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伊棠將兩手搭在宋衍的肩膀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剛剛電話裏頭,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小,女人的聲音又有點耳熟,她還管那個男人叫建南……

    宋衍知道她想問,他斂了一下眉,將手機扔到了一旁的茶幾上,又從茶幾上端起了一杯已經涼透的清水,輕呷了一口道,“我爸。”

    “你爸?”

    “嗯。”

    一個負責讓他母親懷孕的男人,從血緣關係來說,他確實是他爸。

    客廳裏一片闕然,透明的玻璃杯從嘴邊拿遠了一點,宋衍一臉的鎮定自若,反又手將水杯遞到了伊棠的麵前。

    伊棠快速地搖了搖頭,“我不渴。”

    她用手掌將水杯推遠一點,接著問道,“那剛才那個說話的女人是你媽嗎?”

    客廳裏陷入了死寂,半晌,宋衍鬆開緊閉的薄唇,身體微地前傾,隨意地將透明的玻璃杯放迴了身側的茶幾。

    “睡吧,不早了,我困了,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

    他霍地起身,徑直地朝臥室走去。

    伊棠微怔了一瞬,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十根細白的手指緊緊地揪住了柔軟的裙擺。相處了近二十天的男人,突然變得好陌生,第一次,伊棠感覺到宋衍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清冷寡淡的氣韻,那不是她認識的宋衍,伊棠抿了抿唇,心裏麵大致地能猜到,自己應該是說錯話了。

    兩腳踩到地上,她找到拖鞋,快速地穿好,比宋衍晚一步進了臥室。

    臥室的門板開了又闔,房間裏漆黑一片,柔軟的床被深陷進去一塊。規整的襯衫和西褲被人隨意地扔在了地上,宋衍赤-裸著上半身躺在大床上,他腰腹以下蓋著被,閉著眼睛,眉頭緊鎖,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伊棠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轉而,輕手輕腳地朝他走了過去。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小心地在他身後站定,忽地,纖細的手腕被人拉扯了一下,她重心不穩,被床沿絆倒,天旋地轉間胸口就被一副結實沉重的身軀壓進了被裏。

    她吃痛,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宋衍瞬間將身體抬起了一點,他兩條手臂撐在她的耳側,低頭,用力地親吻著她。

    從眼睛、耳垂、嘴唇、鎖骨再一路向下遊走……

    伊棠今天剛好穿的是前扣式的文胸,睡衣也是聯排扣的,

    整個親吻的過程中,她衣服統統被人扯了開。沒有衣料的遮擋,她身體瞬間便被人看光,鎖骨以下,綿軟白皙的肌膚中央點綴著盈盈的誘人粉嫩。

    宋衍的目光霎時變了,他用手掌托著她,彎下腰,用唇瓣包裹住誘惑的粉嫩。

    男人濕潤熱燙的舌尖碰觸到了身體最敏感的地方,伊棠暈了一瞬,狂風驟雨似的碎吻不顧一切地襲來,伊棠感覺自己快濕透了,她挺起腰,用一雙細白的手臂攀住了男人有力的脖頸。

    “宋衍,等等,再等我兩天。”

    壓在身上的男人好像沒有聽到,他一隻手探到她的身下,粗糲地手掌托著她細瘦的脊背,用力地將她吞入口中。

    她今天真的還不行。

    伊棠別無他法,蜷起雙腿,閉上眼睛,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眼前一片漆黑,嬌嫩紅潤的唇瓣覆上了一抹冰冷的觸感,伊棠放下矜持,不顧一切地親吻著碰觸到的男人。

    她廝磨著他的唇瓣,將濕潤靈巧的小舌大膽地探入了男人的口腔,纏綿地糾纏著他柔韌寬厚的舌背。伊棠絲毫不敢給他一點多餘的喘息機會,宋衍順勢迴吻著她,兩個人貪婪地汲取著彼此的氣息,良久,房間裏隻剩下細微的水聲,濕潤、旖旎。

    半晌過去,伊棠先沒了氣,她手心推拒著他的胸膛,哼唧了兩聲。

    宋衍放開了她,伊棠瞬間虛弱地倒迴了蓬鬆的床上。

    宋衍弓著腰向下看,女人綿軟的胸口劇烈地起起伏伏,交織的津液濕透了棉被,她嘴角邊還殘留著津液,宋衍俯身替她吻幹。

    “兩年多了,你終於肯主動吻我了。”

    他看著她,眼神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著情迷後的些微沙啞。伊棠又羞又臊,她撈起被扔在腿邊的棉被,快速地翻身,用棉被完全地包裹住自己。

    很快,身後的男人又追了上來。宋衍一隻手摸進被裏,探索了兩下,伊棠能感受到,一條精壯結實的手臂輕纏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知道她例假還沒結束,他刻意避開了她身體上有可能會刺激到自己身體的敏感部位。粗糲的指腹細細地摩挲女人腰腹處細膩的皮膚,細癢的感覺,是在瀉火。

    無言間,宋衍親了一下伊棠的肩膀,片刻,又好像沒夠,他薄唇輕啟,用牙齒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伊棠佯裝不悅地迴頭覷了他一眼,宋衍挑眉,探頭,

    又親了她一口。

    漂亮的嘴角忍不住似的上揚,伊棠心裏暖暖的,她轉過身,用力地迴抱住他。

    “我……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男人精壯柔韌的胸膛似是一道堅固的城牆。她抱著他,將頭埋進了他的肩膀。

    宋衍斂了一下眉,他閉上眼,喟歎了一聲。

    “沒事兒,不怪你,她確實是我媽。隻不過她養了我二十多年,但我跟她卻沒有血緣關係。我生母是醫生,在我讀軍校的時候過世的,你還記得我擅自離校被學校處分開除的事兒吧,我就是因為要去醫院見她最後一麵,所以才會觸犯軍校的紀律。”

    他之前一直刻意避而不談,本身是不想讓她過早得知道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爛話題。

    “我生母叫林莉,普通家庭出身,當年靠半工半讀考上了綏城市南岩大學最好的醫學專業。剛剛打電話的那個女人叫高萍,是綏城市南岩大學前任校長高力的親女兒,現任南岩大學藝術學院的學院院長一職。”

    上一輩的事情,說來話長。總的來說,就是兩個女人在同一時間看上了同一個男人。

    兩個女人的手段都很淩厲,但敗就敗在了一個渣男手裏。宋建南,人如其名,南岩大學當時的風雲人物,畢業前夕,他先是搞大了林莉的肚子,又轉過身去抱家庭背景更為優越的高萍的大腿,可沒曾想高萍不孕,結婚後一直生不出孩子,沒過兩年,林莉就又出現了,她領著一個男孩,威脅當時已經在政府工作的宋建南離婚。

    聽到這兒,伊棠沉默,抿了抿嘴唇。“你爸當年不知道還有一個你吧?”

    “他知道。”

    “他知道?”

    “嗯,而且因為高萍不孕,他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而被人在背地裏麵說三道四嚼他舌頭,所以他很看得開,把我留了下來。但離婚是不可能的,高萍也不同意,然後他們夫妻倆就動用了一點關係,給了林莉一筆錢,把她安排出國。”

    伊棠轉了轉眼睛,大致清楚,“那我記得你還有個妹妹……”

    嗬。

    宋衍嗤笑一聲,這件事才是讓他最為作嘔的。“我八歲那年,我爸出國公幹,結果他又去找了林莉,兩個人恩愛了半年,我妹妹宋筱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的,她在國外生活了十一年,一直到林莉去世才被我爸接了迴來。”

    知道什麽叫人渣嗎,他妹妹一直到成年之前跟他爸的戶籍關係都

    是領養的狀態。

    嗬,領養,多可笑。

    宋衍抱著伊棠的肩膀,眼底露出了嘲諷、譏笑,伊棠看在眼裏,有點心疼。

    她可以想象得到,這些東西對於早年的他來說,已經夠沉重了,她真不知道他要經過多少事情才能從這樣的家庭背景的陰影裏麵完全地解脫出來,至少他現在還沒有,他眼裏的不屑,是真實的。

    “這件事……我是不是不該提?”

    “不,你本身就應該知道的,怪我,是我上次沒解釋。”伊棠都同意跟他結婚了,他家裏的這些事兒,他確實應該跟她說清楚才行。

    “隻不過有一點你要記著,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你跟頌頌跟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我們才是一家人,以後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剩下的人不必理會,是生是死也都無所謂。”

    ……

    適夜,兩個人的話題在一片沉重中告一段落。周日一整天,伊棠的情緒也都受到了影響。頌頌找她玩球,她便隨意地支給了宋衍,可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現在麵對宋衍,她隻有滿滿的心疼。

    伊棠的父母因病過世得早,家裏沒有那麽多複雜的情況,她第一次見到宋衍這樣的家庭,實話說,她有點吃驚。

    周一上午,宋衍公司開會,伊棠在家裏洗衣服。李慕恰好路過,他前兩天去外地出席活動,粉絲送了他一堆特產,大男人也不喜歡吃那些甜點零食,就想著給小皓和頌頌帶來吃吃。

    “哎,這個是什麽?”小皓翻著零食箱子,好奇地夾起來一個白色的包裝袋。

    “這個是冰花酥,又甜又酥,桂花香濃。”

    小皓抓抓腦袋,“這個附近的超市裏好像也有啊。”

    李慕連忙給他比了一個噓,“哎!人家這個更正宗唄,小家夥別問那麽多,給你吃你就吃嘛!”

    晾衣服的動作微微一滯,伊棠站在陽台看向客廳,“你是不是又自己買了點過來?”

    李慕撓了下脖子,又推了推細邊的眼鏡,“嗯,嗯……”

    他支吾著說不出話,那就是她猜對了。

    伊棠抿唇,深看了他一眼,她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招唿小家夥們迴自己的房間去吃。小皓點了點頭,隨意地撿了兩個糖果便跳著腳迴到了兒童房,頌頌那個吃貨可才真叫不一般,他拖著籃子的把手,直接拽著筐簍往屋裏帶。

    “叔叔,叔叔……”

    好半天就挪動了一點,實在是籃子太重,他拽了拽李慕的褲子。

    小家夥求救似的眼神可水靈了,李慕笑笑,一手籃子,一手孩子,兩三步就放進了兒童房裏。

    伊棠眸光一柔,隱約地想起宋衍前兩天拎那兩個小家夥的樣子。兩三步又折了迴來,李慕兩條手抱在胸前,筆直的脊背靠在通往陽台的透明落地窗上。

    “想什麽呢?”

    他隔著窗子問她一句。

    伊棠搖了搖頭,客廳裏也沒別的人了,她轉過身看他認真地道,“李慕,你說我這兩年欠你的人情要怎麽還呢?”這朋友看著不著調,但其實真的挺照顧她的,這兩年沒有宋衍,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說實話,真不輕鬆。

    這個朋友前前後後默默無聞地幫了她不少,要不是他是個gay,伊棠真的都會害怕,換做是另外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會怕他別有所圖,她也怕她會還不起他這個人情。

    “哎呦,老朋友了,何必談這些呢!”多傷感情,“再說這幾年我也沒少在你們家蹭飯吃啊。”

    大學沒畢業他就自己住了,家裏廚具什麽都沒有,想吃點熱乎飯,除了外賣和飯店也就隻有伊棠家裏這麽一個去處了。

    伊棠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菜也都是你自己買的啊。”

    他每次過來都自己帶東西,像他這種蹭飯的人,應該很少會有主人不歡迎吧。

    “嘁,別整這些沒用的,你跟宋衍下午可就要登記了,你還不趕緊準備著給我跟宋總引薦一下,給我多拉攏一點有錢有勢的人脈和資源,你要是真說欠我的,那你以後就讓宋衍還,我是不介意某一天突然書籍大賣、作品暢銷、有價無市的,知道不!”

    “切……”

    伊棠輕笑了一聲,迴手又掛起了一件衣服,李慕還不知道上次宋衍吃飛醋的事兒呢,他要是知道了,估計就不大敢跟宋衍主動套近乎了。

    仰著頭,嘴裏麵又悄聲地念叨著,“有錢有勢……宋衍隻是有錢,哪兒來的勢啊?”

    “哎,你啊,這年頭錢就是勢,勢就是錢啊。你是不是都搞雕刻雕傻了?”李慕不大耐煩地給伊棠瞥了個白眼,忽地,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手心拍手背,神秘兮兮地敲了敲眼前的玻璃。

    “哎哎哎,小棠棠,我跟你說個正事兒,你知不知道宋衍以前讀的是軍校?”

    “我知道啊。”

    “那你知不

    知道宋衍的個人履曆上寫著是輟學,但其實是被軍校給處分開除了。”

    伊棠頓了一下,迴頭看李慕,“我……我知道。但你怎麽知道?”

    李慕扁扁嘴,“我這前兩天剛好碰見一個同行前輩,他是寫軍旅題材的,跟宋衍是同校不同班的同學,他說宋衍那個時候是優秀班集體的班長,搞出這事兒鬧得挺大的呢,影響特別不好,整個年級的領導班子都因為這事兒受到影響了,他那個班的導員都連掉幾級,現在都沒爬迴來呢。”

    “……”

    四周安靜了片刻,伊棠黛眉微蹙,她緊了緊手裏的衣服,悄悄地看了李慕一眼,“你想說什麽?”

    “我說他有錢有勢,不是假的啊。宋衍那個時候還沒成立公司,隻是個普通學生,他不可能有什麽權利去跟學校談判,所以他家裏肯定很厲害,很有背景,否則這事兒不可能壓得下來,他那個個人檔案上也不會從被迫開除變成主動輟學啊。”這可是性質變更問題,很嚴肅的性質問題。

    說話間,李慕跟伊棠遞了個羨慕的眼色,“當然了,老子幫兒子也是天經地義的嘛。”

    他說這些話,其實是想提點伊棠,宋衍家裏有錢有勢,就算他以後公司倒閉,家裏依舊還有靠山。

    “你懂的,要跟公公婆婆套好關係。”

    以後的福利,多多的呀。

    ……

    李慕一上午跟伊棠閑聊了很多,伊棠半聽半想,心裏麵的心情莫名地又複雜了幾分。這裏麵很多事情有李慕的猜測,有別人傳來的消息,很多東西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

    下午,宋衍迴來,就急著拉著伊棠要去民政局。

    李慕和宋衍匆匆地打了個照麵,因為孩子缺人照顧,所以宋衍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跟伊棠確認了一下她這個朋友是否靠譜。

    伊棠自然地點頭,“可以的,他照顧得了。”

    兩個人驅車駛往當地的民政局,車外景象飛速越過,伊棠看著街外的車水馬龍有些感概。

    她抬起手腕,指尖輕碰著冰冷的玻璃,“宋衍。”

    “嗯?”

    “你真的要跟我結婚嗎?”

    方向盤迅速旋轉,宋衍一腳刹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嚴肅看她,“你他媽又後悔了?”

    “不是。”

    伊棠輕笑了一聲,她挑眉,靜靜地看著玻璃裏的倒影。

    男人清俊的麵龐棱角分明,緊鎖的眉頭帶著幾分不悅和質疑,伊棠倏然迴頭,身體前傾,貼吻了一下宋衍的薄唇。車廂裏十分安靜,她拿鼻尖細細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我打算嫁給你,給你當賢內助,然後好好地解決一下你們家裏的陳年舊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宋衍:嚇老子一跳……

    伊棠:(摸摸頭)乖。

    attention:

    明天也會加更的~~~

    都別攔著我,我要撒糖,我要撒糖~~

    感謝讀者“三月長江”,灌溉營養液+12017-08-1513:2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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