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書笑了笑,並未說話。


    隻要方家能順順當當的過了眼下這一劫,她就比什麽都高興。莫說要她嫁給譚陽,嫁給誰都可以。


    那個時候,她總算是能放下一半的心來。


    當進入慶隆七年,她的婚事還沒有定下時,她就知道擁有了足夠的時間。疫症一來,兩家議親之事自然而然地會擱置下來。


    她是這樣想,方孰玉卻是感慨,為何小女兒的婚事,會如此多的波折?


    好不容易譚家有意,卻在舊年因為兩家為了平衡而暫時擱置。到了今年,兩人見過麵之後,正該進行下一步時,先有澇災,緊接著又是疫症。


    就在他感慨之間,方錦書想了想問道:“父親,有件事,女兒一直想要問您。”她想要知道,方家在爭儲一事上的立場。


    “何事?但說無妨。”


    “如果,齊王請您去詹事府任職,您會去嗎?”方錦書低聲問道。


    這是她在前世,就沒有答案的一個問題。而此時,她突然想要去驗證它。


    方孰玉一驚,問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爭儲奪嫡,絕非一個閨閣姑娘該關心的話題。


    “父親,我就是想知道。”


    方孰玉沉吟片刻,道:“我已經與你祖父商議過,在這件事上,我們兩不相幫。我們方家,沒有這個賭博的資本,一旦失敗,將萬劫不複。”


    聽到這個答案,方錦書微微有些失神。


    原來,他一早就決定了嗎?


    若不是,在前世她以那支梅花銀簪相求,以舊情相托,他怎麽是後來的那個下場?


    自己,真是欠他欠得狠了。


    “怎麽了?”看著她失神,方孰玉關心地問道。


    方錦書“哦”了一聲,道:“沒事,女兒還以為,父親會押注。”


    “你這個小腦袋瓜子成天都在想的啥?”方孰玉笑了起來,道:“這件事,我們就隻討論這一次,絕不能再提起了,啊?”


    “好。”方錦書點著頭,心裏五味陳雜。


    既然方孰玉是這樣的打算,她布局的成功率又將大上幾分。隻是,心頭的愧疚感,卻越發多了。


    也罷,洪自良的案子,就讓父親先立下一份小功,鞏固方家現有的地位吧。其餘的事,下個月自有分曉。


    權墨冼果然沒有讓方錦書失望,不過幾日功夫,他就已經摸清了囤糧之處,與發難之機。


    刑部衙門裏,總是被莊嚴肅穆的氛圍所籠罩著,氣氛在六部之中最為沉重。在這裏進出的人,也都行止匆匆,麵沉似水。


    無他,隻因這裏進行的,都是事關生死的大案要案兇案。每天都和各種各樣的兇徒打交道,衙門的人也都無端自帶幾分煞氣。


    權墨冼坐在書案後,點了幾名捕快,沉著臉道:“你們跟我走一趟南郊,有命案的線索。”


    在刑部,他查案的能力數一數二,無人敢挑戰於他。


    這是他自從進入刑部之後,所經手的每一件案子、無一冤假錯案。無論旁人對他觀感如何,他的權威,是在這一件又一件案子中積累起來的。


    對權墨冼的非議,也隻能誹謗他的人品,對他的能力卻毫無辦法。


    就像在大悲寺遇到的那名持刀傷人的兇徒,他的父親原是管著西市的小吏,貪財好色,仗著手裏的權勢而為己謀私利。


    他看上了一名晉商養在京裏的外室,那外室也是個不安分的。暗自苟且了半年有餘,未曾想卻被晉商突然抵京而被捉奸在床。


    追逃之間,他與那名外室合力,將晉商刺死。


    卻又恐東窗事發,自己要被抵命。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外室殺死,製造出兩人同歸於盡的假象,他卻逍遙法外。


    他與那外室通奸之事,一向保密,無人知曉。晉商乃是外地客商,大半年才抵京一次,就算是行會裏的人,也不清楚他在那日迴來。


    這其中的曲折,除了他,無人知曉。


    這樣的兇案,先是京兆府帶著衙役來查了,認定為兩人爭執之下,錯手殺掉對方。上報給刑部後,刑部捕快複查之後,認可了這個結論。


    正當他以為自己僥幸過關之時,晉商的嫡妻卻上了京,在行會的支持下,到刑部衙門擊鼓鳴冤。


    晉商團結,絕不相信那名外室能有力氣將人刺死,聲勢浩大的要求重審查。否則,就以罷市作為要挾。


    然而這件案子,證據確鑿,血衣兇器一應俱在。晉商在迴京當日遇害,連仇人都沒有一個,衙門裏大多數人都不認為有別的可能。


    但晉商行會如此來勢洶洶,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在顧尚書的示意下,便將這件棘手的案子分給了權墨冼。


    你們不是要公道嗎?你們不是說有冤情嗎?


    那刑部就派出查案斷案一流的權墨冼,來給你們查案。如果權墨冼也查不出不同的結果,晉商行會的怒火,便會發泄到權墨冼的身上,由他來背這個黑鍋。


    若真查出來,案子另有冤情,那便是刑部用人得當。


    這樣一來,晉商行會自然沒了意見。


    顧尚書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在旁冷眼看著,就等著看權墨冼倒黴。從他心裏,不信這件案子還有別的內情,隻當經商行會是借此鬧事,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罷了。


    然而,此事的最終結果,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權墨冼重新勘查了現場之後,硬是從已經事發多日的現場中,尋出了蛛絲馬跡。小吏被抓之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在新的物證人證麵前,在鐵一般的事實中,他隻能認罪,被判秋後處斬。


    權墨冼再一次,讓顧尚書的打算落空,讓刑部的人心服口服。特別是在基層辦案的捕快、仵作等人,越發敬佩於他。


    這次的案子,讓權墨冼收獲了晉商行會的感激,卻也埋下了前幾日被那兇徒襲擊的因。


    但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不會後悔。


    尋求真相,而無論對方的身份地位,這是權墨冼一直以來秉承的原則。


    有了這些實打實的功績,他在衙門裏的行動也自由許多,有了自主查案的權力。


    因此,他說有命案的線索,在他手下的捕快無人質疑,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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