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煙霧繚繞。能見度已經很低了,嗆人的霧中,閃著一個小紅點。鄭全世一根接一根地猛著吸煙,桌子上堆滿了空空的煙盒。一次性杯子,裏麵放點水,充當了煙灰缸。此時杯子裏的水,已經變成了濃濃的黃色。發生在吳楚學院的一係列離奇的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上麵的壓力越來越大,現在還要讓自己限期破案。他又使勁地嘬了口煙,已經燒到了煙屁股,有些燙手了。鄭全世扔掉了煙屁股,用已經被薰黃的手右手去拿煙。他的手被一雙溫柔的手給按住了,穀雪見鄭全世胡子拉碴的,衣服也有些髒了,心裏有些難過。

    穀雪按掉了鄭全世的電腦,顯示器裏是玲子的照片。自從看到這些無法解釋的照片後,穀雪覺得鄭全世整個人似乎都變了。警察斷案,從來隻將證據和犯罪動機。至於鬼神一事,自然是從來都不相信的。但鄭全世卻為這組照片費勁了心思,他試圖從這組照片中找出一些端倪。他甚至幾度和穀雪說,照片上附在玲子身後的鬼影,就是後山被害的少女。起初穀雪不以為意,但看著鄭全世如此的肯定,她也漸漸地有些相信了。可就算真是這樣,那又如何?這種事,又不能大張旗鼓地調查。再說,也沒辦法調查。從照片上看,這些照片也絕對不可能是合成的。

    穀雪硬拖著鄭全世迴到了自己的宿舍,因警隊的女警大多是本地人,所以穀雪自己就分到了一個宿舍。到宿舍裏,穀雪硬推著鄭全世去浴室衝了個澡,然後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扔到洗衣機攪了。不一會兒,鄭全世衝完澡,圍著浴巾出來了。胡子也刮掉了,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多了。穀雪在廚房裏忙活起來,她下了一把掛麵,然後又在鍋裏臥了兩個雞蛋。鄭全世看著穀雪忙碌的身影,心中湧出一股暖流。他甚至有了一些感動,但一想到被害的少女沉冤待雪,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不一會兒,穀雪端著麵出來了,鄭全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碗麵下肚,然後再喝幾口熱湯,鄭全世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氣。吃完,他抹抹嘴,跟穀雪說:“咱們還得把注意力放在那個無首的女屍身上,我們從頭開始再捋一遍。”穀雪見鄭全世恢複了正常,心裏稍寬:“嗯,鄭哥,那董金生那頭。。。”鄭全世接到:“我覺得他不像是兇手,但他一定脫不了幹係,在他身上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我們就迴到原點。”穀雪點點頭,眼裏充滿了柔情。鄭全世見自己還圍著浴巾,問穀雪:“我的衣服呢?”穀雪有些尷尬,說:“洗了,還沒幹!”鄭全世點點頭,說:“你去隔壁,找小梁,那一套他的衣服給我。”穀雪聽罷,有些為難。見穀雪未應,鄭全世便圍著浴巾,去隔壁找衣服了。穀雪在屋裏,紅著臉,將碗筷收拾了。

    再說唐笑和肖行博兩人,他們一前一後地迴到了山下。唐笑故意將肖行博遠遠地甩在了後麵,迴到了學校。這可苦了肖行博,從學校到鎮上,要有一條必經之路。那條路上,兩邊慢慢的都是商鋪。如果自己穿著三角,招搖過市,用不了多久,自己可就是名人了。他猶豫著,來到了學校的後門。剛一進門,就看到了校長甄賈。甄賈看到肖行博這德行,感到很是費解。他問:“你這是怎麽搞的?”肖行博尷尬地笑笑,說:“嘿嘿,剛才和幾個朋友打賭,打輸了。。。”這理由聽上去太假了,甄賈並不再繼續追問,而是說:“那既然這樣,你就繼續願賭服輸吧!”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

    肖行博鬱悶萬分,他蹲在銀杏林裏,不斷地躲著來此私會的情侶。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唐笑手裏拎著兩件衣服從遠處走來。來到近前,唐笑沒好奇地把衣服扔到了肖行博身上。肖行博拎起一看,是一件寬大的t恤,和一條寬鬆的沙灘褲。肖行博穿上,正合身,便問:“你怎麽有男孩兒的衣服?”唐笑突然嫵媚地說:“你不知道嗎?女孩兒在宿舍,一般都隻穿著一件t恤,這樣才舒服,夠性感。”說完,留下呆若木雞的肖行博,走了。

    迴到宿舍,唐笑來到玲子的床前。玲子在睡覺,臉紅紅的,看上去好像是病了。她摸了摸玲子的額頭,有些燙手。她問宿舍裏的韓雅,說:“玲子什麽時候病得?”韓雅說:“昨天我們迴來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我們一開始以為她睡著了。但今天早上我們去上課的時候,她還在睡覺。一直到現在。。。”唐笑聽後,輕輕地搖了搖玲子:“玲子,醒醒,你怎麽了?我帶你去醫院吧?”玲子聽到了唐笑的聲音,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衝著唐笑勉強的笑了笑,然後又睡了過去。

    唐笑感覺玲子應該是感冒了,她幫玲子蓋好了被子,然後出去買藥了。唐笑出去一會兒,宿舍裏其他的女孩兒陸續都去上課了。隻留下玲子和淩雪二人,因為夏悅一直沒有複課,暫時還未找到代課老師。每次與玲子獨處,淩雪都有些心驚膽顫。她對玲子有種莫名地恐懼感,加之發生在玲子身上的靈異事件,淩雪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冒著涼風。不出例外,玲子的手機響了,好像是一條短信。玲子正在昏睡中,好像沒聽見。手機就擺在玲子的枕頭邊上,淩雪見了,就有種想打開看看的衝動。念頭越來越強烈,終於,她控製不住自己了。她輕輕地走到玲子床前,偷偷地拿起了玲子的手機。是一條彩信,淩雪繃著直突突的心髒,顫抖著手,打開了玲子的短信。一張圖片跳了出來,差點把淩雪嚇得尿褲子。隻見圖片上的,正是玲子。玲子正站在舞蹈係的練功房裏,手裏拿著碎玻璃,往身上劃著。玲子的身體被割得支離破碎,樣子十分恐怖。淩雪深唿了幾口氣,強作鎮定,繼續往下看。在圖片下麵,還有一行字。寫著:“不管你是誰,我將為我所犯下的罪孽去贖罪!”什麽意思?淩雪不懂,她抬起頭,想將手機放迴去。當她抬起頭時,卻和玲子四目相對。隻見玲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此時正冷冷地盯著淩雪。

    淩雪嚇的魂不附體,她的大腦在飛快的運轉,她想找個最合理的借口解釋一下。可還沒等到她想出來,隻見玲子睜著雙眼,麵無表情地將頭扭到了另一邊。怎麽?玲子睜著眼睛睡覺嗎?還是我眼睛看花了?淩雪扒在玲子的床頭,一時半會兒還沒緩過神兒來。淩雪木然地將手機放迴了床頭,剛想離開,被從外麵迴來的唐笑看見了。唐笑從隔壁找了感冒藥迴來,看見淩雪趴在玲子的床頭,以為她又在憋什麽壞。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跟前,她一把將淩雪推了個趔趄。淩雪自知理虧,也不計較,隻是悻悻地躺迴了床上。唐笑輕輕地叫醒了玲子,把感冒藥遞給她,然後又倒了杯水。玲子勉強起來,吃了藥,然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魏宗窩在家裏,瘋狂地打著電玩。啤酒瓶零食袋扔了滿屋子,地上還有一些餅幹的渣子。魏宗眼睛熬得紅紅的,頭發亂糟糟的,臉色還有些鐵青。他機械地按著手柄,然後死死地盯著屏幕。他玩的是prototype,隨著遊戲主人alex的雙手一分,又一個僵屍被他撕爛了。黑色又粘稠的血,濺了一屏幕。魏宗還不過癮,他操控著alex換成劍刃形態,衝向了更多的僵屍。又是一陣殘肢斷臂滿天飛的畫麵!唉!可憐的僵屍們!伴隨著血肉橫飛的場景,魏香蘭進來了。她看見弟弟玩的遊戲,竟然這麽血腥和暴力。她搖搖頭,然後走到電視前,將它關掉了。

    魏宗見是姐姐,便放下了遊戲手柄,他在地上劃拉了半天。然後拿起一個易拉罐,裏麵還剩半罐啤酒,他一仰脖兒,全喝了。喝完,捏扁了罐子,他又去開電視。魏香蘭見狀,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說:“別玩兒這個了,姐給你買了個大玩具。”魏宗一聽,提起了一絲的興致,問:“什麽玩具?什麽大玩具?”魏香蘭笑而不答,而是弟弟硬拖出了家門。在院子裏,停著一輛車,嶄新的。看樣子這就是送給魏宗的大玩具。

    魏宗見了車,走下台階,靠近車子。用手摸了摸車身,然後圍著轉了一圈,問:“送我的?”魏香蘭微笑著說:“是啊!喜歡麽?”魏宗平淡地說:“喜歡!”然後伸了個懶腰,準備迴屋繼續打遊戲。魏香蘭見了,趕緊攔住他,說:“上去試試,你以後就開車上學吧,學校宿舍咱就不住了,你住迴來,姐每天給你做飯!”魏宗站那想了想,然後說:“好吧!”

    盛丹赤著腳蹲在網吧包廂的凳子上,他亢奮地打著遊戲,他又熬了個通宵。隻有馳騁在虛擬的世界裏,他才能感覺到自己可憐的價值。打到高興處,他興奮地嚎叫著,拚命地拍著桌子。聽到盛丹在這邊嗚哇亂叫,隔壁也猛捶隔板,以示對他的不滿。盛丹全然不顧,繼續我行我素。終於,他惹惱了隔壁正在上網的人。砰!門被踢開了!盛丹一看,認識!上次上網坐在他旁邊抽煙的中年男子。隻見那男子擠進狹小的包廂內,看了一眼驚愕的盛丹,然後又瞅了瞅他的屏幕。哦!原來是他媽的你小子把我滅了!說完他將盛丹從凳子上拎了起來。盛丹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輕蔑地說:“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溫柔一刀?我還以為那是個小娘們兒呢。切,原來就這德行!”

    他將中年男子完全激怒了,一個碩大的拳頭落在了他的眼窩上。緊急著,雨點般的鐵拳砸在了他的頭上。不一會兒,盛丹就癱在了地上,嘴角冒血。中年男子見盛丹根本無還手之力,在啐了一口痰之後,離開了他的包廂。盛丹手抓著凳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起來。他擦了擦嘴角,坐在凳子上,想繼續遊戲。手還未碰到鼠標,電腦屏幕跳出一個界麵,上寫餘額不足,請充值。上網卡沒錢了,盛丹摸了摸口袋,已經身無分文了。離開網吧,他才想起自己饑腸轆轆。他踉蹌著腳步,餓著肚子,突然迴憶起了昨天晚上那駭人的場景。

    昨晚看見玲子在麵前揮刀自殘時,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便玩兒命般地逃走了,玲子後來怎麽了?把自己劃成那樣,應該是死了吧?對,肯定是死了!正常人被到割成那樣,必死無疑!如果死了,學校裏現在會是什麽樣子?那我豈不是成了目擊證人嗎?盛丹打開手機,找到相簿,那張恐怖的照片赫然在列。玲子那詭異的照片,看得盛丹是心驚膽顫。我該怎麽辦?一個月前,我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事到如今,我要不要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心裏背負的罪孽真的已經越來越沉重了!如果說玲子真的是鬼,那我是什麽?

    盛丹越想越激動,他拿出手機,給玲子發了一條短信:“今晚,杏林裏見。贖罪就在彼時!”寫完,他顫抖著雙手,將短信發了出去。不一會兒,手機顯示發送成功。盛丹一下子感覺輕鬆了很多,他感覺自己肩上的負擔,已經卸下了一半。是啊!早晚要麵對這一切!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躲得了一時,終究躲不過一世啊!是生是死,那就聽天由命吧!想明白了這些,盛丹更覺心中一輕,他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就迴到了吳楚學院。

    離校門口還稍微有一段距離,盛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車。是昨天帶葉子走的那個車,此時葉子正從車上下來。盛丹沒有像昨天一樣馬上衝過去,而是在遠處躲了起來。葉子下了車後,繞到駕駛的位置,把頭伸進車窗,看樣子她是在和裏麵的人吻別。盛丹的心又是一陣刺痛,他現在才感覺到,其實老天對他的懲罰,很早就已經開始了。車子走了,揚起一記灰塵。盛丹從躲藏處出來,往學校走去。葉子不經意間迴頭,看見了盛丹。她先是一楞,接著便很坦然地等盛丹。盛丹強忍著內心的波瀾,來到葉子跟前。

    “他對你好麽?”盛丹有些痛苦地問到。“金錢與肉體的交易,何談好壞!”葉子慘笑一下,說到。“為什麽?”盛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我的至親現在需要錢來治病!你能給我錢嗎?”葉子冷笑一聲。“我。。。可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這是在作踐自己!”盛丹的聲調變低了,他感覺自己似乎沒有資格來教訓葉子。“什麽叫作踐。。。這叫資源再利用!”看來葉子是徹底的想開了。盛丹一時語塞,他苦笑了一聲。暗罵自己活該!

    盛丹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默默的離開了。葉子見此,心裏也十分的難受。她突然衝到盛丹的背後,從後麵將他抱住了。“你會原諒我嗎?”葉子天真地問。盛丹沒有迴答,而是將葉子溫柔的手臂拿開了。他頭也不迴的,大踏步往前走了。葉子看著曾經愛人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流下了兩行淚。她知道,此生,他們都不會在一起了。可她哪裏知道,盛丹自此一去,竟與她成了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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