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本以為有那麽寧致遠一個人就不錯了,而且還是在他的示意之下寫的,沒想成一翻答卷,還發現了兩位,還有一個隻是粗略提了一下,但這對崇禎來說也足夠了。


    “眾愛卿看看朕選的這幾份答卷如何,”依照次序,他把幾分份答卷遞給眾人,崇禎臉上笑意越發燦爛,寧致遠的答卷在第一位,意為在他心中的狀元。


    眾人本來都是沒什麽意見的,近來發生的一些事讓他們看到了崇禎對於寧致遠的維護,心中已經接受了這個事情,隻是看著內容的那一瞬間,仿佛耳邊有著萬馬在奔騰,再一看下麵的幾份,心裏更是沉到了穀底。


    文章傳閱到那兒,讀了文章的官員臉色都是一變,氣氛實在是有些詭異,後來者再接著一看,然後臉色同樣如此,皇上這是要幹嘛?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啊。


    眾人相視了一眼,然後紛紛跪下哭訴。


    “殿下,這等文章怎可作為狀元之作,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誣陷忠良啊,我等皆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會是這寧致遠說的這般光景。”


    離崇禎最近的,正是周延儒,也正在跪著,溫體仁斟酌糾結了半響,心中暗歎了口氣,還是選擇了站著,死就死吧。


    在一眾官員眼中,寫這文章的雖然有三位,但寧致遠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寧致遠的話語真是....太歹毒了。


    字裏行間都是對他們的鄙視和嘲諷,其心可誅。


    在他們眼裏,貪錢和做官就是一迴事,兩者本來就是一體的,自己等人寒窗苦讀這麽多年,做了官以後才知道曾經的為民請命是多麽荒唐,費力不討好,還隨時可能掉腦袋。


    他們有過理想,隻是都被淹沒在了這富麗堂皇的朝堂之上,現在每天為了利益在鬥爭著,樂此不疲。


    眼前這個做出了能讓他們起共鳴的詞曲的寧致遠,是他們才是最大的敵人,雖然那首山水之間他們也很喜歡。


    “求皇上明察....”眾官員再度叩首,發出陣陣聲響,就像當時在朝堂之上的周延儒,讓他們引起一陣思索。


    抬起頭的眾人額頭上帶著陣陣血印,崇禎有些恍惚,覺得這群朝臣簡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自己指定的狀元他們都敢反對,那自己作為一個皇上的威嚴何在?心中更是惱怒。


    聽著眾官員哭喊的話一說出口,明白不明白的考生們都明白了什麽,原來說到崇禎心坎上的是這個,在皇上的心裏,大明的最大問題竟然隻是在這兒,一時間,他們都有些失望了,對接下來的後續發展更是充滿了期待,心存一絲僥幸就是崇禎妥協了,狀元的人選又是待定了,希望總是會大些的。


    李聰心裏充滿了狂喜,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前三名中必然有他的一個,寧致遠竟然也是他一樣的答案,還正好頂在前麵替他遭受這些官員的嘴炮與針對,雖然還是有些不服氣,但此時,他不得不承認確實自己隻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玩意。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寧致遠嗤笑著。


    事情既然都已經做了,那寧致遠就不會想著口下留情,而這一群幾十歲的人哭哭啼啼的樣子還真是讓他好笑。


    “我等俱是大明的忠臣,豈容你這一黃口小兒誣陷。”對麵一群偉大無私的人傳來憤怒的的質問聲。


    “那汝等現在以下犯上,真是好大的忠臣啊。”寧致遠不屑道,“又調本公子這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去往寧夏,正是好大的忠臣啊。”


    “你.....”


    “前年聖上撥往寧夏的五十萬石糧,到了寧夏的隻不過十五六萬石,真是好大的忠臣啊,各位大人,大明真是以你們這些忠臣為榮啊。”寧大官人重重感慨道,還適時點了點頭。


    那表情看在眾朝官眼裏,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書生們聽得心驚膽顫,敢在這大殿之上這麽說話的,也就這麽一位了吧,他們自持是沒有這個魄力和資格的。


    “一派胡言,純屬誣陷,聖上還請為我等做主啊。”戶部尚書看著崇禎臉色在發黑,嚇的臉色蒼白,連連叩首,哭訴道。


    糧食是從他手中發下去的,多少數他心中清楚,他自己是沒有拿多少,但整個就京官也就截下了二十萬石,照寧致遠所說還剩下十幾萬的空缺想來就是地方官的功勞了,這很正常,甚至他覺得,剩下十五六萬石還是比較罕見的,但誰會管這件事呢,那些官員,要不同流合汙,要不就是沒有資格麵聖,今天出了這麽一出他們早該想到,但是無力阻止。


    崇禎上次偷偷去了寧夏他們心裏就發慌,擔心他知道了什麽,隻是等他迴來之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雖然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當時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發生,崇禎因為刺客的事情或許有些顧不上來,所以此時他們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所有的人裏麵,就溫體仁和周延儒最安心,因為他不貪錢,是真的不貪錢,雖然他也收了錢,但他做好了準備。


    崇禎其實知道,從魏忠賢閹黨一案之中他就能看到底下這幅官員是什麽德行,將釘子嵌入腦袋中這麽惡毒的做法能被這群人解釋為過失傷人,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是他同樣知道這事不好幹,所以他無可奈何,也不能全都殺了,還的指著他們幹活,正如他之前在寧夏衛和寧致遠說的那般,破而後立,這並不容易,隻能像現在這樣徐徐圖之。


    可他們以為崇禎不知道,看著崇禎愈發陰沉的臉色,他們心中開始沒底了,於是隻能死不認賬。


    “殿下,這寧致遠純屬一派胡言,還望聖上明察啊...”一大群老頭子又在哭訴著,他們知道,現在他們就是一體的,隻能一起戰鬥,一起耍賴。


    “你們可當真要朕明察?”崇禎冷哼道。


    “————”老頭子們有些錯愕,這不像是皇上的性格啊,這種情況下,崇禎說什麽也得先發飆再說話啊,這是幾個意思?


    他們迷惑了,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打定主意的他們自然是不想崇禎明察了,但查查還是可以的,他們還是有很多操作空間的。


    “聖上明察....”短暫的錯愕之後,一群人接著叩首說道,語氣也開始正常起來,滿腹委屈,代入感十足,就像是一群含冤的老大爺。


    “可是朕去年可是去過寧夏衛。”崇禎冷冷掃了眾人一眼,讓他們心中一顫,“該知道的,朕覺得自己都知道了吧。”


    “請...皇上明察...”


    “.....現在你們隊朕選的這狀元有何意見?”崇禎問道。


    崇禎還真是有點法子,寧大官人心中暗笑,不過在他看來,崇禎作為一個可以掌控住軍隊的皇上,做起這種事來根本無需這麽麻煩,知道使用武力就好,和朱元璋一樣便可以。


    可是他並沒有,擔心一時之間沒人幹活,大明便亂了,想穩步的前進,或許也是有些作用的,但不知道能不能如他所願。


    朝官們愣住了,感情崇禎在這兒等著他們呢,心裏滿滿的苦澀,可是他們此時還能說什麽?


    “皇上,這寧致遠的答卷作為狀元尚可,隻是其餘兩位還懇請皇上換人。”周延儒長跪在地說道,若是前三甲都是那種批判官員的文章觀點,那他在這些學生麵前可就顏麵盡失,這可是他下一批要培養的對象,得掙些麵子迴來,想著輸給寧致遠也不是一次兩次,而且這次還是有著皇上撐腰,也不是太丟人。


    但其他人的文章,卻是萬萬不行的。


    崇禎看了看周延儒,覺得這老頭真是不識相,這個時候還出來給自己找茬,還想樹立你的威嚴嗎?


    周圍人眼神一亮,不管是官員還是能書生,都有著各自的想法,官員們依舊跪著,再次急急地叩了首,嘴中念念有詞道,“吾等複議。”


    李聰心裏沉了下來,看著崇禎的神色,他覺得崇禎可能是要答應了,可是他悲哀的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相比較而言,另一個寫出相同答卷的李定方則顯得不有些無所謂了,寒窗苦讀十多年,又顛沛流離了許久,結果現在已經很好,就算這次隻位列三甲進士他也覺得挺好。


    一群老頭整齊地叩著頭,崇禎緩下臉色,雖然其餘兩人他根本就不認識,哦,李定方略微聽說過,但能看到大明整體形式又敢於在大殿之上說出來的,絕對是忠臣良臣,可不能讓他們寒心,但此時一群死跪著的老頭崇禎現在也不想和他們瞎折騰了,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兩個人也隻是臨時出現的意外。


    “寧致遠為狀元,李定方居二甲榜首,李聰次之。”崇禎沉吟了一會說著,分別給了一個第一第四和第五,這樣也夠可以。


    底下跪著的一行官員還想說些什麽,但看著崇禎的臉色還是算了,這個皇上可不是什麽善茬,能爭取到現在這幅模樣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榜眼和探花。”崇禎再次掃了一眼答卷,想了想說道,“榜眼便是李應了,探花吳梅村。”


    周延儒這老小子又不老實了,先給他點甜頭,要是還敢和自己抬杠,絕對饒不了你。


    崇禎可是記得,吳梅村是周延儒親選出來的會元,他們關係必然不淺,反正自己的目的一也達到了,暫時收買一下人心好了,而且那吳梅村文采也實在不弱,隻是觀點不對自己的胃口。


    事已至此,皆成定局,崇禎覺得,他在自己中興大明的路上又前進了一步,大喜不已。


    眾人拜謝退朝,有人歡喜有人憂,寧大官人屬於憂心的那種,這崇禎...怎麽還沒把那種方法的下冊交給自己?沒看見自己在大堂之上還使勁眨眼嗎?


    .....


    金科狀元出爐,又是寧致遠,沒有那種十裏錦城的喜慶,沒有張燈結彩的慶祝,更沒有春風得意的熱鬧,他做的隻是默默迴府和顧橫波慶祝了一番。


    雖然也引起了一些關注,但實在也不太出乎那些士子們的意料,他們認為寧大官人有才,又和崇禎關係硬,不中都沒天理,連中******,上下幾千年都寥寥可數,但相比較而言,更引人矚目的卻還是他的文章觀點。


    自古文章都是敲門磚,這次卻是把門撬開了,那不是磚,是火藥,也是大炮,朝著整個朝廷開炮,出奇的是,皇上還樂嗬嗬的接著,於是他們疑惑了,然後仿佛頓悟了。


    皇上是要開始打擊東林黨了嗎?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是福音,把持朝政的他們使的多少寒門子弟懷才不中,鬱鬱不得誌,對於官二代而言,這無疑是巨大的打擊,他們心中暗恨,這是存在於兩個階級的矛盾。


    曾經中間還有一個紐帶,那便是張溥,但張溥近來名聲掃地,雖然還有著以前些許複社之人的支持,但已經不能再為他們這些寒門尋找出路了找關係了,所以崇禎此時的做法極大贏得了平民士子的愛戴。


    放榜之時,殿試的名單還幾乎是會試的名單,隻是排名有著變化,曆來殿試之上皇上隻是選出前三,今次卻是前五,直到張貼了榜單,李聰終於鬆了口氣,這種結果,對他來說也是極好的。


    揚眉吐氣,衣錦還鄉。


    李應的答卷中隻是略微提到了一些官場不大不小的陋習,雖然這在平時來說也是致命的,但在寧大官人那篇文章犀利的襯托下,就像是一隻柔順的綿羊,兩邊人對他都不怎麽反感,於是他成了榜眼,他很滿意。


    他能想到崇禎的意思,隻是作為一個官家子弟,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地步了,可不能做一個坑爹的兒子,他光宗耀祖了,不出意外自己應該會是在翰林修撰,得到崇禎的卻器重,然後若幹年後入閣....迴嗎?他嘴角撇起一絲笑意。


    在顧橫波此時的心裏,寧致遠實在是不能用常理來揣度,但不管怎麽說,舉世找不出這麽一個這麽....衣冠禽獸的好男人了,她知道自己出京的時間近了,無形之中有些緊張了,若是自己不得他幾個夫人的喜歡,又該如何呢?


    她左想右想,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能討女人喜歡的女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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