喊,女人在啜泣,男人的怒罵聲不絕於耳:


    “媽的這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這些神仙妖魔鬼怪打架關老子屁事!”


    “說來說起不就是爭地盤嗎!反正都是一路貨色,說到底還是我們老百姓遭罪!”


    “那些仙門修士,天天喊著護佑蒼生,這禍亂一出,結果呢!全都是一盤散沙!”


    “說起來倒是有東南西北中五大金仙,現在卻是連屁也看不到個!還不如塵稷山那位呢!”


    “······”


    這些怨懟聲聲入耳,柳含清看著眼前慘相,牙關緊咬。人類脆弱,在這般天下大難麵前,從來無抵抗之力。


    柳含清聽著他們的恨與怨,甚至無法解釋辯白。而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聯合天下修士,了解了這場浩劫。


    一路疾行,柳含清終於重歸含清山腳。


    抬頭看向這座不算巍峨的山,往日繚繞山巔的靈氣潰散,山腰處血色四溢,煞氣橫行,儼然已經成了一座鬼山!


    山腳下的百姓似乎並未察覺山上變化,仍舊是按部就班地過著往日的生活。似乎戰火還未燒到此處。


    柳含清神色凜然,喚出一道仙屏障護住了山腳的鎮子,對女媧道:


    “小朋友,山上有變,我先上山去探探,這裏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你替我將這山腳的百姓疏散,免生災禍。”


    女媧點頭,轉身離去,柳含清飛身向山中急掠,心跳聲轟動如雷,這漫山的血色···


    清族···宋玉···


    那些令人生怖的念頭不斷湧現,究竟是誰!她曾加固過含清山的結界,能打破結界還在山上大肆殺虐的人,究竟是誰!


    幾個瞬息她便已至半山腰處,這裏是清族低階弟子駐紮之地,入山之人皆由他們通報,柳含清看著腳下聚集成流的赤色血腥,猛然間腦中如橫木猛衝,一段破碎的畫麵撞入眼中。


    巨大的宮殿之中,不過數十名身著戰甲的將士歪歪斜斜地躺著,他們的身體像是被生生撕裂一樣,斷口處血肉模糊。


    滿殿的鮮血成河,浸沒女子的鞋,順著女子的衣裙爬上膝蓋,將一襲白衣染得赤汙腥臭。


    她看見身著戰甲的離情,不、或許是景夜,杵著一柄長槍,氣息奄奄地跪立在地上,一雙眸子血氣沸騰,苦困、怒氣、疑惑,纏得七拐八繞。


    隻一瞬,這畫麵便崩壞碎裂,柳含清再想仔細看看什麽,卻隻望進一片黢黑。


    她甩了甩頭,這詭異的記憶是何來源?


    山頂傳來的嘶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神色一凜,此刻斷然不是細想其他的時候!


    腳下血色橫流,這含清山到底發生了什麽已經昭然若揭!守護了她千年的清族,終究是因她慘遭劫難!


    她急速向山頂掠去,耳邊風的嘶鳴和山頂傳來的慘叫聲糾纏在一起,柳含清雙目赤紅,她隻覺得身邊閃逝的樹影如同慘死的清族族人所化鬼魅。


    就這麽幽幽地望著她,無聲地質問她為何不能早點迴來···


    又是幾瞬,仙府的大門已在眼前,濃鬱的煞氣撲麵而來,原本微弱的嘶喊聲變得尖利刺耳,從前的仙府,如今已成煉獄。


    柳含清喚出淩雲劍,將麵前的詭障劈開,麵前躺著無數清族子弟的屍體,七拐八扭地疊在一起。


    麵前躺著一堆看上去不過十七八的後生,舌頭從嘴裏伸出來,長長的耷拉在下巴上,雙目鼓出,眼中還殘留著死前留下的恐懼與不可置信。


    屍體以詭異的角度折疊彎曲著,四肢關節幾乎全部扭斷,猶如斷線木偶般淩亂散落著。


    這些弟子她大多都曾見過,她記得他們憧憬又怯生生的樣子,每日悄悄在仙府附近轉來轉去,隻求能有幸窺得一眼金仙真容。


    這些孩子修為淺薄,連辟穀都尚不得,卻敢劍指每一個無端闖入含清山的人。


    他們曾經或爽朗、或靦腆、或羞怯地笑過,也打著顫提劍逼問過如穆天仇般強大的人所來為何。而這些孩子如今卻都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柳含清隻覺得心口一陣陣刺痛。


    他們身體上黑氣纏繞,原本修仙道的眾人卻都被詭氣包裹糾結。


    這些黑氣被牽引著,匯成一股線,蛆蟲般蠕動著向一個方向聚集,柳含清順著詭氣的流向走,越走便越覺得奇怪,這詭氣聚集之地,竟是她的寢殿!


    寢殿大門緊閉,詭氣絲線似的從門縫中鑽了進去,半夜肅殺的風聲和著幾聲詭異的“嗬嗬”聲,竟是透骨的冰涼。


    “啊呀,來人了。”


    一道略帶笑意的溫和男聲從屋內傳來。這聲音柳含清再熟悉不過,是離情,也不是離情。


    寢殿的門像是被狂風衝擊般猛地大開,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和詭氣逼得柳含清不得不以靈力築牆,將自己與這令人反胃的大風隔開。


    “離情”施施然地站在門口,臉上笑容更勝三春暖陽,隻是身上的血汙將他玄色的衣袍浸濕,右手卡住宋玉的喉嚨,活像從十九層煉獄裏爬出來的笑麵鬼。


    宋玉被離情提得雙腳離地,雙手無力的扣著離情的手,伴隨著“嗬嗬”的聲音嘴裏鮮血直流,雙眼看見柳含清的一瞬眼裏生出了一絲希望。


    可還沒等柳含清來得及動作,離情手上一個用力,宋玉的頸骨被扭斷,“哢嚓”一聲,這個清族年邁的家主垂下頭去,身體從雙腳開始散去,變成飛灰。


    離情帶起的強力風勁將宋玉所化的屍灰卷向半空,再四散而去。


    柳含清來不及反應,隻能睜大雙眼,條件反射般地想要伸手去抓,可細膩的塵灰從指間劃過,她竟是半粒也沒留下。


    又一次!她又一次看著傾心對她的人在自己麵前化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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