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提著水火棍,腰間掛著樸刀,眾人簇擁著權墨冼,一行人出了刑部衙門。


    還未走出刑部大門,一名胖胖的官員袖手站在那裏,眯著眼睛陰陽怪氣道:“喲,權大人好大的官威,這是要去哪裏?”


    “查案。”權墨冼腳步不停,淡淡道。


    “請恕蔣某孤陋寡聞,未曾聽說最近有何大案要案,值得權大人出手?”胖官員腳步前移,攔住他的去路。


    “命案,在蔣大人這裏算不算大案?”權墨冼眼神淩厲。


    一眾捕快品級不如對方,但神情卻毫不掩飾他們內心的不屑之意。蔣大人一窒,再找不到言辭,隻得任由權墨冼帶著人從他身份匆匆而過。


    看著他們離開,他在原地啐了一口,恨聲道:“呸!不過是個泥腿子,且看你還能風光多久。”


    說罷,轉身徑直去了顧尚書房中,稟道:“尚書大人,屬下看見權墨冼帶著人出了衙門,說是去查案。”


    “屬下瞧著,他形跡可疑。”


    顧尚書眯了眯眼,道:“看看他往哪裏去了,讓幾個人跟著他。我倒要看看,他又想搞什麽鬼。”


    自從權墨冼來到刑部,讓他這位堂堂尚書幾度吃癟。這口氣,讓他怎地咽得下去?


    最開始,他是奉了關景煥的令,才為難權墨冼,也讓他吃了幾個小虧。但那幾件大事上,反倒讓權墨冼出盡了風頭。


    打壓不成,反讓他從六品員外郎升為五品郎中。


    五品官,在京城裏算不上什麽。但權墨冼才二十餘歲,在這樣的年紀能成為五品官的,莫說眼下,就算往前再數一百年,也一個巴掌數不完。


    權墨冼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


    可惜,他一開始就站在了權墨冼的對立麵。這時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誓要將他打壓到底。


    蔣大人得了吩咐,喜滋滋的下去,點了人去跟著權墨冼。隻要是能對權墨冼造成不利的事情,他都十分樂意去做。


    這次查案,權墨冼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馬車中。


    剛剛出了城門,海峰就策馬上前,在車窗處俯身稟道:“大人,有人跟上來了。”


    “再放慢一點速度,莫讓他們跟丟了。”權墨冼勾了勾唇,嘴角邊出現一抹冷笑。他故意選在這個時辰出門,就是為了讓顧尚書的人瞧見。


    一行人到了南郊,劉管家早就安排了下人候在此處,道:“大人請跟我來。”對此情形,眾捕快早就見怪不怪。權墨冼的家人得力,這也不是頭一迴了。


    權墨冼下了馬車,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眾人放輕了腳步,由那人領著,悄聲在密布的倉庫中穿梭。


    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偏的院子門口,帶頭的人以手指撮口,發出了兩聲短促的麻雀啾鳴,便側耳傾聽起來。


    一息之後,從不遠處也傳來三聲麻雀啾鳴。他臉色一鬆,衝著權墨冼點了點頭。


    “上!”


    權墨冼猛地一揮手,一眾捕快齊齊一聲大喝,震得院門上的灰撲簌簌地直往下落。


    一名身材魁梧的捕快提著水火棍衝上前,抬腿將院門踹開,後麵眾人唿啦啦一擁而上,搶入門中。


    他們對權墨冼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這次說了是來查命案,又這般陣勢,便以為裏麵藏著的是兇徒。


    可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紛紛愕然,呆立在當地。


    他們設想過種種情況,比如有人正在行兇,或者兇徒持械抵抗,又或者裏麵的人狼狽逃竄。在捉拿兇徒的過程中,他們什麽樣的情形沒見過?


    但院裏的情況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一名錦衣男子,在擦著額頭上的汗,暴跳如雷地罵著他麵前的一名管事。還有幾名下人伺候在他身邊,都被罵得抬不起頭。


    在大戶人家,訓斥奴仆,確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這值得他們大動幹戈到此嗎?


    莫不是,權大人弄錯了地方?還是帶路的人搞錯了?眾捕快麵麵相覷,眼睛裏都寫著相同的疑問。


    對此情形,權墨冼心頭早有預料。


    他哪裏是來捉拿兇徒的?他設下一個餌,誘得洪自良親自來倉庫查看,方才能人贓並獲。將這一樁私換通倉糧食的大案,揭露於人前。


    權墨冼不緊不慢地走入院中,朝著院裏站著的洪自良拱手,道:“洪大公子,叨擾了!”他語氣和煦,就如同受邀的客人,在問著“你吃飯了嗎”一樣拉著家常。


    洪自良正在對著管事大發脾氣,被這樣突如其來的陣勢所嚇倒。


    這裏,是連他父親都不知道的秘密之地。突然闖進來這麽多人,怎能不讓他心驚膽戰?


    他抬頭看著權墨冼,在記憶中搜索了一番,才想起他是那名風評不佳的刑部郎中。


    “原來是權大人,”他強作鎮定地拱手,道:“大人在查案?恐是走錯地方了吧?”


    “無錯。”權墨冼淡淡笑道:“權某此來,正是為了洪大公子你。”


    “我?”


    心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洪自良恨不得飛速離開此地。


    不!


    他恨不得從來就沒有出現在這裏。


    “權大人說笑了。”洪自良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沁出,他也顧不得去擦拭,勉力笑道:“我記得,我和大人並無有什麽幹係?”


    權墨冼點點頭,道:“洪大公子說得沒錯。”


    洪自良舒了口氣,笑道:“正是正是!今日相見也是有緣,改日定當設宴相請。”他越來越摸不透權墨冼的來意,隻想快些將他糊弄走。


    權墨冼笑了笑,卻沒有挪動腳步,對跟著他身後的海峰,道:“去外麵,將蔣大人的人也都請進來,好好看看。”


    他在這裏跟洪自良浪費半晌口水,正是為了等跟著他的人。


    這樁案子,他需要這些人做見證。


    就在洪自良愕然之際,海峰出了院子,又帶進來幾個人。看服色,這幾人也是在刑部當差之人。


    他們的麵上,也是掩飾不住的驚愕。


    原以為悄悄跟著權墨冼,卻被他命人喚進來。這其中的尷尬,無以言表。


    “好了,既然人已到齊,就開始吧!”權墨冼道。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洪自良急得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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