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蒙冤

    草兒到鎮上去找八斤,天都快黑了還不見迴來,八斤娘王氏在家帶著孩子心急火燎地走出走進,咳天怨地,不住聲地罵八斤,罵草兒,‘兩個沒長腸肚的東西’。一直等到半夜,還不見迴來,隻好哄著孩子睡了,她自已怎麽也睡不著。想到這想到那,是不是草兒找到了八斤,兩個東西在鎮上玩去了。又一想草兒不會的,草兒不是那種人。會不會她跟別的男人瞎鬼混去了,也不會吧,那她到那裏去了呢?對,可能順便到她姐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把孩子托給臨家照看,她急急地往草兒的姐家奔。

    還沒到村子大老遠就看見冬枚和廣田蔫蔫地坐在果園地頭上,守著那一堆不值錢的果子發呆。冬枚見王氏來了,還以為八斤有了消息,忙強打精神打招唿,“姨,你來了,八斤迴來了沒有?”王氏說“那個死皮不要臉的東西不知道跑那兒栽死了。草兒昨天到鎮上去找八斤到現在沒迴來,昨晚是不是到你家來了?”冬枚“沒有哇,沒見草兒來呀,”“這就怪了,那她上那兒去了呢”。冬枚一聽有點糊塗,她心想草兒從小就膽子小,很少一個人出過門,更不能相信她會在外麵過夜,不會的,這中間肯定有什麽問題,就對王氏說“姨,她走時給你咋說的”,“她說她到鎮上去找八斤,我叮嚀她找著找不著要早早地迴來,她走時也沒帶啥東西,”冬枚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忙把廣田叫過來“草兒從昨天出去到現在不見迴來,我看有問題,你趕緊迴去吃點飯,到鎮上去一趟,找找,”廣田隻好迴家去了,王氏操心孩子,也就轉身迴去了。

    廣田到鎮上找了幾個熟人打聽,都說沒見草兒。廣田心想她能跑那裏去。他實在想不出到啥地方去找的時候,突然卻遠遠地看見了八斤,他趕緊跑過去,沒等八斤轉身,就一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領,滿腔怒火地罵“你個沒皮臉的東西,這幾天你上那裏去了”,八斤一見是姐夫,臉一陣青一陣紅,“姐夫你先別急嘛,聽我給你說,這幾天把我都快急死了,咳,咳,咱叫那個騙子給騙了,那天晚上我跟他到鎮上,他說這裏果子太多,不好賣,明天把果子拉到市上去,賣的快,還能賣個好價錢。我對他說,這我就不管了,你把帳給我一結,你愛拉到那是你的事,他說今晚結不了帳,手頭錢不夠,隻能等賣上一部分就馬上結帳,我沒辦法,心想都是熟人嘛,不怕他賴帳,誰知那慫一去就找不到人了,這幾天我到市上都找遍了沒找到人,這不,我也是剛迴來”。廣田是個實成人,半信半疑,原來是這樣,他把八斤埋怨了幾聲後說“那還不抓緊找。家裏就指望著這一筆錢給人家信用社還貸款呢”。“你放心,他跑不了,我找著那慫非把皮給撥了不可”。

    廣田問“你見草兒沒有?”八斤心虛,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這幾天我到處找人,就沒顧上迴去,沒見呀。”“草兒昨天到這來找你,到現在不見人,不知上那兒去了”。八斤故作震靜地說“沒見呀,她能跑到那去?”“那你還不趕緊去找,我再到幾家親戚家問問”。廣田又對八斤說“不管咋樣,今日先找草兒”。說完就走了。

    八斤心裏亮清,昨天晚上草兒落到那些人手裏,沒有好結果。他知道那是一幫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啥壞事都能做出來。千錯萬錯都是他造成的,這個沒有一點法律意識的小混混,傻乎乎地眼看著草兒被這夥流氓不知弄到那裏去了。他卻蹲在沒人的角落裏像鬼一樣不敢去問,不敢報案。就是報了案,他首先逃脫不了。無知,悔恨。罪過罪過。

    草兒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八斤又鬼鬼祟祟地老是躲著人。村子的人們在漫無邊際的猜測著這一家近來所發生的事情。王氏成天哭喪著臉,帶著那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本來就很艱難的家,越發到了雪上加霜的狀況。

    這一天,草兒的老父親拄著拐杖連爬帶摸來到了八斤的家門口一躺,哭著鬧著要他的小女子草兒,不管王氏怎麽解釋老汗就是不聽,他拉著嘶啞的淚腔不斷地叫“草兒,你在那裏呀,草兒,你在那裏呀。。。。。。”老汗悲傷的哭聲牽動了整個村子,隔壁兩鄰的人圍了一大圈,這個勸說那個勸說,老汗老淚縱橫“我娃可憐呀,我娃可憐呀,娃小小年紀就不見了,在他家沒活過一天的好人。我可憐的娃呀。娃從小就沒了娘,我老汗一把屎一把尿把娃拉扯大,還沒等她看見我入土,她就不見了,草兒呀草兒,你在那裏呀”。老漢嘶啞的哭聲,惹得周圍一圈子的人跟著流淚。

    老漢不吃不喝地有氣無力的嚎叫了半天,村子好心地人實在看不過去,給王氏說“你看老漢這麽大年紀,再這樣鬧下去,萬一老漢有個差錯可咋辦呀,還是給老汗弄點吃的,完了叫幾個小夥子把老汗給送迴去”在眾人的一再勸說下,老汗才勉強吃了點飯。隔牆有個二叔和老汗很能說得來,以前老汗來了多和二叔扯家常,這時二叔過來說“老哥,你還認得我麽”老汗迷著眼睛看了半天說“你是他二叔,兄弟,草兒不見了,這可叫我咋辦呀?”“老哥,你先別著急,這不正在找嘛,草兒是個好孩子,她肯定會迴來的,你這樣哭鬧有啥用呢,你年紀大了萬一把你急成了病,娃迴來也會傷心的。你聽我說,等會叫娃們用車子把你先送迴去,草兒迴來了你再過來多住些天,咱老弟兄好好的拉拉話你看得成”老汗一聽他二叔說的有道理,也就住了聲。

    王氏叫來八斤的叔伯兄弟狗旦和二娃,把老汗抬到架子車上,拉上就走。

    路上狗旦和老汗邊走邊拉話,說到了草兒,狗旦說“老叔,草兒到她姐家去不見人了,你迴去問問草兒她姐,保險她們知道,說不定她姐把草兒賣了,賣的錢頂了八斤拿人家平果的錢了,人都這麽說呢,你想是不是。”老汗是一個腦子不轉彎的糊塗人,他一聽覺得有理。“對,八斤拉走了冬枚家一車果子聽說沒給錢,是不是他兩把草兒賣了頂了果子錢了,這個狠心的冬枚呀,草兒是你的親妹妹,你咋能做這事呢嗎”。當他們走到草兒姐家的村子旁邊,老汗說“我就從這下車,你們迴吧”

    老汗一跛一拐地拉著拐杖到了冬枚家門口,不問青紅皂白指著冬枚就罵“你把草兒賣到那裏去了,你咋能做這事呢,你咋能把她賣了呢”。冬枚一聽不知道咋迴事,忙說“爸,你真是老糊塗了,誰給你說我把草兒賣了,這幾天我和廣田把腿都快跑斷了,到處在找,你咋胡說呢”老汗不但不聽,還氣乎乎的罵冬枚“你是她姐,你咋能弄這事呢,他八斤拉走了你的果子,你找他要嗎,你咋能把你妹妹給賣了呢?”他一口咬定是冬枚把草兒賣了。他坐在冬枚的家門口,又是拉著嘶啞的淚腔說是冬枚把她妹妹賣了。老漢這樣的喊叫,村裏多數人不會相信冬枚會把她妹妹賣了。可也有一些人撲風著影的猜測“草兒的女婿把冬枚一車果子給拉走了,沒拿迴來一分錢,冬枚兩口都快恨死八斤了,說不定呀,”一傳十,十傳百,人們到處議論紛紛,老汗天天到門上來喊叫,冬枚把飯端去他也不吃,叫他進屋老漢也不進去,誰來解勸老漢就是不聽。

    這些天冬枚像熱鍋上的螞蟻,煩燥不安。果子的錢沒要來,草兒又不見了,老父親又是吵又是鬧,弄得她焦頭爛額,雪上加霜。人實在是難活呀。她想了幾個晚上,天下沒有她冬枚能走的一條路。一天早上她一個人默默地出走了。她這一走就也沒了人影。廣田帶著孩子們到處找,把該找的地方全找遍了。

    這一年的春節,廣田和兩個孩子成天以淚洗麵,悲悲切切的算是過了年。一年的辛苦錢沒了指望,信用社的貸款還不上。對他打擊最大的是冬枚至今不見下落,好端端的一個家庭就這樣散了。他萬念俱滅,大病一場。差點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冬枚的父親一聽冬枚也不見了,這才後悔不該到冬枚家裏來鬧。手心手背,他隻有兩個女兒,現在兩個都不見了,他沒有一個親人,老漢孤單單地一個人成天坐在村子外邊的一顆大石頭上,淒楚楚地望著北邊的渭水東流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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