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想明白這一點,心中也有了猜測,老沈沒有走。


    哪怕隻有兩個人,他還是謹慎的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用話在暗示她。


    所以此時,她是魚餌。


    心裏有底,何思為反而踏實了,至於暗下裏盯著她的眼睛,她也不再感覺到緊張。


    她在兩邊帳篷走動,觀察著大家的情況,吃過安乃近之後,有些體質好的已經開始退燒,沒有先前那麽熱。


    個別的,卻是仍舊沒有退燒的跡象,何思為就擰了濕毛巾敷到對方額頭上,進行降溫。


    也不知是不是起身猛了,她感覺到頭暈,扶著撐帳篷的木頭才站穩身子。


    何思為穩了穩身子,重新迴到自己鋪上坐下,搭手給自己把了脈,脈細又快,縱然沒有發燒的症狀,但是出現了頭暈和氣短,明顯能感覺到胸口喘的氣不夠用。


    她也中招了。


    出血熱傳染,何思為不知道她是和大家一起被傳染的,隻是現在才出現症狀,還是在剛剛被傳染的。


    先前翻出來的藥包還沒有放迴去,她找了兩片安乃近先吃了,抓過藥包靠近爐子坐著,借著爐子裏的火光,藥包一個個打開湊在鼻子聞,等這些弄完,其中有六包藥放在一側,其他的又重新裝迴包裏。


    何思為留在外麵的六包藥,多是清熱解毒的藥散,其中一有味犀角地黃粉,由四味藥組成,犀角沫是由水牛角代替,其他三味是芍藥、地黃、丹皮,主治清熱解毒,涼血散瘀。


    出血熱多是用這味藥,何思為也慶幸自己運氣好,孫叔叔給她的藥裏能找出一包來,其他的五包藥,有一包是清營散,對於得了血出熱的人來說,也是必用藥,另外四包就是清熱解毒的,清瘟解毒散、銀殼解毒丸、清熱解毒散和清熱牛黃散,這些都是粉狀,用黃色草紙包著,每包大約有五十克,這已經算是一大份藥了。


    五十克大約也就是家用的一湯勺的量,對生病人來說,每包夠一個人治療用的。


    時間緊,不知什麽時候會出變故,何思為將犀角地黃散用飯盒裝著,衝出藥湯憋氣一口悶了下去,隨後又把一包清營散倒一部分在飯盒,用熱水衝好,拿起自己的紗巾將半張臉包住,隻露眼睛在外,拿著飯盒去了男職工帳篷。


    王建國的鋪靠帳篷門口,何思為走到他身旁,手捏住他下巴,直接帶飯盒裏衝的藥湯給他灌下去。


    原本熱人的藥湯,從女職工帳篷到男職工帳篷,已經變成溫的,半飯盒藥湯一口氣灌下去,昏迷的王建終於有了反應,他想咳,何思為捏著他的嘴角兩邊不讓他動,聽到他咕嚕將藥湯咽下去,這才鬆開手。


    王建國猛的睜開眼,他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隻能側過身子猛咳。


    何思為見他醒了,說,“給你喝的是藥,不要咳出來。”


    王建國聽到了,明顯想將咳聲憋迴去,斷斷續續又咳了幾聲,才止住咳。


    這麽一折騰,人精神了一些,手撐著鋪坐起來,問,“我病了?”


    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啞的厲害,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來的話,卻低的像蚊子叫。


    何思為說,“現在有力氣嗎?”


    王建國說,“我再緩緩。”


    何思為沒時間讓他緩,她湊過去,動作太突然,王建國明顯一愣,原本就光線暗,眼前再被身影擋了一大片,更暗了。


    他看到何思為裹著紗巾的臉,但是兩人湊的太近,何思為說話時,熱氣還是透過紗巾,撲到他臉上。


    何思為小聲把發現大家得了出血熱的事說了,又提了沈鴻文去山上的事,說完久久沒等來王建國的迴應。


    何思為又喊了他一聲,“場長,你聽到了嗎?”


    王國建迴神,問,“你說什麽?”


    兩人離的太近,他一時失神,被何思為唿出來的熱氣包圍,腦子一時空白,根本沒有注意對方說了什麽。


    何思為又耐心的將事情敘述一遍,王建國哪還坐得住,扯開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隻是身體生病,動作一大,眩暈衝上頭,頭重腳輕的向地麵紮去。


    何思為一把薅住他衣服,用盡全身力氣,才將人拉住,等把人扶迴鋪上,她也折騰出一身汗。


    這一番操作,兩人肢體之間避免不了接觸,借著這個機會,何思為在他耳邊又說暗下裏有人盯著,感覺到王建國的身子僵持了一下,何思為明白他聽懂了,將人扶迴床上躺好。


    為了傳遞信息,黑暗裏何思為緊緊握住他的手,“場長,你先休息,我去檢查一下別的職工。”


    王建國醒了,又被她灌下藥湯,知道有情況怎麽也能撐一陣子,所以也不是隻有她和老沈撐著了。


    王建國隻覺得手一涼,手裏的那抹柔軟也同時消失,心中莫名一空,眼睛盯著何思為起身往帳篷裏麵走,去檢查其他人。


    先是郭振生,還有些熱,但是已經不燙手了,熱度不高心也放下一半,人不會燒壞了,一個個檢查下去,走到最後一張床鋪的時候,何思為僵在原地。


    鋪上空空,沒有人。


    什麽時候少的人?


    不可能是她進來後,那隻能說明是她進來前,是她在女職工帳篷吃藥的時候,這邊的人離開了。


    何思為為了穩妥,蹲下身仔細找了一圈,帳篷裏沒有人,確定之後,她迴身幾個大步走到王建國鋪旁。


    這一次,她聲音有點大,問,“最裏麵的那張鋪誰睡在那?”


    王建國看得出來何思為的情緒很激動,他坐起來說,“薑萬財,怎麽了?”


    何思為說,“他不見了。”


    心裏同時想,薑萬財,又是薑萬財。


    上次在山上就是薑萬財搞事,後來薑萬財被王國棟一行人要押送迴營地裏突然出事,薑萬財是自己迴來的。


    何思為腦子飛快的轉著,聽到王建國問她,“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王建國到底身子骨好,又喝過湯藥,緩了一會兒,再坐起來人已經不像剛剛那麽無力。


    何思為說,“我也想知道他怎麽不見了?我出去看看。”


    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隻是人還沒走出帳篷,就聽到外麵傳來一聲男人的悶響,緊接著便是‘撲通’一聲,重物摔在地上摔出來的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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