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炮刮起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下。


    可是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樣的天不能動,動了地方,就永遠迷失在山裏,最後的結局就是凍死。


    風雪中,李學工心一橫,大聲和身邊的幾個職工商量解決辦法。


    “有誰能辨別方向,迴到營地那裏?”


    因為風大,李學工說完後,他的話就被一個傳一個,傳到了最後何思為那邊。


    何思為聽到有人在喊,沒聽到什麽,但是下一刻,就見一道身影從外麵鑽進她挖的雪洞,對方動作很小心,聽到何思為喊是誰,對方向她的方向跪爬過來。


    “場長問誰能在雪天辨別方向。”


    是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何思為到山上近一個月,雖然與男知青不接觸,但是大體誰叫什麽名字,聲音也認得個大概。


    可是眼前的男子聲音富有磁性又醇厚,像播音員的聲音迷人。


    她心裏猜著應該是這次上山來拉柈子的人,麵上已經接過話,“我可以試試。”


    男子原本聽到是女子聲音時,問話時就已經有些遲疑,如今再聽到女子說可以試試,震驚了。


    “傳話過去再傳迴來耽誤時間,這樣,你跟著我一起去場長那。”


    “行。”


    何思為痛快應下,同時開始穿鞋。


    雪洞裏很黑,男子隻聽到細碎的聲音,不知道女子在幹什麽,不過時間緊,他也沒細琢磨,先慢慢調頭鑽出去了。


    還沒有鑽出雪洞,如刀的風夾著雪花就刮了過來,何思為打了個冷戰,弓著身子跟著男子往前走。


    幾分鍾的路程,何思為渾身就被凍透了。


    她抿緊唇,察覺到前麵的男子喊了一聲李場長,她也跟著蹲下身子。


    “誰?女的?”


    “在哪呢?”


    聽到斷斷續續的問話,何思為湊過去,“李場長,我是何思為。”


    “何思為啊。”李學工聲音頓了一下,隨之而來的高興道,“小何啊,你湊近點,咱們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


    何思為就湊過去,風太大了,說出來的話剛出口,就被吹散,為了能交談,何思為幾乎都快鑽李學工懷裏去了。


    好在天黑,又是這樣的環境,沒有人去在意這些。


    “咱們不能在山上待一晚,我的想法是大家現在頂著大煙炮下山,迴營地。”


    “不行。”何思為提醒他,“場長,山下的帳篷根本扛不大煙炮,怕是早就被吹沒了。就是帳篷還在,這樣的天大家走迴營地,也不能確保大家都有體力撐下去,如果中途有撐不住的,不可能扔下,那麽大家都要停下來,身體裏熱鬧消耗多,大家都可能撐不過今晚。”


    何思為早就把這些前前後後都想清楚了,而且她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不等李學工問,就把辦法說了出來。


    “伐木點那邊有伐下來的木頭,還有空鐵皮油桶,我的想法大家過去,用木頭臨時搭建一個窩棚,然後在窩棚裏用油桶做爐子,裏麵升燒木頭,在窩棚裏生火不用擔心引起火災,窩棚雖不保暖,但是隻要生火,大家待在裏麵就不會有事。”


    “就按你說的辦。”李學工直起腰板,往身側的左邊喊,“大家現在一個拉著一個,跟著何思為同誌走。”


    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也或許是問題解決了,李學工聲音後勁十足,不用在這裏熬著,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一個人拉著一個人,手牽手,跟在李學工身後。


    何思為走的很慢,她彎下身子,幾乎是趴在地上,用手觸摸雪麵,整隻胳膊伸出去測量積雪厚度,薄的是迎見的方麵,由此來判斷一路走的方向。


    眾人站在暴風雪裏,走四五步停幾一停,如此反複,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前麵場長的唿聲。


    “大家都湊過來。”


    眾人這一次沒再拉著,而是蜂擁的擠上去,黑暗中隱隱有幾座比人還高的小山,夾在樹林中。


    那不是山,那是他們伐下的木頭。


    “大家圍在中間,再來兩個人幫忙,把油洞推到中間,找樹枝。”許是四周有砍下的木頭圍著,這邊的風明顯少了些。


    李學工說話,大家也輕鬆聽到。


    之後,大家分頭一起行動,有的撿樹枝,有幾個和李學工去推油桶,有的人去木頭堆那邊檢查,看是不是安全牢固,再又搬了木頭一頭放在木頭堆上,一頭搭著地麵,斜坡的搭了一麵,這樣人鑽在裏麵,也可以擋風。


    油桶都是好的,為了方便用來取暖,李學工帶著幾個人用摸出來的斧頭把油桶上麵的鐵皮鑿破,有三十厘米大小的口子停下來,準備好的樹枝扔進去,因為油桶裏還有剩下的煤油,不用擔心樹枝點不著,就是風太大,一盒火柴下去,都沒有點著樹枝。


    幾個人都試過,就剩下最後一根火柴了,沒有人敢再試。


    李學工揚著嗓子喊,“何思為呢?”


    何思為正在和大夥一起搭木頭搭棚子,聽到有人喊她,她頂風過去。


    然後就聽到場長說讓她點火,又把火柴塞到她手裏,“就一根火柴了。”


    李學工聲音沉重,“點不著也沒事。”


    何思為嗯了一聲,她先湊到油桶跟前看一眼,一股嗆鼻的煤油味撲鼻而來。


    風太大,火柴一劃著,就會被吹滅,確實不好點。


    何思為恨不能現在就烤上火,也顧不上髒了,彎腰脫下鞋子把裏麵的蒲棒棉絮掏出來塞進油桐的樹枝裏,整個身子湊到油桶旁,兩隻胳膊伸進去,火柴是靠在棉絮劃的。


    呲啦一聲。


    火星崩出來。


    四周圍著的眾人緊憋住唿吸,隻見油桶裏一道光亮閃過,然後又滅了。


    從天堂到黑暗。


    大體就是這樣的感覺。


    眾人無不抱著僥幸心理,將希望都寄托在何思為身上,結果....


    “沒事,我再試試鑽木取火。”李學工生怕何思為有壓力。


    何思為起身,黑暗裏大家隱隱看到她把手摸進兜裏,掏了東西出來,然後兩隻胳膊又一次伸進油桶裏。


    呲啦。


    呲啦。


    一次、兩次....第五次,在一道道光亮閃過後,唿的一下,眼前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大家帽子圍巾上都是厚厚白霜,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何思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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