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斌,快起床了,看都幾點了,你今天要去學校呢。”秀紅在房門口喊道。

    文斌忙起身,一看都快七點了,一家人都在桌旁了,趕忙一個個的打招唿:“爸爸、媽媽早上好,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

    洗漱完畢,喝了杯果珍,吃了點點心。

    平時都是嚴梅送文軒去上學的,現在是文斌帶著去上學了,秀紅順路開車送文斌父子到廣陵中心小學門口。

    下了車,文斌理了理衣領,拉著兒子往學校小門走去。

    江州市廣陵中心小學,位於江州市中心地帶,前後有四進,除了大門是剛裝上的鐵大門,整個校舍都是老式平房,怕有上百年的曆史了,窗框都是木頭做的,隻是上麵的雕花已經看不清了,玻璃都是後配的。牆上的磚,都是過去的小土窯燒製的,上麵隱約還能看見有“道光”的字樣。屋頂上蓋的是小瓦兒,隻是,上麵的花花草草很多了,最後麵的一排屋上居然還長了一棵小樹,而且還枝葉茂盛,房子的周圍並沒有樹,那一定是鳥兒們的傑作了。

    文軒鬆開爸爸的手,說了聲:“爸爸再見!”往前排的三年級教室走去。

    文斌則徑直來到第二排,校長室的隔別,教導處,裏麵有一張舊辦公桌空著,這個位置可是吳陽陽過去坐過的,他在教導主任的位置上多年來一事無成,但他的機遇好,一個副校長退休了,一個副校長調到郊區學校做校長去了,他這個教導主任,很自然的就升為副校長了。

    教導處,兩位副主任已經先到了,昨晚在酒桌上大家已經認識了,一個叫秦明,男,三十七歲,江州市人,畢業於江州師範學校。一個叫吳倩如,女,四十歲,湖市人,畢業於湖市師範學校,愛人在江州市檢察局做科員,早幾年剛調到江州市廣陵中心小學來的。

    文斌跟大家寒暄過後,就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辦公桌。吳倩如給文斌倒了杯茶,自己就坐到辦公桌前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八時許,吳陽陽捧著茶杯踱進教導處,用手掀開茶杯蓋,用嘴吹了吹浮在茶麵上的茶葉,輕輕的啜了一口,然後對兩位副主任說:“秦主任,吳主任,文主任,可是我過去的老同學,老領導了,現在調到我們這兒來了,你們兩位可要好好配合文主任的工作嗬。”

    秦主任毫無表情的說:“哪裏,我們還要請文主任多多關照呢。吳主任,你說是不是啊?”

    吳主任附和著:“是的。”

    文斌不卑不亢的迴答道:“兩位說哪裏話,你們可是老前輩了,工作上還請你們多多幫助,生活上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我一定盡力。”

    吳陽陽接過話來:“文斌啊,不要跟他們客氣嗬。”

    接著轉過話題,一副領導的樣子:“文斌啊,這裏雖然是市府中心小學,但條件還是有點兒差的,你還習慣嗎?這學期還有一個多月,正好,四年級張玉婷老師生養了,你就代她的數學課吧!課務的有關事情你就問問吳主任。其他還有什麽問題,你盡管找我這個老同學嗬。你先忙著,我跟校長還有點兒事情要商量一下呢。”說著,把茶杯蓋蓋上,捧著茶杯,又踱著方步,跨出了教導處的門檻兒。

    文斌收拾完辦公桌,方才坐下來,喝了口茶,這茶有點兒苦澀,他皺了皺眉頭,放下杯子。翻看桌上的教研記錄,一學期快要結束了,整個學校隻上了兩節教研課,發言記錄,寥寥數語,還是大話,套話,空話。他心想,學校要想搞好教學,首先要抓好教研,搞好了教研,才能提高教學水平,教學水平提高了,也才能有效的提高教學質量。

    他拿出筆來,在他的工作日記上開始設計他的教科研的藍圖。

    “姐夫,剛上班就這樣用功啊!”下班時間到了,秀蘭領著文軒進了教導處。

    兩位副主任,拿眼睛掃描著眼前的這個純真少女,秦主任是用男人的眼神在欣賞,吳主任是用女人的目光在嫉妒。然後目光又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

    文斌這才抬起頭:“秀蘭,你怎麽來了?你姐呢?”

    見兩位同事呆呆的看著秀蘭和文軒,又忙介紹道:“這是我妻妹秀蘭,這是我兒子文軒。”然後轉身給秀蘭介紹兩位主任:“這位秦主任,這位是吳主任。”

    秀蘭笑著朝兩位點點頭:“二位主任好。”又讓文軒叫伯伯和阿姨。

    然後轉頭對文斌說:“我姐公務在身,現在正在開一個董事會,中午要陪董事們吃飯,她就不迴家吃飯了。讓我來接你們迴家吃飯。”

    文斌跟兩位主任打聲招唿,隨著秀蘭走出教導處,校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奧迪,秀蘭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文主任,請!”

    文斌扭頭看秀蘭調皮的樣子,忍住笑,問道:“怎麽又買了一輛車了?”

    秀蘭邊關上車門,邊說:“這可是為你準備的啊。”

    文斌不解道:“為我?我到家就這點兒路,步行也要不了半個小時啊。”

    秀蘭邊開車邊說:“我姐還不是為了你方便啊。”

    為了搞好教學改革,實現自己的改革藍圖,文斌決定前去拜訪馬永太校長。他特地去買了兩瓶好酒,來到馬校長的宿舍。

    馬校長的宿舍在學校的最後麵,總共有三間正屋,和兩間廚房。從外麵看馬校長的宿舍跟教室沒兩樣,但進了屋就大不一樣了:地麵是雲南大理石,上麵鋪了紅地毯。正屋東邊沿牆是一張三人紅木沙發,和一張茶椅,茶椅上嵌著和田白玉。正屋中間放著一張八仙桌,四條腿是用紫銅做的,外麵漆著紅漆,麵上嵌著的也是雲南大理石。北麵靠牆是一張長條櫃,漆水明亮,典雅,上立一尊如來佛像,有80公分高,景德鎮紫砂。東西各一隻花瓶,內插時鮮鮮花。正北麵牆上掛著仙鶴圖,西麵牆上掛著一幅徐悲鴻的奔馬圖,東麵牆上掛著一幅迎客鬆。果然有文人墨客的風雅。

    文斌在門口換了一雙拖鞋進屋,馬校長正坐在沙發上飲茶小息,聞茶香,就知道是上等鐵觀音了。

    馬校長見文斌來到,忙起身迎上來:“文主任怎麽有空光臨寒舍嗬?”

    文斌獻上兩瓶酒,笑笑說:“晚輩特來拜訪馬校長啊!”

    馬校長接過酒:“來就來了,怎麽還帶禮物嗬?快點坐吧。素梅,快點來給文主任泡茶。”

    素梅是馬校長的夫人,姓張,名素梅,也是江州廣陵中心小學的教師,隻不過,多年不教課了,專門負責學校的檔案管理,隻不過,那些檔案室如今已是塵封已久了,那上麵的鎖怕都已經上了鏽了。

    素梅在廚房裏答道:“老馬啊,文斌不是別人,用不著客氣的。你就辛苦一下了,我這會兒離不開呢。三索。”

    馬校長苦笑著搖搖頭:“你看,孩子不在身邊,忙裏偷閑,不務正業呢。”

    廚房裏傳來搓麻將的聲音。這麻將聲不僅是在晚上聽見,白天也能聽見,沒有課的老師,也有時會被拉來砌“牆”呢。實在沒人時,就有課也不是問題,張“校長”一句話:“讓秦主任給安排一下。”

    秦主任敢不安排?那個老師敢不聽安排?課可以不上,可不能斷了麻將之聲啊。

    馬校長要親自給文斌泡茶,文斌忙攔住了:“馬校長快別這樣了,否則會折煞晚輩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文斌給自己泡茶。馬校長看著文斌說:“你喜歡喝什麽樣的茶?那邊大盒子裏是龍井,中盒子裏是碧螺春,小盒子裏是鐵觀音,你喜歡什麽就倒什麽。”

    文斌泡了杯碧螺春,坐在馬校長的身邊。

    馬校長開門見山問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麽事情?”

    文斌的臉紅了,好象是做小偷被人抓到了一樣。自己還沒開口,就被人說中了要害了。想好的話,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沉默了一會兒,文斌還是硬著頭皮,看著馬校長說:“馬校長,關於教學方麵我有個想法,想跟您匯報一下呢。想得到您的支持呢。”

    馬校長眉頭一皺,但很細微,不注意是看不出來的。但他嘴裏卻說道:“那好啊,你說說看,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啊?要你來,就是想你在教學上搞出點名堂來的嗬。”

    文斌覺得很感動,想不到校長會這樣看重自己。於是,他毫無保留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先進行全麵的聽課,然後根據聽課情況,製定新的教學改革計劃,對教師進行教科研方麵的培訓,努力提高教育教學水平,全麵提高學校的教育教學質量。

    馬校長在“認真”的聽文斌繪製美好的藍圖,可是他實在有點兒受不了文斌的這套大道理,他沒等文斌說完,就打斷了:“你的設想很好,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什麽時候都不能忘記了學生的成績,也就是最後的升學考試,我要的是升入重點初中的學生人數。不管你怎麽改革,這個你可不能給我改沒了。教學上的事呢,你以後就跟吳校長多多商量。我有腰椎間盤突出,不能坐時間長,所以不能陪你了,我要上床休息了。”

    文斌正講在興頭上,卻發覺馬校長忽然沒了興趣,他感到很不理解。可是,馬校長分明已經下了逐客令。他隻好起身告辭:“馬校長,多有打擾了。你就早點休息吧!”

    出了學校門,文斌剛想喊輛出租車,卻看到了一個人,那長長的辮子,是那樣的熟悉,她也看見了文斌,轉身向文斌走來,幽怨的說道:“文斌,自從你結婚以後,再也不去看我了啊?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記了過去的朋友啊?”

    文斌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哎,不是有點兒忙吧!再說了,你不也沒來看我嗎?”

    符燕燕苦笑道:“書記就是書記,什麽時候都不肯吃點兒虧呢。”她看看了手表:八點二十。

    符燕燕看著文斌說:“文斌,敢不敢陪我去喝杯茶?”

    文斌經不住符燕燕的激將:“這有什麽敢不敢?我也正有此意呢。那你說到哪家茶館吧?你是本地人,地形比我熟。”

    符燕燕見文斌答應了,就說:“那我們就去翠雲居茶館吧!那裏現在已經是大變樣了。”

    他們喊了一輛出租車,五分鍾後進了翠雲居茶館。

    進了菊花廳。文斌要了杯上等的龍井,符燕燕要的還是台灣香片。

    二人目光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鍾,還是文斌先把視線移開了,當初如果符燕燕隻要有一點點兒的對他好,也許跟文斌結婚的就會是符燕燕了,可是那時的符燕燕是鬼迷心竅,如今是後悔莫及呢。

    還是文斌打破了沉靜:“最近過得還好嗎?”

    符燕燕帶著一種無奈:“有什麽好不好的,就這麽過哦。”

    文斌隻好換個話題:“你在梅花小學還好吧?”

    符燕燕喝了口茶:“我是學音樂的,但,梅小幾乎不上音樂,所以我隻好改教數學了。”

    文斌表示驚訝:“音樂課怎能不上呢?那孩子們就沒有一點兒樂趣了啊。”

    符燕燕臉無表情:“領導要的是分數。可不管孩子們有無樂趣嗬。”

    符燕燕也轉過話題:“聽說你要在廣陵中心小學搞教學改革?”

    “是啊,你有什麽看法?”文斌透過鏡片看著符燕燕的眼睛說。

    符燕燕仍然是臉無表情的說:“不是我潑你冷水,你的改革將會無疾而終。因為,你麵臨的阻力,不僅僅是已經習慣了懶散的教師,而且還有來自領導層的‘無過就是有功’的思想。再說,別人在你這個崗位上沒有做出成績,你來做出了成績,那這一切說明了什麽?是誰無能?還是用人的人無能?還是被用的人無能?”

    文斌覺得符燕燕說得有理,但自己又有所不甘心:“不管怎麽樣,我總要試一試。”

    符燕燕搖了搖頭:“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嗬!”

    文斌轉過話題:“你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沒有?”

    符燕燕想了想說:“梅花小學好是好,人際關係也不複雜,可就是離家太遠。”

    文斌說:“這個好辦,等暑假的時候,我跟玲玲她爸說一下,把你調到市裏來吧。”

    符燕燕說:“但聲明在先,我不迴廣陵中心小學。”

    文斌說:“好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兩人剛出了翠雲居茶館,一輛黑色奧迪就停到了他們的旁邊,車窗後,是那張熟悉的臉:“姐夫,上車吧!”

    上了車,文斌對秀蘭說:“彎一下路,送符老師到青年路4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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