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兇徒可惡,他的家眷卻是無辜。”芳菲歎息了一聲,道:“他被抓獲,家中又該怎麽維持生計?”


    “春雨在窩棚那邊聽到,他的孩子才幾歲,往後就指望著孩子他娘一人了。”


    方錦書沉吟片刻,道:“這樣的人,行為偏執。離了他,也許反是件好事。”對一個家庭來說,有個這樣的父親,並非幸事。


    “姑娘說的是。聽說,對他的妻子,他常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芳菲表示讚同。


    隻是,在高芒王朝,一個婦人要將孩子拉扯長大,是件不容易的事。特別是公公乃是殺人兇徒,男人又獲罪的情況下。


    “你拿兩錠銀子,托人轉交給那婦人,別讓人知道是我的意思。”做善事歸做善事,方錦書並不想和那家人扯上關係。


    “婢子省得。”芳菲應了。


    “另外,”方錦書想了想,道:“她若是無處可去,可以給她指條路。洛陽城裏的百草味正在找勤勞肯幹的婦人,她可以去試試。”


    百草味正在翻修宅子,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要開業。


    在開業之前,所有的夥計、廚師、幫廚、粗使等等人手都要準備齊全。不僅是徐家的家生子,還需要向外麵招很多長工、短工。


    而因為百草味是一家注重私密性的食坊,以藥膳養生為最大的特色,必然會有很多女客前來。方錦書知道,由寧先生管著的糕點、花草養生茶這一塊,就需要不少婦人來做活。


    她沒見過那名兇徒的妻子,但既然曾經家境不錯,娶的自然也不會是那等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鄙婦人。


    給她這個謀生的機會,至於成不成就得看她自己了。


    方錦書隻知道,因為寧先生自己也是少年喪夫的緣故,自立女戶將她兒子拉扯長大。這份經曆,會讓她對處於同等境遇的婦人,會多一分憐憫。


    這樣的事情,若沒見著也就罷了。既是見著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略施援手。


    畢竟,稚子何辜?


    芳菲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告退後自去安排。


    半晌後,她揭了簾子進來,稟道:“姑娘,婢子已經安排妥當。另外,鄉君問姑娘可準備妥當了?我們要迴京了。”


    “走吧。”除了胳膊處的傷勢還在作痛之外,方錦書並沒有什麽再需要準備的。


    崔晟給的那瓶藥很管用,血已經完全止住,但畢竟是刀傷,沒有這麽快能愈合。迴了家,總是要便利一些。


    芳芷走在她的左邊,虛虛地扶著她的手肘處,隻是怕突然有人衝撞了她,讓傷勢暴露。


    崔晟已在院門口處上了馬,他比來之前看起來更神采飛揚。唇角處,藏著一絲得逞的笑容,右手輕輕執著韁繩,道不盡的風流倜儻。


    初雪扶著方慕笛站在馬車邊上,見方錦書來了,便招唿道:“書兒,我們這就迴去了。禪茶我也討了兩匣子來,你替我帶給大伯母。”


    明明說的是正事,她的聲音裏的慵懶之意卻掩也掩不住。


    方錦書眼尖的發現,方慕笛的兩腿有些站不住,整個人都依靠在初雪身上,端的是一番“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嫵媚風情。


    聯想到崔晟的得意神情,她如何還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何事?


    馬車駛出大悲寺,這條路上的人比來時多了許多。權墨冼被刺一事,驚動了官差、僧人,以及棚戶區的災民。


    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有的說那兇徒真是膽大妄為,也有的說權墨冼活該。有的憐憫那對母子,也有的在冷眼看戲。


    世間之事,莫不如此。


    人們天性喜歡看熱鬧,幸災樂禍地議論著與己無關的事。而少數人的聲音,總是會被淹沒在這樣的口水之中。


    進了城,馬車在街口處停下來,方慕笛揭開車簾子對方錦書道:“我就不送你迴去了,胳膊上的傷,自己多注意些。明兒,我讓人給你拿生肌膏來。”


    方錦書謝過了,道:“請堂姑母勿要擔心,不過是小傷,不值一提。”


    鄉君府的馬車將她送到了方家側門,她下了車,芳菲拿著那兩匣子禪茶跟在後麵。先去榮暉堂給方老太太請了安,將禪茶呈上,再去了明玉院,最後才迴到自己院子。


    這一通折騰下來,傷口又有崩裂的跡象。


    芳菲打來熱水給她換了藥,道:“姑娘,婢子覺著,還是該請個大夫來瞧瞧的好。”這可是夏天,就怕傷口化膿發炎。


    “不必了。”方錦書道:“我寫個方子給你,你照著抓來熬了喝就是。”


    請大夫動靜太大,她這一看就是刀傷,再瞞不住。


    這樣的外傷,前世她雖然沒有受過,但在定國公府長大的她,對治療這類型傷勢的方子卻知道不少。更何況,她還學過辨認草藥等法子。


    將腦中的幾個方子調出來,選了一個最合適她目前的傷勢和天氣的,寫給芳菲讓她去抓藥。


    “姑娘,芳芷若問起,該怎麽說?”


    “實話實說。”方錦書毫不遲疑地答道。


    這件事需要保密,但她若是連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兩名心腹丫鬟都信不過,那她還談何拯救方家命運,進而逆天改命?


    她需要手腳,而在方家,芳菲、芳芷的忠心毋庸置疑。


    吃過晚飯,司嵐笙將她留下,問道:“書兒被樹枝刮了?怎地這般不小心。”


    “母親您就快別再說我了,”方錦書抓住她的衣角撒嬌笑道:“我這都被堂姑母念叨了一路。”


    “是該念叨著,你可是姑娘家。”司嵐笙給了她一指頭,道:“還想著你性情沉穩是個讓人放心的,卻也皮的很。”


    “我哪有,隻是偶爾不小心罷了。”


    她舉起包紮好的胳膊給司嵐笙看:“母親您看,我這不是包紮地嚴嚴實實嗎?”


    “我看還是找個大夫來瞧瞧,這麽大熱的天,別嚴重了。”司嵐笙不放心。


    “一點小傷而已,”方錦書輕輕軟軟地笑道:“母親若不放心,我那裏有上次蘇神醫留下來的外傷方子,熬著吃了就是了。”


    “我這傷在胳膊處,請大夫看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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