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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鬱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作畫,會給別人帶來性命之憂,如今騎虎難下,隻好跟著進宮了。好在重明鳥尚未出現,別耽誤正事就行。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坐過馬拉的轎子。馬兒四蹄飛奔,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跑得飛快,裏麵的蒼鬱被顛得七葷八素,胃裏翻江倒海。從小就暈車,更別說這樣的車、這樣的路了。皇上怎麽也不派人修修路呀?


    點砂乘坐另一輛轎子,在裏麵開心得就差翻跟頭了。


    等到了朱雀皇宮,蒼鬱已麵露菜色,點砂卻沒事人一樣。


    官差把二人安置在相鄰的兩間客房中休息,便匆匆去向公主殿下稟報。


    點砂閑不住,在允許的範圍內,自己屋裏走走,外麵花園轉轉,看什麽都新鮮,心情好到爆。


    蒼鬱以為,一國公主那麽大的架子,不一定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接見自己這種小人物呢。方才看鬧市比武之時,體內真氣亂竄,仿佛真氣一亂,人就容易累,導致眼下又困又乏,幹脆倒頭就睡。怕重明鳥找不到自己,還給它留了個門縫。


    過不多時,有人來拍蒼鬱的門。


    蒼鬱正睡得香甜,被吵醒了有些不悅,翻了個身把頭捂在被子裏喊:“點砂,別鬧,讓我再睡會兒!”


    外麵的人頗帶幾分氣憤又不便發作的口吻喊:“衛公子的麵子也太大了,公主殿下親自來見你,還不快出來迎駕?!”


    “公主殿下?”


    蒼鬱嚇得把被子一掀,倉惶跳起來,鞋都沒來得及穿、頭發也沒來得及整理,就跑去開門。


    出乎意料的,作為一國公主,竟幾乎不施粉黛,恬靜如水,氣若幽藍,一襲素紗衣輕披在肩,裙裾嫋嫋如皓月之華傾瀉於後。一頭朝雲隨香髻,兩側各插一朵婀娜的鮮紫君花,最大限度地詮釋了她的飄逸之美。好一個畫中走出的佳人!


    蒼鬱看得失了神,半晌才想起自己以“男兒身”示人,如此大剌剌地盯著公主看,實在太失禮了,慌忙下跪。


    環佩叮當,公主淺笑吟吟將她扶起:“衛公子不必多禮。本殿慕公子才華,特來看望公子,隻是沒想到,打擾公子休息了。”


    “沒有沒有!”


    蒼鬱心想,沒想到這位朱雀公主清新自然,沒有半分矯揉造作和皇室的架子,真是可愛至極。如若她不是公主,我們興許能成為好閨蜜呢。


    “聽口音,衛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不知是何方人氏?”


    “呃......”


    蒼鬱麵露尷尬之色,一個地名也編不出,不知如何作答。


    公主忙善解人意地解圍說:“不要緊,英雄不問出處,本殿隻要看到公子的才華,就足夠了。我看衛公子似乎旅途疲憊,不然先歇息吧,有什麽話明日再敘。”


    言罷,命人對蒼鬱好生伺候。


    蒼鬱還想挽留,但看看自己衣冠不整的樣子實在失禮,隻好作罷。封建社會,皇宮大內,身份有別,怎能隨心所欲?


    一整夜,蒼鬱都在想,自己本是女兒身,這樣女扮男裝欺騙公主,到底好不好?如若照實說了,會不會被問欺君之罪?會不會被砍頭?


    以往看過的那些電視劇中,每當遇到血淋林砍頭的畫麵,她總是捂住眼睛或別過頭去不敢看。但很多在文學作品中都不曾發生過的事情,眼下不正在身邊逼真地一幕幕上演麽?用“命懸一線”來形容現在的日子,一點都不誇張,每日過得如履薄冰啊!


    要是沒有遇到雲仙,早已死過一千迴了。唉,若是過了明日,與公主再不相見,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畢竟還有正事要辦。


    打定了主意剛要休息,忽見一條身影“嗖”地貼著門外穿過。看那伶俐勁兒,怎麽有點熟悉?覺得像點砂啊!


    因“男女有別”,點砂住進了隔壁房間。她倆事先商量好也試驗好了,有事需要見麵,就敲牆三下。對方在的話就敲四下迴應,作為接頭暗號。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閑著好玩兒。


    蒼鬱剛想要敲牆,又怕她睡了,再想想,吵醒她總比萬一她出去胡鬧、而自己不知道的好,於是敲了三下牆。


    沒動靜。


    又敲了三下,還是沒動靜。


    她有些著急,快把牆敲穿了,也沒聽到迴應。這丫頭是睡得太熟,還是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哪玩去了?皇宮大院可不比市井,亂闖太危險啦!雖然非親非故的,但這妹子天真爛漫,還挺招人喜歡、教人牽掛的。


    蒼鬱頗為點砂擔心,隻好披衣起來到隔壁看看。


    屋裏果然沒人。


    旁邊就是小花園,聽說點砂白天常在那裏玩,蒼鬱提心吊膽決定過去碰碰運氣。


    舉著火燭進園子沒多遠,就見一黑影蹲在地上,正借著燭火之光用個小鏟子“吭哧吭哧”挖著什麽!挖得還挺深,一鏟子下去,再“嘩啦啦”堆在一邊。


    小偷?盜墓賊?不對,這是皇家花園啊。一沒有墓,二要偷也應該偷屋裏呀?


    蒼鬱定睛一看,那專心致誌的人不是點砂是誰?


    “你在做什麽?”


    聽到黑夜裏突如其來的人聲,點砂“嗖”地站起身來,慌亂地把工具一扔,在亮光照耀下,滿臉惶恐地觀瞧。等看清來人是“衛公子”,就沒那麽緊張了。


    “我還以為誰呢,原來是你呀,嚇死我了!”


    “黑燈瞎火的你在做什麽?”


    “噓,我在找東西。”


    “大晚上一個人在地裏翻東西,你是屬田鼠的麽?”


    點砂嘿嘿一笑,扮了個鬼臉:“我比田鼠可愛多啦!”


    “快跟我迴去,讓宮裏的侍衛發現了,萬一把你當賊抓起來怎麽辦!”


    “不行不行,衛公子,你幫我放哨,再等我一下就好。”


    蒼鬱拉她不走,又不能把朋友一個人丟下,隻得提心吊膽在旁邊守著。心虛的時候,那些樹影、花團,都像是有人在往這裏看,越看越害怕。


    “有了!”


    就在蒼鬱快撐不住的時候,點砂忽然輕聲歡唿,如獲至寶地抓了個小包在手裏:“快,幫我一起把這裏填上!”


    蒼鬱心中十分不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怎能要呢?再說人家埋在地下,肯定別有用意,說不定以後還會來找呢。點砂這個習慣可不太好,我得找機會說說她。


    “挖到什麽東西?給我看看!”


    還以為是什麽稀世古董,誰知點砂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個麻繩裹了無數道的油紙包,白皙的玉指上下翻飛,拆了幾層,裏麵終於露出一個帶長掛繩的錦囊來,已經磨得略有些舊了,可以看出定是佩戴了很久。錦囊打開,裏麵倒出一顆小小的紅豆來。


    “這個呀,這不是紅豆麽?哪都有賣的,值得費那麽大勁?”


    “這可不是普通的紅豆!這是一顆‘生情豆’!”


    “生什麽情?你打算要怎樣?”


    “不告訴你!”


    點砂得意又珍惜地捧在手心裏說:“衛公子,早些休息吧,我先走啦!”


    搞什麽鬼。蒼鬱百思不得其解。


    迴到房間裏,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從來到四象世紀,隻有偶爾幾次感到過困意和饑餓感,身體幾乎成了一台永動機。此時她的身體已大大異於從前,各項機能都有突飛猛進的提高,也有很多真氣儲存於體內,等待她的調用。


    雲仙說過,驛馬印可賦予自己,對與自己功力匹配之法術過目不忘的能力,卻僅僅是過目不忘,若想出神入化,還需勤加冥想與練習。自己提高得越快,就越能提早發現魔器之所在。再看看自己的手指,還是兩個半指甲淡紅,大趨勢必定是越往後,升級越難,用時越長。


    她對成仙倒是沒什麽興趣,但若修為大幅度提高,就能盡快幫雲仙找到魔器,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隻要能夠讓他高興,自己做什麽都可以。在“雲仙”二字的光環之下,她完全忽略了自己。


    想到這裏,蒼鬱“騰”地翻身,盤腿坐下,勤奮地一樣一樣總結起,自己所見識過的法術來——


    “鴻毛千堆雪”、“海嘯龍吟掌”、“毒針千夫指”、“天地三絕火”、“乾坤三露雨”、“一葉障目法”、“疊影重重”、“山雨欲來”......


    念及每一種法術之時,似有神助,如何念咒、如何運功,甚至四肢應擺放哪裏、使出多大力道......反正有用沒用的,全部清晰地刻在腦海中。整個過程似有真氣在體中橫衝直撞找不到出口,於是隻好無限膨脹著。有朝一日,這些真氣會像養熟了的寵物一樣,想讓它去哪裏它就去哪裏。


    蒼鬱奇跡般地見到無數個自己,在空中與生俱來般熟練地操練不同法術,這使她得以一遍遍複習和加強記憶。同時也讓她感到些許煩躁,特別是看到自己使用那些殘忍的法術時,那些血流成河的場麵,也就連帶著被迴憶起來。雲仙說過,讓她摒棄那些邪術,隻練習手法和真氣的運用,但她還不太會控製。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被理順,盡歸丹田,身體感到說不出的受用。


    自那以後,蒼鬱一有空就細細冥想,不敢懈怠,她要給雲仙展現最努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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