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手上本來已經抓滿了一把雜草,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保持著剛才他開口時的姿勢,僵蹲在那裏,視線如如不動看著她自己正前麵的那根瓜藤,側邊上還好巧不巧的晃蕩下來一根大黃瓜。

    耳邊繼續有淅瀝聲響傳來,她雖然特意板板正正的看著瓜藤上的那根大黃瓜,餘光裏還是能感覺到不遠處原本曝曬後發幹的泥塊軟實下去。

    林簡沒有細想就惡心地起了雞皮疙瘩,手邊正好有個大泥塊,她直接撿起來頭也不抬地往他腳邊的位置猛地砸去,示意他滾遠點解手。

    啪嗒一下泥塊落地,剛才暢快淅瀝的聲響驟然打住。

    “怎麽了?”剛解手到一半的男人不解地嘀咕了一句,之後又響起淅瀝聲,壓根沒有挪位走開的覺悟。

    林簡繼續抓起一把泥塊,不管不顧地朝他腳邊砸去。

    淅瀝聲接著打住,幾秒過後又繼續接上,“靠!你今天抽風了?老子一泡尿都撒不痛快!要是憋出前列腺炎看我不找你算賬!”陳淮沒好氣地罵咧一句。

    林簡眉梢蹙起,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屏氣凝息感受著那點聲響漸消至無。

    耳邊好不容易重新傳來皮帶扣的聲響,林簡這才偷偷舒了口氣。

    陳淮憋了大半天本來就憋得快內傷了,一迴來就抄最近的小菜園過來解手,隻不過剛才解手解得斷斷續續的相當不痛快,他平時鮮少會說老濮,今天這還是頭一遭。

    陳淮見旁邊蹲著的身影還是毫無反應,他剛把褲拉鏈拉上,手一揚就把林簡腦袋上麵的大鬥笠給摘了,“今天怎麽迴事抽風了吧?大晴天的蓑衣都穿上了?”

    下一秒,饒是淡定慣了的陳淮都難得後退了一步,“臥。槽!”

    他手上拿著個大鬥笠,看著蹲在地上兩頰曬得發紅冒汗的林簡無語望天。

    還好不是剛才解手到一半的時候看到她,否則說不準他都要被嚇得痿了……

    林簡另外一隻手裏的雜草扔到邊上去,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起來,明顯嫌棄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迴來,整個人身上汗流浹背地像是從水裏鑽出來似的,肩上胳膊上的麵料上隱隱可見白色的霜鹽結在那裏,足以可見他身上的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幹,也不知道是跑去幹什麽了。

    也是,就他這樣的,估計露天解手也不是件什麽大事。她看看地上那一片暗沉濕透的泥土,又看

    看自己拔草拔的滿是泥碎的手心,突然意識到一個更為惡心的問題,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她沾到的泥塊會不會被某人灌溉過好多次了……

    林簡腦海裏剛冒出這個念頭,胃裏就有點蠢蠢作嘔了。

    “你沒事在這裏拔什麽草?”陳淮一秒鍾就恢複了無事人般的狀態,聽這語氣,居然還先來質問她的不是。

    “我閑得蛋疼總行了吧!”她沒好氣地拍了下手心,聲響清脆。

    “先天構造沒有蛋,你想疼也疼不了。”某人錙銖必較的糾正起來。

    林簡:……

    她看了下無辜晃蕩在前麵的那根大黃瓜,忍住了徒手捏碎泄憤的衝動,深吸一口氣,頭也不迴地往外麵走去,剛走到院子側邊的水龍頭那邊,林簡迫不及待地擰開衝洗了無數遍手心,又撿起地上的肥皂搓洗了數遍這才覺得心裏舒坦了一些。

    沒多久,姚喜報何騰龍他們全都迴來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背包,看樣子是出去巡山剛迴來。

    “林簡你居然迴來了?”

    “淮哥下午是接你去了嗎?”

    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過來和林簡打招唿。

    “林簡還好你迴來了,你給我的份子錢我都沒機會還你,就讓淮哥先給我保管著了,先前淮哥說你最近事情多讓我不要打攪你,我就一直忍著沒給你打電話。”姚喜報率先擠到林簡前麵,說完後才鬆了口氣。

    大家夥的臉上都是喜滋滋的,仿佛林簡的到來讓這個不起眼的派出所裏蓬蓽生輝了似的。

    林簡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他們臉上最誠摯的笑臉,這麽長時間以來因為林疆的事情壓在心頭的陰鬱都消散了一些。

    有他們在,她會替林疆順利辦好最後一件事情的。

    “剛到不久吧,午飯是不是還沒吃?我得趕緊讓老濮多燒幾個菜給你接接風。”何騰龍說完後一溜煙就跑到廚房去了。

    “餓壞了吧?我也去給老濮打下手早點開飯!”張耀祖和也跟在何騰龍屁股後麵跑去。

    “陳隊,你下午是去接林簡了嗎?”姚喜報視線裏剛看到從院子後麵側邊慢悠悠出來的陳淮,就朝他拚命揮手起來。

    相比姚喜報的喜形於色,陳淮就顯得冷淡多了。

    等到他走到近處,姚喜報視線裏留意到林簡的房門還緊閉著,她的行李則是隔在走廊角落上,“對了,林簡的鑰匙還在你那裏,你趕緊把鑰匙

    給她,讓她先把行李放到房間裏。”

    陳淮過來,沒幾步從褲兜裏掏出一個鑰匙扔給姚喜報。

    姚喜報屁顛屁顛的去給林簡開門,順便殷勤地幫林簡把擱在一邊的行李往屋裏挪去。

    “你是把半個家都搬過來了嗎?”姚喜報力氣大,提著那兩個大行李箱都夠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林簡到底帶了多少東西過來。

    林簡到屋裏後,把她自己的衣物拿出來放到一邊,這裏麵有一大半都是吃的東西,還有一大半是這裏急缺的生活用品,另外還有一包是周薇特意帶給她的東西。林簡過來得匆忙,還沒仔細去看周薇留給她的東西,不過估計都是合她心意的,正好大行李箱裏還有一點空位,她就直接帶過來了。

    林簡把自己特意買來的東西大致分類,之後把真空包裝的各種肉類還有這裏沒有的果蔬整理到其中一個行李箱裏拎到廚房間去。

    她剛走過去,何騰龍正從廚房間裏出來,好奇的問道,“這麽一大箱,裏麵都是什麽?”

    “我要在這裏呆上一陣子,帶了點吃的,你問下老濮哪些要放冰箱裏。”林簡說完後把行李箱放下打開。

    何騰龍蹲下去一看,隨即激動地嚷嚷起來,“林簡,你可真是太厚道了,這裏的人向來不吃魚,老子想吃爛魚幹都要想得發瘋了。”

    他剛嚷嚷完,在裏麵幫忙的張耀祖聽到動靜也出來,看到大箱子裏麵的各種肉類和大半年沒見過的新品種的果蔬,也是激動地大聲嚷嚷起來,“林簡你居然連老濮最離不開的辣醬都帶了好幾罐,他昨天還在說過年時從家裏帶的辣醬吃完了剩餘的半年難熬了呢。天啦,還有喜報最喜歡吃的臘腸都有啊啊!”

    何騰龍在那一大堆裏麵挑挑選選的,難得厚道嘀咕了一句,“有沒有陳隊喜歡吃的?”

    “陳隊喜歡吃什麽?”張耀祖茫然接上。

    “我隻知道他不喜歡吃雞肉,至於他喜歡吃什麽,我可不知道!”

    “你不知道難道我會知道嗎?”張耀祖白了何騰龍一眼,迅速終結這個話題。

    這裏幾乎就靠他們自種的蔬菜還有部隊幾個月裏才補給一次基本物資的現有條件來說,林簡帶過來的這些無異於是雪中送炭,何騰龍和張耀祖激動地有點語無倫次,迅速把容易過期的食品放到冰箱裏去,真空包裝的則是收好放到角落。

    老濮動作夠快,沒多久後就開飯了。

    雖然開飯時間比

    平時早很多,因為林簡的到來,大家夥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像是過節似的。

    林簡以前獨來獨往慣了,沒想到人多熱鬧的感覺還不錯。

    “怕你餓壞了,晚上就做得簡單點,你帶過來的那些明天再燒。”老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沒事,已經很豐盛了。”林簡的確是餓壞了,說完後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個饅頭先墊墊肚子。”姚喜報說時要把他麵前的那一大盆高疊的饅頭都要送到林簡麵前,林簡直搖手,“幫我遞一個過來就好了。”

    “嗯,陳隊,你給林簡遞下過去。”姚喜報手短,示意了下坐他隔壁吃飯的陳淮給林簡遞個饅頭過去。

    陳淮沒有反應。

    “陳隊?”姚喜報以為自己說的輕陳淮沒聽清楚,手肘碰了下陳淮的胳膊。

    “我自己來吧。”林簡聽到後刷得一下起來,上半身彎去打算自己動手拿個饅頭過來,反應有些過度。

    某人像是猜中她的心思,忽然搶在她前麵拿起一個饅頭徒手遞到她麵前,“趁熱吃。”還不忘特意提醒一句,就怕她不吃。

    眾目睽睽,林簡燙手接過來,紮心朝他的手瞥了一眼,他身上依舊還穿著沾有白色鹽霜的衣物,也不知道有沒有去洗手……林簡硬著頭皮咬了一口饅頭,在心裏暗戳戳地想道。

    饅頭無味口感又偏硬,她吃了一口又夾了最前麵的涼拌黃瓜,姚喜報以為她愛吃,心熱熱地補充了一句,“淮哥剛從菜園裏摘來的,口感新鮮吧?”

    林簡腦海裏閃過之前自己在瓜藤上看到的那根大黃瓜,味同嚼蠟地咬了幾下,眼角隱有抽搐。

    陳淮看出她吃得相當勉強,他自己慢條斯理喝了口稀飯,起來往廚房間走去。

    “陳隊你幹嘛去?”姚喜報喊了一聲。

    “去洗把手。”陳淮語意不明應道,吐字清晰,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看來,是真沒洗手……林簡看看自己手上剛被他拿過的大饅頭,嘴角都開始抽搐起來。

    這頓飯林簡吃得相當別扭。

    她這人有輕度的強迫症,以至於她吃好飯後還在糾結陳淮小解後有沒有洗過手的酸爽問題。這種不可描述的問題,一旦鑽上牛角尖,於她而言,還是有點小陰影的。

    林簡迴到屋裏,繼續整理行李。

    她給每人都帶了東西,給老濮帶的是止痛膏藥,上次她

    有看到老濮腰疼得走路都不怎麽利索,聽說是腰間盤突出,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陳淮才會把夥夫的差事安排給他。比起時不時的出去巡山或者翻山越嶺去走訪當地藏民的活來說,在這裏當個純粹的夥夫已經算是最輕鬆的了。

    給何騰龍帶的是瓶發膠,他這人愛臭美,等哪天有空了去勾搭本地妹子興許會用得到,但願他能心想事成。張耀祖的是個拚圖,她上次在他房間裏看到很多成品,估計他應該是挺熱衷拚圖的。給姚喜報的則是一個手表,不貴,重在實用。

    果然,每個人拿到禮物都稱心得很。

    隻有姚喜報堅持要還錢給林簡。

    “你不要我扔了。”

    被林簡威脅一句,姚喜報心有不安地猶豫起來,“要是被陳隊知道了,他覺得我們違反紀律了怎麽辦?”姚喜報這人一根筋,還在左右為難。

    “你是我朋友,我給朋友帶個禮物怎麽了?他要是敢訓你半句,你就來找我,我幫你訓迴去。”林簡拍了拍姚喜報的肩膀,勸他寬心。

    “這麽橫?從來隻有山大王訓我們,我們可不敢頂他半句。林簡,哪天你要是訓陳隊,可得把我們都喊上開開眼界。”何騰龍不懷好意地慫恿起來。

    “你看,林簡一來,咱們這生活水平直線上升,立刻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了。所以說啊,這男人就是得要個女人扶持啊,林簡,你會看上他,陳隊這次妥妥地算是走狗屎運了!”張耀祖真心實意的感慨起來。

    “何止是狗屎運啊!牛屎運都不止啊!我覺得陳隊把他這輩子的好運都用上了!”何騰龍難得讚同張耀祖的結論。

    “誰說我看上他了?”林簡中途打斷,語氣不屑。

    “這不能吧?”

    “難不成是陳隊單方麵心熱熱?這不能吧?上次為了你,可是命令我們把養了大半年剛下蛋的小黃都給宰了!”

    何騰龍和張耀祖喋喋不休。

    隻不過隨著門口處的腳步聲一響起,這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那個——我突然尿急!”

    “我也是!”

    不到半分鍾,這幾人就溜的無影無蹤了。

    林簡沒有看他,顧自整理自己的行李。

    給他們的東西都分發完了,她自己的東西就所剩不多了。

    林簡之前把周薇給她的那一包東西單獨擱在靠門口的書桌上,這會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她如常倒出來邊整理邊搭話,“什麽事?”

    啪嗒一下,紮緊的袋口打開,裏麵倒出來一堆的東西,什麽單獨包裝的藏紅花黑枸杞還有各種耗牛糖乳酪幹什麽的,不過除此之外裏麵居然還有好多盒的不明物品,書桌上本來麵積就不算很大,有兩盒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正正好好滾到他的腳邊。

    “有備而來?”陳淮語意不明。

    “當然。”林簡沒有仔細去看煙盒之類的東西,先把藏紅花收好放到角落。

    他蹲下去,撿起腳邊的兩盒,仔仔細細看了下上麵的包裝盒,心平氣和地提醒起來,“看來你估錯了本人的尺寸,起碼是特大號。”

    “什麽大號不大號!”林簡沒好氣應道,隨手拿過來一盒掃了一眼,下一秒她就杵在原地了。

    “當然,我的控製力向來可以,條件限製的情況下,不用這個也可以的,確保安全。”男人的聲音痞壞中帶著一絲悶笑,最後四個字,近乎湊到她耳邊說的,含義了然。

    作者有話要說:淮哥:難不成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_→

    親媽:想多了……

    ps:感冒終於好得差不多了,有精力去想新劇情了,明天勤勞一把雙更吧,第一更明天中午12點,有花花的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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