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程誌超張了張嘴,趙局劉局都有點傻了眼。


    什麽情況?省內的企業家聯名要求見市公安局長?


    他們也不是傻子,一聽是華夏集團的三名總經理帶的頭,就知道是衝著夏芍來的!可來就來吧,怎麽還帶了這麽多企業家?這些人,不關他們的事,他們跟著摻和什麽?


    仿佛怕三位局長沒聽明白,那進門報告的警員還補充了一句,「那些企業家,都是省裏有頭有臉的,我們剛才在外麵做了記錄,其中還有幾名省協的專家學者!他們群情激憤,在大廳裏一定要求見您!局長,怎麽處理?」


    程誌超一聽,一個頭兩個大!


    怎麽省協的專家學者也跟著來湊熱鬧?這些個學者,耍筆桿子的,比那些個企業家還難纏!嘴皮子一張,筆桿子一揮,大道理一套一套,管叫你戴個高帽上去,摘也摘不下來。


    這幫人,來一個兩個的,還可以推脫推脫,來一群,這不要命麽?


    能說不見麽?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讓他們去局長室,我在局長室接待他們。」程誌超說道。


    但話剛說完,就看見那邊走廊上唿唿啦啦來了一群人,竟是接待處的警員架不住這幫人的攻勢,硬是被他們問出了審訊室的位置,他們竟也不等局裏的答覆,自發哄鬧著來找夏芍了!


    一群人很快就過來了,遠遠的就見到了局長程誌超,有認出他的人,立馬就打起了招唿,「程局長!你在這兒啊,那正好!我們聽說華夏集團的夏總被你們的人帶來了,不知道是什麽罪名,聽說還搜了身了。律師說,懷疑你們警局的宋隊長刑訊,我們想來見見人,人能給我們見見嗎?」


    說話的人音量高,嗓門大,身量上虎背熊腰的,正是國企的總經理熊懷興。


    熊懷興說話的工夫,一群人已經走過來了,審訊室的門正開著,有人往裏望了一眼,就看見夏芍了。


    「夏總!」


    那人一叫夏芍,一群人聽見了,立馬就往裏擠,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沖在最前頭,「夏總,你沒事吧?」


    審訊室裏,夏芍早在聽說他們帶著人來了時就站了起來,她本以為,他們三個會來保釋她,但實在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來。她仔細看了看這些擠進來的人,都是些熟麵孔。


    國企的熊懷興、瑞海集團的董事長胡廣進、省內書畫協會的專家朱懷信、朱家老三,也就是省總規劃師朱懷智、省古玩行會裏數一數二的同行……


    來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人,每人夏芍都有印象,從企業家到社會名流,無一不是在省裏有頭有臉、有些影響力的人物。


    而這麽多社會名流聯名前來保釋夏芍,這也讓警局裏人都懵了!青省裏,尤其是青市,這段時間就沒有不知道夏芍的,但再知道,也沒想到她有這麽大的號召力!不就是被召喚進警局問話麽?怎麽值得這幫人這麽興師動眾?


    局長程誌超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夏芍在風水方麵的客戶,夏芍幫他們許多人都解決過麻煩,有的人甚至受過夏芍的恩惠。就像朱家兄弟,當初他們家祖墳上的釘煞,根本就不屬於普通事情的範疇,這個忙幫了,夏芍雖是收了酬勞,但救命的事,絕不是酬勞能算得清的。風水上的任何事,結下的人脈,都屬於這種情況。


    風水之事,遠非尋常事情可比,遇到了的人,大多都是急需解決,而這種事又非人人都會。這便是為什麽風水師就算是幫了人收了酬勞,對方還是會感激敬畏,不敢輕易得罪的原因。


    除了敬畏的因素,大多數人對夏芍還存著感激。因為她平時不是特別要緊的風水問題,向來都是隨手指點,也不收費。有的人覺得她幫了大忙,而她卻不提酬勞的事,這讓有些人十分感激。因此平時惹官司是非的事,向來都是躲得遠遠的,今天卻是一聽見馬顯榮打電話,立馬就集合起來到了警局。


    其實,連陳滿貫三人都沒想到,他們原以為官非的事,是個人都不願意牽扯上的。卻沒想到,一打電話,熊懷興、胡廣進這些人二話都沒說,甚至沒問具體是什麽事,立刻就應承了下來!


    這實在讓陳滿貫三人都有些驚駭,不遇到事情不知道,遇了麻煩事才能看出一個人的號召力來!而今天,他們算是見識到了!


    就像此時,一行三十多人全擠進了審訊室,見夏芍在鐵柵欄的門裏坐著,便紛紛上前去問:「夏總,您沒事吧?聽說他們還搜身了?」


    「律師說,怕警方刑訊,有沒有這事?」


    「夏總,遇上什麽麻煩了?我們聯名來保釋你,出去之後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盡管提!」


    夏芍聽著眾人關切地問候,心裏溫暖,笑了笑說道:「謝謝大家,今天的情分我記著了。」


    「夏總,你這說什麽呢?太見外了!」


    「就是,我們可不是為了別的,就沖你平時幫我們的,今天要是不來,我們心裏上都過不去這關!」


    「比起夏總幫我們的,我們這根本就不算什麽。您可千萬別記著,不然我們下迴都不好意思找你。」


    「咦?徐司令?你也在?哎呀!真是的,早知道你來了,我們就不那麽找急忙慌了。有你在,夏總怎麽可能有事?」


    「就是,徐司令哪兒捨得啊,哈哈。」


    眾人哈哈直笑,雖然見到徐天胤在,都有些吃驚,但見夏芍沒什麽事,放心之餘,不免玩笑起來。


    夏芍卻是一笑,改了口風,「我謝大家是因為大家來的正是時候。其實我還真遇見一件事,正拿不定主意,要不,大家幫我出出主意?」


    夏芍這麽一說,眾人一愣,紛紛問是什麽事。審訊室裏,程誌超和趙劉兩位副局長便眼皮子一跳!宋隊長更是臉色變了,瞪著夏芍。


    夏芍笑了笑,果然把手腕上的傷一亮,悠哉笑問:「這是今兒上午來的時候銬上的,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就成這樣了。大家說,這事兒,該怎麽解決?」


    她的傷一亮出來,眾人的臉色都就變了!


    隻見夏芍手腕上,一圈被手銬勒過的紅腫,嚴重的地方還破了皮!她手腕白皙,皮膚雪瓷一般,這傷在她手腕上看來,比尋常情況看起來要觸目得多。


    陳滿貫當先便不淡定了,他轉過頭去,怒瞪向宋隊長,看起來就像是自家孩子受了傷害一般,血氣直湧頭頂,「宋隊長!你們敢刑訊?!」


    「這絕對是刑訊!宋隊長,給個理由!我們夏總犯的是什麽罪?」馬顯榮怒問。


    連孫長德都怒了,他平時是三人裏性子最活躍的一個,也最樂天,夏芍就沒見過他翻臉,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發火的模樣。隻見他怒極之下點頭,「不用問是什麽罪了,沒聽說過哪條法律允許刑訊逼供的。就一句話,宋隊長,你等著收律師信!」


    「這他媽還用律師信?太文明了!警方刑訊不算錯的話,老子揍人他媽也不犯法!」熊懷興氣得直接擼了袖子。


    「直接去法院告!告不倒,算我的!」胡廣進也說道。


    「警方審訊這方麵還真是缺乏監督,我明天就寫篇文章,唿籲社會各界關注,要求審訊公正、公開!」朱懷信一唿籲,身旁幾名省內學者連連響應。他們都是文藝大賽的飯局上認識夏芍的,因為她是周教授的門生,他們早就將她當做了後生晚輩。欺負他們學術界的人?門都沒有!


    連朱懷智也看向局長程誌超,打起了官腔,「程局,我們的警員是為人民服務的,就算是嫌疑人也是有人權的。有沒有罪,由法院判。自古重刑之下多冤獄,我們的警員辦案心切可以理解,但不能刑訊逼供嘛。最近省裏對這方麵的作風問題很是重視,我看這就算是該注意的地方了吧?」


    程誌超聽得頭都大了,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人的難纏了。一個兩個的還好說,一群社會名流,代表了省內上層圈子各個領域的人,加在一起的影響力,警方也不敢輕視!別的不說,這裏麵可有人大和政協方麵的代表啊!


    趙副局早就震驚了,他剛剛還在心裏想著,覺得夏芍太過年輕氣盛,得理不饒人,為人處世欠沉穩,怕是個得罪人的性子。哪裏想到,緊接著就來了這麽一大群企業家和社會名流,要求聯名保釋她!他真是看不明白了,這女孩子這麽深的人脈哪裏來的?


    而劉副局則是想笑了,重刑之下多冤獄?話是這麽說,可她哪受了重刑了?不就是手腕上破了點皮麽,這些人,也太寶貝她了吧?不覺得小題大做麽?


    這時,夏芍聽完了群情激憤的發言,笑了笑說道:「我跟宋隊長說了,要麽在省報上就此事公開道歉,要麽我就申請傷情鑑定,召開記者會。宋隊長似乎選了後者。」


    在場的人都沒個笨的,省報上道歉是個什麽後果都能想像得出來,而相比之下,召開記者會的後果會給市公安局帶來什麽樣的影響,眾人也能想像得到。當即有人便看向臉色青紅變幻的宋隊長,搖頭嘆氣。誰叫他不長眼,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這位姑奶奶呢?


    夏芍的這番話,立刻就有人幫她拍板了。


    「召開記者會!夏總,這事咱們華夏集團要跟警局討個說法,迴去我就安排!」孫長德說道。


    「我留在這裏等這件事有個說法了以後再迴東市。」陳滿貫道。


    「對,夏總。記者會叫上我們,我們也出席!幫你撐著場子。」


    「對!一定要唿籲社會關注這件事!要警局給個說法!」


    「咳咳!」聽著這些人的話,局長程誌超臉皮子發緊,尷尬地看向夏芍,「夏總,這件事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的。至於刑訊的事,是宋隊的錯,就按你的意思,讓他在省報上發表公開道歉信吧。」


    程誌超無奈嘆氣,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麽?總比召開記者會,鬧得人盡皆知,讓上頭點名批評,最終連他這個局長也牽連進去負連帶責任的好。


    即使,省報上公開道歉,他這個局長應該也會被點名。


    但有什麽辦法呢?誰叫他們小瞧了這女孩子,瞧這人脈!這號召力,連警局都不得不忌憚三分。


    但這樣的決定,等於說是斷送了宋隊長的官職前程,他穿了半輩子的警服,看來是要脫下來了。


    沒想到,今天上午還在為官職前程打算,下午就脫了警服,宋隊長實在接受不了這個落差和打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嘴裏不住喃喃,「怎麽會這樣……我不服,我不服!」


    他喃喃著,突然又從地上跳起來,大叫,「我不服!我不服!我在警局裏多少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這麽個小丫頭,我不服!我不服!」


    局長程誌超一皺眉頭,劉副局便嗬斥道:「老宋,你太不像話了!」


    嗬斥的音量都沒蓋過宋隊長的叫喊,他不住地含著,「我不服!我不服!」


    「什麽情況,這麽吵吵?」這時,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審訊室裏眾人一愣,紛紛望向門口。


    隻見得,門口走進來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麵容溫和,身材不胖不瘦,鼻樑上架著副眼鏡,負手走進來,給人一種儒雅裏不乏威嚴的感覺。


    夏芍一見這人,便從他麵相上看出是名官員。他天倉飽滿,離宮光明瑩淨,顯達超群,官職還不小。且他印堂微紅潤,最近正有升遷之事。最重要的是,這人五官跟元澤有點像!結合麵相上的官職特徵,夏芍立刻就斷定,此人應是元澤的父親,青省省委副書記元明廷!


    他怎麽來了?


    「元、元書記?哎呦,您怎麽來了?」程誌超震驚了,趕忙上前,眼尾卻掃向夏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會也是因為……這女孩子來的吧?


    然而,他還沒驚駭完,便聽門口傳來一聲調侃的笑。


    「真夠熱鬧的,早知道這麽熱鬧,我就早點來了。」


    夏芍一聽這聲音便挑了挑眉,隻見門口,秦瀚霖跟在元明廷身後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幾名紀委的人。


    「秦書記?!」程誌超瞪大了眼,覺得今天玄幻了。


    他怎麽也來了?這女孩子,到底多大的能量?!


    秦瀚霖笑眯眯掃了眼審訊室裏的人,越發笑得調侃,「怎麽,程局,不歡迎我?」


    「看您說的!哪能啊!嗬嗬。」程誌超趕忙笑了笑,但內心卻是直打鼓。一般來說,沒人願意見到紀委的人,因為紀委的找上門,通常都沒好事。


    「不歡迎我,我也得來。」秦瀚霖笑著帶著幾名紀委的人走進來,看向程誌超身旁的劉副局,「劉局,手底下人鬧出這麽大的民怨來,沒什麽話說了吧?有關曹立的案子,組織上的決定已經出來了,自今日起,你和你手底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停職接受調查。我們會派專門的工作組。」


    「秦、秦書記……」劉局臉刷地白了,本來在後頭鬧騰著不服的宋隊長再次跌坐在地,這下子跟死了似的兩眼發直,跟著他的警員們也都傻站在了原地。


    審訊室裏聯名來保釋夏芍的企業家和學者們也都震驚了,他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元明廷和秦瀚霖。


    聽這話的意思,這兩位不會也是來搭救夏總的吧?眾人紛紛看向夏芍,眼神也驚駭了。


    馬顯榮有點苦笑,早知夏總還有這人脈,今年何必找這麽多人來?他們今天來保釋她,為了給警局些壓力,聯名了三十多位企業家和學者,這才興師動眾地前來。要早知這兩位會來,何必這麽大張旗鼓?


    元明廷可是省委副書記啊!他親自來問這件事,比來多少企業家都有分量!


    秦瀚霖別看隻是市紀委書記,他背後可是京城秦派,秦老爺子的嫡孫!背後是中央紀委啊!往這兒一站,這分量,就憑市公安局的這幾個人,那還不腿肚子直哆嗦?


    而元明廷這時果然是看了夏芍一眼,問程誌超道:「程局長,我剛才來的時候,聽大廳裏的同誌們說,審訊室裏可能有刑訊的情況,省裏的企業家們聯名來要求探望保釋,有這事?」


    現場的情況很明顯,他這麽問不過是個過場。程誌超卻一下子白了臉,驚駭地望向夏芍,吶吶點頭。


    果然!元書記就是為了這女孩子來的!


    趙副局也看向夏芍,他真是看不清了,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一般來說,這種事,元副書記避嫌都來不及,怎麽會親自過來?還有秦書記也是!


    不待兩人解釋,陳滿貫便開口了,一指夏芍的手腕,說道:「元書記,秦書記,你們來得正好。你們看看我們夏總的手,這就是警局刑訊逼供的結果!」


    「元書記,秦書記,關於刑訊的事,是宋隊長處理得不妥。我已經命令他明天必須在省報上公開道歉,給夏總一個交代了。這件事,警局一定會給夏總一個滿意的交代的。」程誌超汗都冒出來了。本來以為今天他和兩名副局過來處理這件事,已經是很重視了,哪裏想到,惹來這麽多的人?


    元明廷和秦瀚霖兩人的目光往夏芍的手腕上一落,隨即便都輕輕皺了眉。


    「程局長,登報導歉不能隻是個形式。一定要對這件事進行深刻檢討,我看在省報上公開檢討書就很有必要。我們的職能部門犯了錯,檢討的態度很重要。不僅要給當事人鄭重道歉,還要從此接受公眾的監督,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明天的省報上,我不希望看見避重就輕,也不希望看見打官腔,要道歉就把事情講明白,實實在在地告訴公眾,錯在哪了,怎麽整改,怎麽驗收。」


    元明廷的一番話可謂很重了,這明擺著就是堵了警局的最後一條路,連打官腔避重就輕都不允許,這是一點臉麵也不給留了,明天省報一道歉,警局就等著遭老百姓戳脊梁骨就行了。


    程誌超苦笑著點頭,哪有打商量的餘地?這可是省委副書記的親口指示。


    而元明廷接下來的一個舉動,卻讓審訊室裏的眾人都愣了。


    他看了夏芍一眼,目光便轉向徐天胤,點頭問道:「徐司令,你看這種處理方法,還滿意嗎?要有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省裏能改正的,一定改正。」


    這一句話,讓審訊室裏滿滿一屋子人都愣了,紛紛轉頭看向徐天胤。


    如果不是元明廷跟他打招唿,在場很多人都要把他給忘在腦後。


    他自從來了之後,除了剛開始時出過聲,半途出去提了兩個酒吧的人進來送證據,就沒再說過話。他一直站在審訊室的鐵柵欄門口,將裏麵坐著的夏芍和外麵的眾人阻隔在外。誰也別想直接接觸到她,他門神似的站在門口,審訊室裏的人越擠越多,把間屋子都快擠滿了,夏芍卻獨自坐在審訊室裏,不大的地方,倒顯得寬敞無比。擠不著,碰不著,更別提有誰會突然暴起攻擊她了。原本圈禁審訊她的地方,這會兒倒是成了她絕佳的保護地,安全得很。


    而正是因為徐天胤不出聲,今天的事又是一撥接一撥,警局的人和省裏的企業家以及學者們,頭大的頭大,聲討的聲討,起先報案的三家人早就被晾去了一邊無人理會。整個屋子亂鬧鬧的,程誌超和趙副局忙著應付這些難纏的企業家和學者都忙不過來了,哪裏還顧得上徐天胤?


    但此時聽元明廷跟他打招唿,兩人才又想起。忽覺怠慢之餘,心底又不由地倏地一抽!


    剛才,元書記的話,是什麽意思?


    不僅程局和趙副局聽出了不對勁,連審訊室裏三十多名企業家和學者都聽出了別的味道來。


    黨政級別和軍政級別一般來說沒辦法放在一起比較,但真要較真地比較起來,其實徐天胤這個省軍區司令跟省委副書記的元明廷比,是差不多的。既然是差不多,那元明廷說出這句「省裏能改正的,一定改正」這句話,姿態就放得很低了。


    這可有點不太常見啊……


    有人立刻想起了關於徐天胤的傳言來。都說他可能是京城某位老人的嫡孫,這傳言一直沒被證實過,因此眾人對待徐天胤,輕易不敢得罪,但沒有證實的情況下,也不能真的就把傳言當真。


    但是剛才聽元明廷這話的態度……是不是有什麽意思?


    一群人都直勾勾盯著徐天胤,想弄明白他到底什麽背景!


    徐天胤卻是臉上寒意不變,說話一如既往地簡潔,「她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這話一出口,一群人豎著耳朵聽的人不免有點想翻白眼,尤其是在華夏聖誕舞會上見過徐天胤的人——知道你把夏總當寶,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這麽多人的好奇心吶,撓心撓肝的!


    元明廷也看了夏芍一眼,目光有些深意,仿佛有點驚訝徐天胤這麽以她為先,「那是自然,這點請徐司令放心。既然是我們職能部門的錯,那當然要有錯就改。老首長也曾經說過,時代不同了,黨政紀律不能不同。任何時候,國家和百姓不可欺。明廷一直深記這句話,這麽多年一直不敢忘。如果徐司令見到老首長,還請代為轉達,在青省,這樣的事情發生一件就查出一件,絕不姑息他老人家的期望。」


    元明廷這番話言辭懇切,聽起來像是恭維,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真切,明顯是發自內心。


    秦瀚霖在一旁笑了,不是時候地調侃,「元書記,你找這小子轉達,不如叫我轉達。這小子沉默寡言的性子,你指望他迴家去在老爺子麵前說這些?拉倒吧!」


    相比起秦瀚霖打趣調侃的心情,一屋子的人卻是倒抽一口氣!滿場皆靜!


    眾人瞪大眼,直直盯著徐天胤,心髒撲通撲通跳,儼然被這一記重磅炸彈炸得暈頭轉向,頭腦一空!


    老首長?


    那、那不就是說,這段時間眾人的猜疑和推測都沒錯?


    元明廷這麽說,秦瀚霖這麽說,那自然就是沒錯了的!


    這位省軍區年輕的少將司令員,真的就是京城徐老首長的嫡孫?!


    徐老首長是誰?那是共和國開國元勛,建國時便任國家副主席,一直到現在還健在!比起那些已經去世了的元老,這位老人如今是僅存的老人,家族二代三代子弟大多從政,共和國的權力中心,真正的紅頂子世家!


    半天沒人說話,審訊室裏一片死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誌超一捂心口,兩眼發黑!他接待了這位大少這麽久,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省內的企業家們聯名要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為夏芍的人脈震驚了,當見到元書記和秦書記也來了的時候,他覺得已經是見到厲害的了。但是沒想到,真正厲害的,早就來了?


    趙副局也是驚駭了,但他卻是看向夏芍的——徐老首長的嫡孫,秦老的嫡孫,省內各界有名望的企業家、學者!這少女的人脈好嚇人!這以後在青省裏,還有人敢惹她麽?


    看看曹立就知道了。一個曹立,不過是省委書記楊洪軒的小舅子,就在省裏就稱霸了這麽多年,沒人敢不給他麵子,就更別提夏芍了。現在才知道,曹立跟她根本就不能比!徐天胤可是共和國僅存的開國元勛的嫡孫,家族子弟個個身居要職,真正的政治豪門!雖然,他在軍界混,算是一朵奇葩,但這也不能改變他的身份。


    劉副局和宋隊長等人早就目光呆滯,臉白得沒有血色。早在他們被停職調查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這輩子完了,但現在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完了。是個人就看得出來,徐天胤有多寶貝夏芍,而他們這一派的人竟然打她的主意,把她拘禁起來,還傷了她?


    而審訊室裏,起先報案的三家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早在企業家們進來的時候,就被擠到了角落裏,從那之後再沒他們說話發言的機會。他們眼睜睜目睹了一切巨變,看著人一撥一撥的來,一個比一個有分量,都是為了夏芍。


    身為報案人,最後又成為誣告者,兒女都等著被案子牽連審訊的他們,看看別人的風光,再看看自己,心情怎一個複雜了得?


    他們是複雜了,但有人卻是興奮了。


    熊懷興頭一個拍了腦門子,「哎呦!我老熊居然跟徐司令見了幾次麵,還吃過一頓飯!這金貴的大少,這緣分……說出去別人都不信!」


    「徐司令真、真是……徐老首長的嫡孫?」朱懷信瞪大眼,嘴張著都忘了合起來。


    胡廣進就更不用說了,他捂著胸口,感覺心髒病都要犯了。以前,眾人的猜測傳聞是一迴事,但事情證實了,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而一旁的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表情也沒鎮定到哪兒去,反而更加地震驚!他們齊齊看向夏芍——他們是知道徐司令對夏總的心意的,當初已經是很震驚了,但此刻才知道什麽叫震驚。夏總怎麽認識了這麽位大少啊?這可是實打實的紅三代,真正的貴族啊!


    三人的疑問,也正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但,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問?


    反正,事實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今後在青省,真正不能惹的是華夏集團。好在這位夏總看起來不像是曹立那種人,不會為禍一方。但從今以後,把她當姑奶奶供著,那是必須的!


    震驚過後,程誌超和趙副局對夏芍的要求再不敢有怨言,別說她要求省報導歉了,就算是她要召開記者會,或者要求他們親自去媒體上露臉道歉,他們都不敢有二話!


    程誌超當即表示要嚴辦宋隊長等一幹警長警員,並對程家、嚴家和許家誣告以及傷害夏芍的事立案調查!


    嚴丹琪教唆他人迷(禁詞)奸,蓄意謀殺,程鳴涉嫌買毒、參與迷(禁詞)奸,許媛涉嫌參與其中,並故意傷害。三人裏,嚴丹琪的手被徐天胤踩廢了,一直沒處理,被送往醫院看管就醫,程鳴和許媛當天就被立案羈押,等待審訊。


    程父和許父沒了章程,對自家兒女又恨又憂,又沒有臉在夏芍麵前求情,眼睜睜看著她在省內企業家和省、市以及警局領導的熱切安撫和陪同下,出了警局。


    出警局之前,夏芍要迴了被沒收的龍鱗,雖然知道她隨身攜帶的匕首是管製刀具,但也沒人說什麽。


    上車的時候,徐天胤給夏芍開了車門,當著眾人的麵給她繫上了安全帶,這才坐去駕駛座。他做這些事早就是習慣,卻看得車旁賠笑相送的眾人麵麵相覷,眼神怔愣不定。


    直到上了車,局長程誌超還在跟夏芍保證,案子有進展了會通知她。


    對於這件案子,夏芍是不擔心的。酒店房間裏麵沒有監控,就算程鳴三人再指控她,也是證據不足,且今天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說句徇私枉法的話,警局找不到證據,是不敢再把事情硬往她身上牽扯的。


    程鳴、嚴丹琪和許媛的罪,是定了。


    車子發動,夏芍在車裏嘆了口氣,瞧這一天折騰的。


    車子駛離了警局,將一天的吵鬧隔絕在外,此刻車裏靜寂無聲,夏芍才覺舒適。果然,她還是喜歡安靜,這一天實在是太吵了。


    但越是安靜的氣氛,越能讓人的感覺敏銳。夏芍不由看向徐天胤,覺得他實在是太安靜了。


    在警局裏,他基本上沒說過話,到了車上,他也不開口。以徐天胤的性子,夏芍覺得,他至少應該關上車門就抱抱她才是,但他卻是什麽都沒說,直接開了車。


    車子昏暗的光線裏,男人側臉的線條淩厲,掌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看起來極有力度,嘴唇更是抿得像刀子。


    車子開去了省醫院,夏芍的手腕傷勢還是要處理一下的,雖然隻是磨破了皮,但徐天胤還是讓醫生給她打了針,手腕的傷口消毒包紮的時候,他不用護士,自己接過酒精、白藥和紗布來,蹲在地上,輕輕給她處理。


    他處理傷口的手法還是有一套的,估計是長年累月自己練出來的。看著他嫻熟的處理,一旁的護士又驚訝又艷羨,看了夏芍好幾眼。


    處理好了傷口,徐天胤在醫院拿了換藥的東西,便開車帶著夏芍去瞭望海風酒店。


    到了房間,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裏放水,然後打電話讓酒店把飯送進房間裏來。


    夏芍一路上沒聽徐天胤開口,聽著他點餐的聲音比往日還沉,便不由小心地瞅瞅他,小心地提醒,「師兄,我不能洗澡。」


    她手腕上有傷。


    男人卻壓根沒聽見一樣,轉身進了浴室,蹲下身子試著水溫,繼續放水。等他放好了水出來,二話不說就來解她的衣裳。


    夏芍驚了,往後一躲,總算是知道徐天胤的意思了。他這是要幫她洗澡!她頓時紅了臉,哪裏能同意?


    「我不能洗,就這樣吧。」夏芍邊說邊躲,卻感受到男人看來的目光。他目光深邃沉靜,卻帶著危險霸道的氣息,不容拒絕。


    這要是平時,夏芍必然跟他來一場追逐打鬥,但今天她卻是有點犯怵,因為她算是感覺到了,這男人生氣了。


    兩人認識這麽久,他從來沒生過她的氣,這讓夏芍一時有些不適應,發懵的時候衣服就被徐天胤三兩下除了。最後隻剩下一條底褲的時候,夏芍見他大掌探來,驚愣之下急忙便又躲,徐天胤眸色一暗,大掌伸過來,直接給她撕了,在她的驚唿聲中,抱起來就去了浴室。


    浴室裏水汽氤氳,男人蹲在地上,濕熱的毛巾在少女身上慢慢擦著,她泡在浴缸裏,卻盡量把自己埋進去,隻露著胳膊和腦袋在外麵,臉頰紅暈惹人,眸有一下沒一下地瞧著他。但她躲得再深,也擋不住蕩漾的水波下那圈圈晃動的粉嫩的身段。她使勁弓著身子,他卻像是懲罰她一般,故意去擦,直到她臉頰耳根子都紅透,他才換別處。


    洗澡的過程對夏芍來說簡直就是煎熬,她現在已經不介意與徐天胤發生什麽,但還是會難為情的好不好!


    好在沒過多久,有服務生來敲房門,送了餐點來。徐天胤出門去取,夏芍便趕忙從水裏出來,三兩下擦了身子,穿上浴袍。


    徐天胤迴來的時候,似乎不意外她從浴室裏出來,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看著她吃了飯,在她坐著休息的時候,他去給她吹幹了頭髮,接著便抱去了床上。


    徐天胤給夏芍蓋好被子,自己卻是在被子上頭躺了,軍裝也沒換,隻是閉上眼,說了自警局出來後的第一句話,「睡覺。」


    夏芍一咬唇,她這時候哪裏能睡得著?


    「師兄。」她往他身旁偎了偎,試著甜甜笑了笑。


    男人卻閉著眼,不理她。


    夏芍哭笑不得,這人,還會耍脾氣的?


    「師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夏芍抱了徐天胤的胳膊依偎上去,笑看他,「那件事我當時是挺生氣,可我也懲罰他們了。那時候第二天就是文藝大賽,然後就迴家過年了,我哪有那麽多心思想著他們的事?本想著過了年看學校處分,結果卻出了這麽檔子事。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徐天胤這才睜開眼,深邃漆黑的眸看著她,瞪了很久,才沉聲道:「陳滿貫的電話,說你遇到了迷(禁詞)奸案。」


    夏芍一聽,就知道怎麽迴事了。她雖然不知道陳滿貫怎麽有徐天胤的電話的,但那時想必他也是不知道她具體遇上什麽麻煩,聽了律師的話就慌忙打電話給徐天胤了。可以想像,他在聽到這話以後是怎樣的焦急,她實在是佩服他,這樣的情況裏,他怎麽找到程鳴買迷藥的那家酒吧的?怎麽把人連同證據一起帶去警局的?


    但她知道,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心底必然是萬分焦急。


    夏芍垂了垂眸,再次歉意道:「師兄,對不起。」


    「不必。」徐天胤抿著唇,似乎更不悅,看起來很不想聽她跟他說對不起的樣子,但卻是伸過手來抱住了她,聲音發悶,「以後,不準再瞞我。」


    夏芍悶笑一聲,點頭應了,「嗯。」


    「睡吧。」徐天胤側身連同被子一起抱著她,輕輕拍打。手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麽不熟練,現在瞧著順手多了。


    這一天折騰的,夏芍自然是累了,她見徐天胤不生氣了,便鬆了口氣。打算等自己睡一覺起來,再好好哄哄他,給某人壓壓驚。


    直到睡著前,夏芍還在想著,程父、許父尚不說,嚴母不是個善茬,明天她需要動動三家的公司,讓他們再沒機會翻過身來,以後再沒機會找她的麻煩。


    然而,她卻是不知道,在她漸漸熟睡之後,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房間裏靜寂得隻能聽見均勻的唿吸聲。睡在身旁的男人卻是睜開了眼,眸色漆黑冷厲,無聲無息下了床,出了房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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