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一鑽進雪洞裏,耳邊的風聲小了,整個人就像從地獄又爬迴人間。


    雪洞口是背著風刮來的方向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縮在雪洞裏,能隱隱看到外麵的樹被大煙炮刮的群飛亂舞。


    大煙炮也叫白毛風,風裏夾著雪亂刮,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大煙炮的風向不定,它是像飛劍似的嗖嗖亂射。


    何思為知道這樣在雪洞待下去不行,一股寒風從雪洞口迎麵襲來,她打了一個冷噤,而且進雪洞的這片刻功夫,那些踹進鞋裏的雪也融化成水,能感覺到腳上傳來的麻木感。


    前世何思為初下鄉,不懂這些,差點因為這個而凍掉腳趾,但是腳上的皮都凍掉了,因為那一次,讓她落下毛病,每年冬天腳都會奇癢無比。


    她明白眼下再這樣下去,就是大煙炮不刮進來,她的腳也要發生和前世一樣的問題。


    天地一片混沌,雪更大,寒風更疾。


    四周除了風聲,說話聲也時隱時現。


    風雪中唿救的滕鳳琴,意識到她迷失方向,在這樣的天氣裏、這樣的環境下,迷失方向就意味著死亡。


    她摔倒後,又咬牙爬起來,心裏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走,不能停,停下就會凍死。


    “救命。有人嗎?有人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不知方向的往前爬,一邊唿救。


    在這絕望恐怖的環境中,她覺得自己今天要死在這裏了,她被拋棄了,她大聲哭出來。


    “何思為,你在哪?我不想死,誰能來救救我。”


    她後悔了,不該上山,更不該下鄉。


    滕鳳琴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精疲力快要倒下的時候,突然聽隱隱聽到有人喊。


    “誰在那?”


    她猛的抬起頭,“是我,滕鳳琴,是我,有人在嗎?”


    李學工頂著大煙炮接到滕鳳琴時,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你一個人在外麵走多久了?”


    “李場長,我不知道,我和何思為走在一起,然後她就不見了...嗚....”


    “快,先躲起來。”李學工也是一陣後怕。


    心有餘悸的同時,又暗暗慶幸這是他聽到聲音把人救了,如果沒聽到呢?豈不活生生在他們麵前凍死一個人。


    等滕鳳琴被李學工拉到背風的雪堆後時,嘴和舌頭麻木的已經說不出話,隻是不停的流淚。


    黑燈瞎火的,誰還能去在乎她哭不哭。


    好在李學工作為領導有責任心,把自己的棉大衣脫下來披到滕鳳琴頭上。


    “先把自己包起來吧。”男女有別,李學工囑咐完,就和身邊的職工擠到一起。


    他裏麵還穿著件短棉襖,緊縮在男職工身邊,還能堅持。


    大煙炮刮的越來越猛,背風的地方原本就四下漏風,如今眾人更像置身在暴風雪的漩渦中。


    滕鳳琴蜷縮著身子,用棉大衣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麵,劫後餘生,哭了一會兒,才慢慢平穩下來。


    可是緊隨而來的就是耳朵、臉、手、腳的痛和癢,那種刺痛就像針在用力的紮你,她嚶嚶的又哭起來。


    而躲在這邊的人群,許是受了滕鳳琴的觸動,也有女的嚇哭了,隻是風雪太大,剛傳出來的哭聲,就被吹散在風裏。


    雪洞裏的何思為,在發現情況不對之後,就又試著往一旁沒有人的方向挖洞,雪洞沒有塌陷,一直挖到她整個身子可以被雪洞很好的擋在裏麵,而刮進來的風也吹不到她身上,她才停下來。


    背靠的地方是凍土,不用擔心受力,何思為拍了下凍的僵硬的手套,抓起雪在自己的額頭和手上揉搓起來。


    直到手和額 頭感覺到疼了,不再是麻木的,她才停下來,等脫鞋帶時,發現鞋和腳凍到了一起,根本脫不下來。


    她咬咬牙,抓起一把雪,就往鞋裏麵塞去,然後手指用力的搓,腳也不停的用力在地上摩擦著,如此反複大約過了五六分鍾,鞋終於脫了下來。


    何思為沒有停,手已經凍的麻木,她仍舊抓著雪反複的搓著毛襪子,襪子和腳分離後,快速脫下襪子,再用雪把腳搓的有酸麻刺痛的感覺,這才把頭上戴的羊皮帽摘下來,將腳塞到裏麵去。


    腳又麻又癢,還伴隨著刺痛,兩隻手也同樣的感覺,她盤腿盡可能把兩隻腳放到腿上,將手塞進羊皮襖裏,慢慢的暖著。


    雖然處理的及時,但是她剛剛還是看到腳指上泡起了幾個比手指肚還大的水泡。


    躲在封閉的空間裏,早起貪黑,又遇到這樣的天氣,整個人安靜下來,疲憊和困意也襲來。


    何思知道自己不能睡,在這種地方睡過去,隻怕要凍死了。


    外麵風雪沒有減弱的跡象,他們隻能留在原地,如果離開,會更危險。


    為了趕走睡意,何思為就讓自己的腦子活動起來。


    滕鳳琴這次過來,提起工農兵大學名額的事,又大老遠跑到山上來,應該是衝著她的藥方來的。


    隻是不知道滕鳳琴想用什麽樣的辦法從她這裏得到藥方。


    一個是直接說,她不可能給,滕鳳琴也能想到。


    二嘛,就是偷。


    何思為把東西就隨身帶著,滕鳳琴想偷也找不到。


    另一點就是通過別人,施壓給她,逼著她交出來。


    如果滕鳳琴真用這個辦法,何思為確實很棘手,現在都講究交公,家裏是不能藏私產的。


    有些有家庭和底蘊的人家,屬於富農或者有成分問題家庭,如今都夾著尾巴做人。


    不過,何思為也不擔心,滕鳳琴說的她一律不承認,咬死了讓人找不到東西,誰拿她都沒有辦法。


    隻是這樣一來,一直到恢複高考前,她都要把藥方藏好就行。


    心裏有事,反而沒了睡意。


    手暖了過來,何思為從兜裏掏出一雙新的棉襪子,好在這幾天看到下雪,她學聰明,身上都備著一雙襪子。


    腳也暖了過來,隻是麻癢刺痛,套上襪子後,她又把腳放迴帽子裏,然後從另一個兜裏,掏出一把‘棉絮’來,這些‘棉絮’,正是白天她采來的蒲棒上麵的絨毛,當時就想著踹在衣服裏也能擋擋風,如今到是用上了。


    她把‘棉絮’都塞進鞋裏,鞋凍的很硬,‘棉絮’塞進去也不怕濕掉,都準備好了,隻等著聽到動靜,穿上鞋跟著走就行了。


    心裏也希望這大煙炮能快點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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