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林虞吃完最後一顆糖葫蘆,將竹簽子隨手一扔,然後用著白淨的袖子抹去嘴角的糖漬。


    和那些匆忙過往,唯恐惹事上身的路人相比,林虞的確悠閑自在許多。


    迴音坊前,平日裏即便沒有樂聲傳響,也總是會有那麽些個浪蕩公子叫喊著想要一睹坊中麗人的芳容,但現在取而代之的則是盡皆一襲白色布甲的護衛。


    林虞知道這是迴音坊中的強者,在北域時他曾經見過穿著同樣布甲的人。


    白衣布甲的護衛個個麵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路邊的行人不敢多看幾眼,低著頭,還有幾個膽大的人才會偷摸地張望幾眼。


    “楊詩詩遇刺說是已經被壓下,可迴音坊的陣仗怎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林虞覺得有幾分好笑,偌大的陣勢怕是在和所有人說他們迴音坊發生了大事。


    這還是林虞第一次見迴音坊在讓人這麽嚴守,迴音坊設立在九城山中並不稀奇,但是以楊詩詩在迴音坊的地位卻不應該在這個臨山城中。要知道迴音坊幾乎遍布四方大陸,那些主要城池才是像楊詩詩這等大家出沒的地方。


    而又有人敢在這刺殺楊詩詩,這又是更加稀奇的事情了。像楊詩詩這樣年少成名,在琴藝中頗有建樹的人。雖然林虞在北域同樣算是年少成名的那一類人,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楊詩詩的天賦和名聲還在林虞之上。


    “迴音坊。”林虞默念著這三個字。他知道迴音坊背後的勢力是可以比肩懸鏡宮的存在,向來都是敬而遠之。除了楊詩詩幾次刁難非要讓他舞劍,林虞從來不和迴音坊的人接觸,他總覺得接觸這種遍布四方大陸的勢力要謹慎。


    林虞和楊詩詩算不上熟人,但也算是見過幾麵的好友。他朝著迴音坊的大門走去。


    迴音坊的戒備很是森嚴,見有人走來,一名護衛一步踏上前去,伸手攔下林虞,無形的氣勢降臨在林虞的身上。


    聚星境巔峰?


    林虞肩頭微微感到沉重,刹那之間他便感受到了對方的修為。


    “近日,迴音坊恕不接待。”


    威嚴的聲音傳來,更像是一種命令的口吻。


    林虞苦笑,他第一次見迴音坊這麽霸道,本是個歌舞升平的地方卻是有種閑人勿擾的氛圍。


    白色布甲的護衛的修為也著實高了些,僅僅一名護衛有聚星境巔峰的修為,足以看出迴音坊底蘊的強大。


    “我想見見楊詩詩。”林虞直言道。


    林虞話音剛落,對方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許多,與此同時,其餘護衛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非常時期,他們的反應同樣激烈許多。


    “你是誰?”對方問道。


    “林虞,你們那位楊大家的好朋友。”


    林虞沒有後退,他也不是非要見到楊詩詩不可。見對方一言不發,也不知是什麽意思。但總歸不是讓他進迴音坊的意思。


    “如果不方便,我就走了。”林虞再一次說道。


    正當林虞轉身離開之際,卻被人攔下,五六名護衛將他圍住,體內靈力蓄勢待發,手中的兵器隨時都能夠出鞘,指向林虞。


    林虞嘴角一癟,重新看向剛才那位護衛,顯然他是這群護衛的首領。


    “你想幹嘛?”林虞有些生氣,這還不讓走了?


    “閣下來見楊大家所為何事?”


    “聽說她重傷,我來看看她。”林虞完全將林笑笑對他說的照搬過來。


    聞言色變,手中長刀出鞘,指著林虞鼻尖。


    明明都已經將消息封鎖,為何這小子能夠知道,楊安心不明白,作為楊詩詩的護衛讓刺客潛入已經是極大的失職,現在還讓消息泄露,楊安心覺得這些天並不安心。


    “果真如此?”林虞見對方反應,馬上明白了一切。


    楊安心見狀,手中的短刀頓時燃起銀色的火焰,更像是光芒在上方燃燒。同樣是用刀,但楊安心的刀筆直,鋒刃僅有一側,刀身雪亮,不到三尺,和平常刀具相比較為短小。


    其餘人同樣隨著楊安心的動作,神念紛紛落在林虞的身上。


    感受到惡意的林虞微微皺眉,不想這些護衛竟然這樣蠻橫,毫無緣由就已經開始懷疑他便是那個行刺的刺客。


    “可真是一群豬腦子。”林虞嘀咕道,聲音很輕卻也很清晰。


    “你說什麽?”


    “當然是罵人的話,難道還能夠誇你不成?”林虞沒好氣地說道。


    林虞環顧四周,隻見他們幾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冷冽,隻是現在沒有楊安心的指令沒有隨意出手而已。


    楊安心惱怒,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嘴上功夫極為厲害,性子也是直爽的嚇人。而他不知道這或許也是一種不在乎,這個少年不在乎自己這些人能夠對他如何。


    “楊詩詩重傷,如果我是刺客,還能夠送上門找死?就說你們是一群豬腦子。”林虞無奈地說道。心想,有些話隻能夠說透,也不是誰都像自己這樣聰明。


    “你應該跟了楊詩詩許久時間,卻也不見你們也學會些什麽。”


    楊安心同樣也想到林虞的考慮,也正是楊安心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但是他覺得林虞和這次的行刺逃不開幹係。


    對峙片刻,林虞見自己的話說不動楊安心,於是朝著迴音坊的大門喊道:“帶我去見你們家小姐。”


    迴音坊門口正站著一人,一襲白色的長裙,丫鬟模樣的打扮。


    林虞認識這人,當時在迴音坊舞劍時,真是這個侍女跟在楊詩詩的身邊,伺候左右。


    侍女沒有立刻答應,似乎不認識林虞一般,而在楊安心正準備動手時卻又出聲製止。


    “小姐讓我將他帶進去。”侍女說道。


    在楊安心和眾多護衛疑惑的眼神中,林虞指尖輕輕撥開那柄鋒銳的短刀,輕飄飄地越過楊安心。


    “不要用你的刀隨便的指著人,如果殺不死對方,丟臉的可是你。”林虞說道,算是一番勸誡,但是在眾人聽來更像是長輩對後輩的一種教訓。


    林虞不想挑事,但剛才燃燒的刀鋒離他的咽喉僅僅隻有三寸之遙,這讓林虞非常不爽。沒有人喜歡被這樣威脅!


    不顧身後群情激憤的眾人,林虞緊緊跟著那名侍女的身後,更是無賴地說道:“有本事你們就來啊。”他知道這個位置如果有人對他出手定然會傷害到一旁楊詩詩的侍女。


    無恥!


    無賴!


    臭不要臉的!


    沒有鋪天蓋地的謾罵,但是林虞也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眼神中的意思。


    .....


    走了片刻時間,林虞隨著侍女走進一片桃林之中,這是迴音坊的後院,離著撫琴的地方有著不近的距離。雖在人世之中,卻更有遠離塵囂的寂靜。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在這臨山城中亦是如此,人間已然四月,但是九城山地勢較高,還有些春寒料峭的意思,也少見新枝抽芽,更別說要盛開桃花了。因此,這片桃林也迷不了人眼,透過枝條就能夠看見桃林後的景色。


    “這真是一個僻靜的地方。”林虞說道。


    “你還真是個無賴。”


    林虞一愣,不明白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為何出自這個侍女之口,他們兩人之間不過僅僅隻是見了兩次而已,真讓人生出了無賴的印象。


    “夏青染這麽說我,我認了,你這小丫頭憑啥子?”林虞心想。


    “真不知小姐為何這樣看重你,擺著臭架子,讓我家小姐再三邀請,是不是想借著我家小姐的名聲抬高自己?像你這樣的登徒子,我可是見多了,故作清高,到頭來還不是親自來迴音坊求見我家小姐?”


    “哼,迴音坊的門不是這麽好進的,我家小姐也不是凡間那種膚淺的女子,她的眼光可是高著呢、別以為裝模作樣就像得到我家小姐的歡心。”


    侍女嘰嘰喳喳的說著,而林虞跟後頭聽著,未曾反駁,完全是任打任罵的模樣。


    越過桃林,出現的一池湖水,湖中有一小島,島上有一座亭子,四周掛著輕紗。實在難以想象這迴音坊的後麵竟有這樣遠離凡塵的清淨地方。


    侍女停下腳步,嘴裏的嘮叨也隨著腳步一起停了下來。


    “噥,小姐在亭子裏,你不要冒犯了小姐?”侍女有些高傲的說道,眼神更是警惕和不信任地看著林虞。


    不做任何迴應,林虞飛身而起,腳尖輕點湖水,看是一步便飄飄然落在了湖中的小島上。


    亭中有一女子,女子身前有琴,而身側則是爐火燒著的茶水,兩個白瓷杯子放在四方小桌上,看來是早已經備好的。


    楊詩詩雙手撫琴,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卻是被林虞攔下。


    “等等,我今天可不是聽你的琴曲。”


    一路上,林虞見侍女的神態便能夠猜測到楊詩詩安然無事,否則這侍女又怎麽能夠這麽輕鬆自在?


    楊詩詩沒有生氣,像是習慣了林虞這樣的作風,索性收起古琴,給落座在身前的林虞沏上一杯茶水。


    “好茶。”林虞抿了一口,說道。


    楊詩詩許久沒見林虞,開口問道:“我家小溪兒沒有痛斥你,竟讓你還是這麽坦然。”


    小溪兒指的就是楊詩詩的侍女,見林虞不解,楊詩詩繼續說道:“溪兒跟了我多年,她一再地在我耳邊說到你這無恥無賴之人,倒是讓我耳朵都起了繭子。我想這一路上她必然也不會放過教訓你的機會。”


    林虞點點頭,表示認同。


    “她的話的確過分了些,但我仔細一想又覺得有幾分道理。”林虞坦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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