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四歲的幼時,在確定這一切是真實的之後,何文秀抱著一臉擔憂的母親,痛哭失聲,仿佛要把前世所遭遇的所有委屈,都一一發泄。嚇的母親手足無措,忙喊來伺候的奶娘和丫鬟,責問是不是哪裏讓她受了委屈。


    母親的關懷,讓何文秀眼淚沒忍住再次落了下來。看著母親仍舊年輕的容顏,而不是前世那蒼老頹廢的表情,何文秀緊緊的握著母親的手,發誓再也不會讓自己和母親,落到被父親丈夫唾棄的地步。此時所有一切都還未發生,她能擬補母親心頭的遺憾,改變自己未來的人生。


    可牽扯到婚姻大事,何文秀一個人根本就無法改變太多,故此考慮再三,還是在母親震驚表情中,稍作隱瞞,告知了母親自己前世的經曆。最開始母親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說的未來,認為是被夢魔了做的噩夢。為了證明自己說的真實,何文秀想要提前說出發生的大事。


    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未曾想到今年發生過的大事。時間太久遠,前世這個年齡的她,除了對衣服頭麵感興趣,根本就不知道外麵發生的大事件。結果,不僅沒有說服母親相信她,甚至出於擔心,還親自帶著她去了皇覺寺,請了皇覺寺的高尚替她收魂。


    何文秀無奈,隻能老老實實的做她自己,她不想在被母親帶去寺院聽講佛,離所有悲劇開始還要很久,她現在的時間很充裕,十一年的時間裏可以慢慢謀算。母親早晚都會相信她所說的前世,並且幫她完成心願。


    中間等待的過程裏,何文秀做的最多的,就是幫著母親爭寵,對父親各種手段的籠絡,力圖讓父親把母親和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中。好在父親並不是無情之人,四年的時間父親對她更好,對母親也多了不少的溫和。而她記得很清楚,在她八歲這年,外祖母大病一場,差點就撐不過去。


    還是專程請了禦醫,下了重藥才把人給救迴來,但身體卻也因為當初下的重藥而衰弱不少。把這件事提前告知母親,在母親半信半疑中,事情發生後她也終於對自己說的前世。何文秀也終於有了不少的自由,尤其是曆經了四年時間,前世的仇怨也慢慢恢複理智,何文秀也能心平氣和的麵對前世的陰影,何萱。


    冷靜下來,何文秀也明白,她前世遭遇的一切跟何萱無關,隻不過何萱擁有的太多,讓她有太多不甘。可是明白不代表能諒解,今生何文秀想讓母親不在如前世那般憔悴,而她自己,想要同何萱調換人生,讓她處在絕望中,嚐試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可是在踏進何萱被圈禁了十多年的小院,看著蕭條的院落,何文秀憶起前世何萱成說過,她被母親圈養了十多年。前世的她從沒在意,而今生當她進人這個院門,看到圍著院內唯一一顆樹轉圈,麵無表情的小何萱時,仍舊如她新婚上初見時的冷漠,那一刻何文秀內心湧現淡淡的心虛和愧疚。


    何萱曾一語帶過的遭遇,親眼見到更震撼。何文秀心頭有些難受,她和何萱,究竟是她該恨何萱母女,還是該何萱來恨她和母親。其實都說不清楚誰對誰錯,或者隻能怪命運弄人。四皇子對何萱的齷齪心思,何萱本人並不知情。


    即便是後來從兩家來往了,何萱除了必要的禮儀外,從未對四皇子有過特殊的行為舉止。不過是她自己把自己的不甘和恨意,強行諸加在何萱身上。再見何萱的那一刻,強烈的反差和驚醒,讓何文秀想要放下了前世的恩怨,真心對待何萱。


    如何萱前世所言,沒有付出就等著迴報,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根本就不可能的好事。何文秀決心,今生從這一刻開始,給兩人一個機會,她對何萱付出自己的姐妹親情,希望何萱未來不要讓她失望,不然就別怪她不念姐妹親情了。


    說服了母親解了何萱的禁,準許何萱同她和何文瑩一起進學。何文秀前世就知道何萱很聰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那些才藝都是嫁人後才開始學。可是何文秀沒有想到,才入學一個多月,何萱在琴棋書畫方麵,甚至已經自通成才,何文瑩看不出何萱的藏拙,但有著前世記憶的何文秀怎麽不知道。


    原本何文秀覺得也沒什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如何,這些不過是消遣的玩意。世家婦管理內院,靠的是手段和心性能力,在後院內琴棋書畫說白了也就是哄爺們的消遣。可不論何文秀找的理由多充分,何萱各方麵的進益,都讓何文秀忍不住心底的嫉妒。


    為何上天已經偏愛的給了何萱精致的容貌,卻又讓她生了一顆聰明的腦袋,讓何文秀這種除了身份,容貌智商平凡的人,隻能羨慕仰望她的一切。複雜的心情,讓何文秀對母親打壓庶女的動作視而不見。可總是有些人,不論遇到怎樣的環境,總能過的自得其樂。


    母親的小動作,何萱根本就不曾在意,更別談上心。何萱年齡日漸增長,出落的也越發出色,何文秀就越發控製不住內心的陰暗。在母親對她的前世今生沒有懷疑時,何萱說了自己要改變未來人生的打算,在猶豫是否推何萱走她前世的命運時,母親就已經替她做了選擇。


    把何萱記在嫡母名下,父親會同意何文秀一點都不意外。可何文秀沒有想到的是,去皇覺寺燒香解簽時,何萱的簽文讓她做下了瘋狂的決定,既然想要事事如願,就去她前世的地獄裏如願把,四皇子到死都緊緊的握著她的畫像,那麽這一世她成全兩人。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何文秀不相信,這一世娶到何萱後,四皇子還能鍾情何萱到死。何文秀也想知道,何萱這一世,嫁給一個注定早亡而又無法留下子嗣的男人,是否仍舊事實如意五福俱全。可是在這個前提是,她要躲過笄第後的皇家賜婚。


    讓自己生病的方法太多,何文秀如願生病,這點小病不足以讓皇家改變心意,懷著對前世的報複,何文秀在生病間,偷偷用冷水洗了澡,也如願的起了燒,斷斷續續的一直不見好。母親清楚她的用意後,一怒之下把她院子裏奴仆都罰了一頓,並賜下幾人貼身照顧。


    可後麵的事情卻不在何文秀控製中,因為心思太重起的燒一直不退,甚至慢慢變成高燒,人也燒的昏昏沉沉。迷糊中何文秀一會仿佛身在前世,何萱冷笑的看著她痛苦絕望。一會又仿佛在今生,她開懷大笑的看著何萱痛苦一輩子。


    心中的快意讓何文秀的病情也稍有起色,撐著精神同母親謀算一番,母親迴了一趟外祖家,找浸淫官場的舅舅想法子,而後就如她所願,何萱被聖上賜婚四皇子,走上了她前世的路。可讓她沒想到父親和祖父會反應那麽直接。


    以為對母親改觀不少的父親,竟在接旨後對著母親一通訓斥。可是即使如此,何文秀也不後悔,父親將來會知道誰對他更重要。在何萱成婚當日,何文秀在丫鬟的伺候下,收拾整整齊齊,她要笑看著何萱顏麵被踩到地上的被迎走。


    連病弱到消瘦的身體也不再計較,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養迴來。再漂亮又如何,還是要繼續孤苦的命運。當何萱一身嫁衣被背出去時,沒人能理解何文秀的興奮。再不願承認,何文秀內心一直都存著,即生宣何生秀的怨念。


    現在開始,兩人的人生可以徹底對調,而何萱前世癡情又手段了得的夫婿,今生也隻會對她何文秀一人鍾情。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等著屬於她的人生。至於四皇子日漸好轉的身體,何文秀一點都不在意,好轉又能怎樣,不還是隻能多活個十多年,逃不掉注定的命運。


    可是,何文秀養了一年的身體,卻仍舊未見鄭家提親。年齡漸長的何文秀,也不在隱瞞母親,把鄭家大郎和自己的打算道出。結果,母親聽完後,一臉怒容的甩了她一個耳光,大罵她糊塗。何文秀才知道,鄭家大郎是寒門舉子沒錯,但鄭家大郎的母親,曾經是何萱生母的貼身丫環。


    後來秦家遭難了,又賣身進了何府照顧何萱生母,就是個天生的奴才秧子。而對方在何萱四歲那年,贖身離開了何府。知道這個真像的何文秀,震驚的久久不能迴神,可是想到鄭家大郎的癡情,和未來位極人臣的地位,何文秀不想放棄。


    要知道如果婆母曾是何家的奴仆,更加不敢搓磨她。可母親卻明確的告訴她,絕對不會把她嫁給鄭家,而且,她之前的一場大病,對身體始終影響不小。現實的冷水兜頭澆的何文秀透心透骨的發寒,機關算計反而誤了自己的前程,簡直就是她現在的真實寫照。


    何文秀把自己關到房裏,躺在床上靜靜的迴想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前世的她錯就錯在不認命,懷著怨恨的心才得不到四皇子的愛。而今生,她從一開就錯了,前世的仇恨隻是她單方麵的怪怨,沒人欠她什麽。何文瑩隻是在她麵前宣泄被壓製多年的怨恨,何萱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而四皇子,她最初的仇恨怨懟,四皇子隻是視她如無物已經很仁慈,至於後麵的付出的感情遭到背叛就更可笑了。四皇子從始至終都未曾迴應過她的感情,又何來的背叛,就是在揭穿四皇子暗慕何萱的事之後,後麵的近十年內,她做的最多的就是往四皇子心口插刀,四皇子在去世前對何萱念念不忘,可也替她請旨準許迴娘家再嫁。


    隻是她自己放不下執念,蹉跎了半生,又有何顏麵去怪責別人絕情。有了重生的奇遇,何文秀對神佛更加相信,皇覺寺解的簽文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珍惜眼前。。。她的今生已經蒼天給的恩德,無妄不生執念,需要得到寬恕的不是她所恨的人,正是她自己,難得人生不應該放在一廂情願的仇恨上。


    乖順的聽從父母之命,同舅家的表弟定親,親上加親她未來在婆家也能輕鬆不少。以平靜的心態麵對未來,就算何萱懷有身孕,何文秀壓下心底的黯然,歎何萱命好也真心祝福她。可她能放下前世的執念,母親卻走不出曾經的困局,何文秀也無能為力。


    成婚之日,何萱養胎為名未曾到訪,何文秀也鬆了一口氣,幡然醒悟再相見,何文秀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何萱。就這樣順其自然吧,不遠不近的默契。何文秀嫁人後即使婆家是自己外家,她銘記一件事,在深厚的感情都需要真心去維護。


    比自己小一歲的相公,大麵上都不錯人也上進,對她這個表姐嫡妻也尊重愛戴。即使成婚兩年仍未有所處,曾經是舅媽的婆婆,也未曾給夫婿房內塞人給她添堵。這樣的日子她很滿足,娘家蒸蒸日上,夫家美滿溫馨,偶爾一點小矛盾,也都在接受範圍。


    成婚第三年底,她順利的生下了第一個兒子,從此也徹底站穩了腳跟。外麵朝堂上的震動,也讓平靜的內院跟著一起惶恐,一朝帝王一朝臣,一個不小心被牽連失敗後家族盡被牽連。畢竟聖上的八位皇子,也因聖人的病弱而越發活動頻頻,皇帝的寶座隻有一個。


    有前世經曆,何文秀清楚下一任帝王花落誰家,可外麵的事情不是她一個深宅婦人能過問的。她能做的,也隻是讓筋疲力盡的男人,能有一個舒適愜意的環境。前世先皇駕崩時,皇子們在陰謀詭計和鮮血洗禮奪得最終勝利者。


    一如她記憶中的那天時間,何文秀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都借口留在正院休息,望著兒女天真不知憂愁的睡顏到天亮,但真正確定新帝登基的消息,是在深夜夫婿迴府後,才神情興奮,連夫人都忘記喊,直接喊何文秀表姐,而且嘴裏激動的說出的消息,對何文秀而言卻如驚雷。


    “表姐,你那娘家嫡親妹妹就是未來的皇後,咱們家今後也是皇親國戚,四皇子一個月後就能正式登基為帝。”


    好在她夫婿也激動萬分,沒在意她的異常,隻以為也是一時太過開心。隻有何文秀自己知道,她此時究竟有多震驚,明明隻有幾年壽命的人,卻在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成了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之後的一段時日裏,何文秀一直渾渾噩噩,甚至不自禁的想,當初如果她沒有裝病,是不是皇後的位置就應該是她的?


    人最喜的就是自欺欺人,明明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仍舊會控製不住的去想另外一種可能。但這個誘惑著她的問題,在封後大典上,愣愣的看著以往的四皇子如今的聖上,一臉溫柔的攙著何萱的手,登上天下女人至高無上的位置。


    聖上從何萱出現那一刻,眼中就在沒了其她人,他眼中唯一的女人隻有何萱一個。前世她嫁給了四皇子,他留給她的是怨恨,和守了半輩子的寡,而今生她成全了四皇子前世的何萱的情意,他給了何萱天下女人為之瘋狂的一切。


    發自內心的歎息,何文秀覺得人不得不認命。前世今生,何萱都得到所有女人的渴望的一切,或許真的如同她當年抽到的簽文那般,事事如意五福俱全,天生的好命。恢複以往的心性,繼續在過自己的日子,整日圍著相公孩子和家務轉。


    為了抬高新後的身份,召迴了新後被貶的外家親眷,把新後死去的姨娘也抬為平妻,並越過了嫡母賜封了誥命夫人。麵對母親的眼淚,何萱除了歎息也隻能歎息。以聖上對皇後的專情,連後宮選妃都廢除,更別說隻是這點不起眼的事情。


    今生與前世變化太多,何文秀已經不在把前世的記憶當未來,不同的皇帝登基,給這個天下也帶來不同的變化,何文秀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前世,今生的聖上做的更好,真正的做到了國富民強。比起這些,聖上自登基後,不論是政事還是生活,全都有皇後陪伴和參與。


    老臣的覲勸,也被聖上一一駁迴,何萱前世的夫君,更是太子的帝師,對太子和皇後忠心不二。不說聖上揚言,連的相伴一生的妻都不可信,那麽他們這群自喻忠臣良將就能相信?鄭太傅更是直言,有如此德孝貞賢的皇後,乃國之大幸。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全都啞口無言。他們國之不幸嗎,明眼人都能看出自聖上登基後的國富民強,能說妻子不可信?還是說他們的忠心不可信?何文秀聽相公說起此事,對夫君的不讚同不置一言,前世能讓位極人臣的男人一世不變心,讓四皇子僅能一麵之緣就情根深種,到死都念念不忘。


    兩人對何萱的在意,已經超越了對自身的利益。今生聖上做到的比前世更深情,鄭太傅更是今生未娶,隻過繼了兄弟的一子為嗣。做為一個女人,何文秀承認自己真的不如何萱,前世何萱擁有她所渴望的。今生,何文秀連夫家一人未能做到,讓他不納妾不收同房。


    相愛容易相守難,再深的感情也抵不過時間的催磨,逃不開鮮嫩少女的誘惑。但放到聖上身上,卻二十年如一日,坐擁天下的聖上隻守著皇後一人,天下男人有幾個做的到?反正直到何文秀安享兒孫福時,除了聖上也未曾聽說過第二個。‘


    她覺得女人就得認命,遇到了也不一定是你的,遇不到也要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前世的何萱沒有遇到四皇子,一輩子幸福美滿,丈夫位極人臣,兒孫個個出息。前世的她遇到了四皇子,卻仍舊得不到對方的愛,自己困起自己半輩子。


    今生何萱遇到了四皇子,仍舊得到了天下最難能可貴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何文秀沒有遇到四皇子,卻也一生一世一雙人,有夫有子安享晚年。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就是是命,還是緣分,亦或者是自己掌握人生,誰又能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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